第32章
“……”
“没话说就滚吧!”
何肆年咬住下唇,从床上下去:“哥,那我回市里了,你注意身体。”
何澜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挥了挥。
意思是:滚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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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澜如约去了位于城市另外一侧的疗养院。
停在疗养院门前回望来时路,入眼一片葱翠,从山上下来的小溪直接引入疗养院池塘,池塘上架着观景台,台子底下,一群群小鱼躲在暗处,不时浮到水面吐出个泡泡。
周恒没夸大,他的疗养院空气清新,宁静又怡人。
他出来热情迎接,何澜就便夸奖道:“周博士,这里环境真不错!”
“如果澜少爷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搬过来住,我为你留最好的房间!”周恒有些自满,给他往里面引去,“不谦虚的说,我们这的护工也很是顶尖的,专业,周到!”
何澜看到院子里正在下棋的两位气度不一般的老人,点点头:“看出来了,专门服务高端人士。”
经过昨天的事,雅久亦步亦趋地跟在何澜身后警惕四望,前面两个人倒是有说有笑的一派和谐。
何澜压根没把死亡威胁放在心上,他最清楚阿祈的本事,如果他想靠近自己,总能找到机会。
疗养院的主楼内同样听不见人声,无论是在此疗养的病人还是护理人员都默契地保持着安静,他们上了二楼办公室,周恒请他们坐下,就开始手写一系列检查单,接着打出去好几个电话给何澜安排检查。
一切顺利。
两小时后,周恒面前放着一叠厚厚的纸质报告,看表情像是比较满意今天的检查结果。
“澜少爷,没什么大问题,我还是原先的观点,您的心脏本身没有任何器质性问题,发病情况应该是跟心里因素有关。”
“嗯,开药吧。”
周恒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无所谓,雇主就是上帝,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我想先了解一下,最近您有发病吗?”
“昨天累到了,心脏有点不舒服,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
“您用药了吗?”
“市面上普通的药。”
周恒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药盒上全是英文:“澜少爷,我觉得这种药更适合您,药性没那么烈,副作用更小,对您来说足够了,哦,是吸入剂,携带也更方便。”
何澜掀开盒子,从里面抽出一根,见是个大小和形状都跟唇膏差不多的东西,打开之后顶端有气孔,凑近了闻,有淡淡的药味。
“这种包装,药效能稳定?”
“放心吧,这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端的药品,临床实验好多年了。”
何澜随手揣了一根进口袋:“行,那就用它吧!”
见他有要走的意思,周恒赶忙说:“澜少爷,请您多留一下,我还有点事……”
说着顺手开了瓶苏打水递过去:“我觉得,您在疗养院里小住一段时间是很好的选择。”
何澜扬起眉毛:“我没这个打算,你有什么理由吗?”
“我认为,心理问题,脱离原有的环境更容易被治愈。”
“心理问题?”何澜眯了眯眼,审视他,“我说过,我没有心理问题。”
周恒心里瑟缩了一下,不自觉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澜少爷,请相信我对您没恶意,这里环境真的不错,听说您喜欢画画,我这里有两位国家级画家,你们可以切磋一下,肯定比在家里有意思,在这里住的都是高知,不会打扰到您的。”
他指了指楼下的草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何澜看到刚刚那两位下棋的老人,他们还在。
“你看,比如这两位,黑头发那位是退下来的部委领导,另一位头发花白的曾经是国家博物院的首席专家,平常人想见一面都难,况且他们这样的人,性格平和大气,生活自律却不拘束,根本不需要养生,跟他们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养生,您不如试试,在这世外桃源待上一阵,看看情况会不会有改观。”
日光如瀑,山水相依,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中,两位一身雪白的老者在石桌旁恬静对弈,场景美的像幅画。
何澜凝视了足足一分钟才收回目光,放下手里的苏打水,起身:“我回头考虑一下。”
周恒欣喜地站起来,何澜却先拦住他:“不用送了,我随便在院子里走走。”
他还要客套:“那我……”
何澜冷声重复:“不用送了。”
于是周恒就再没坚持。
说是散步,可带着雅久下楼后却是直奔棋局去的。
他让雅久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然后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一旁安静观战。
棋盘上厮杀得正激烈,双方互相牵制,可谁想吃掉谁都不容易,是一盘旗鼓相当的精彩棋局。
战况愈发胶着,那位白发的博物院专家捻着一枚白子犹豫半天,忽然侧头问何澜:“小伙子,你说,这步棋该落在哪?”
