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凌途锡稍稍松了口气:“你还在医院吗?”
  “在呢,打算下午出院,你来接我吗?”
  “出什么院?你还没拆线呢,医生同意吗?”
  “同意啦,我做过检查了,没事,就是不让碰到伤口,拆线再过来就行。”
  凌途锡怀疑他把