何澜微笑:“抱歉,我不懂围棋,只会下简单的国际象棋,也下不好。”
另一位黑发老人好奇:“不懂围棋,那你看什么?”
何澜诚实地说:“被两位老先生的气质所吸引,想学学。”
两位老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黑头发的那位指着旁边的石凳:“坐。”
花白头发的给他倒了杯茶:“喝。”
接着,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跟他聊起了天。
去年才退休的那位老干部姓罗,也是心脏有问题,周恒是这领域的专家,以前给他看过病,所以他一退休就搬到疗养院来调理了。
首都博物院专家姓单,无儿无女,单纯是在家闲得慌,找个热闹的地方养老。
听何澜介绍完自己,罗敏沪惊讶地上下打量:“哦,你就是何威宇的继承人啊?”
何澜露出谦虚的微笑:“您认识家父?”
罗敏沪摆摆手:“见过几次,他大小也是个名人。”
表情中似乎有些不屑。
老一辈从政的骨子里看不上经商的,常常把他们视为吃时代红利的暴发户。
何澜不是很在意他的态度,转向单寒,主动给他倒茶:“单伯伯,听周院长说您是博物院的啊?我对美术很感兴趣,但没系统学过,很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单寒脾气明显比罗敏沪好得多,脸上挂着学者特有的儒雅笑意:“当然可以,现在的年轻人愿意主动接近艺术的可不多了。”
罗敏沪问:“小伙子,你来疗养院是?”
何澜摸上自己的心脏部位:“这里有点问题,找周博士看看。”
罗敏沪很惊讶他这么年轻就有心脏病,他自己也是心脏不好,像是找到的共同话题,拉着何澜东扯西扯,何澜虽然内心不太耐烦,还是陪他聊着,不时给两位长辈添茶,自己却没怎么喝。
单寒觉得今天的棋可能就下到这了,一颗颗分开棋子,往罐子里装,何澜也上手帮忙。
单寒问:“小何,你要来住疗养院吗?”
“我不打算住这边。”何澜顿了顿,笑眯眯看向单寒慈祥的脸,“但今后恐怕要常来了,下次来,我会带上我的画。”
人老成精的两个老家伙同时看向他,罗敏沪怪腔怪调地说:“哎?原来是冲老单你来的?那我在这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瞧您说的,我话都没说完呢!”何澜可不承认,赶紧说,“我家里有好茶,下回给罗伯伯带几罐!”
罗敏沪眼睛亮了:“好,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像小孩似的。
第29章 顾氏阴谋
何澜的画室在他卧室隔壁, 连着别墅侧面的一个大露台。
夏初是舒展的季节,露台上花草繁茂,桌椅隐没在一片欣欣向荣间, 墙边还堆着几个没开封的颜料桶。
用颜料着色方面何澜还是个新手, 纯属涂着玩,他最擅长用素描勾勒出万物最淳朴的样子,用的通常是铅笔和彩色圆珠笔,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 算是这些年来自学成才。
绘画这东西, 有人靠努力,有人靠天赋, 他就是靠天赋剑走偏锋的典型。
从疗养院回来,他就在画室里整理之前的作品,挑了几张自认为拿得出手的放在一旁,打算下周带到疗养院去让单寒指点一下。
当然, 这并不是主要目的。
他把一张空白a4纸铺到桌上, 开始凭借记忆打底稿,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支宽口瓶的轮廓。
举起纸来左看右看, 满意把手里的铅笔转了个圈儿,拉开抽屉。
抽屉里是满满当当的彩色圆珠笔,各种型号各种颜色全有,他用修长的手指一一划过,挑出几支搁在桌上, 活动了一下肩颈,准备大展身手。
与以往轻松享受作画过程不同,今天的何澜十分专注,睫毛偶尔颤动一下, 认真对待落下的每一笔,流畅的滚珠渐渐给笔下的东西赋予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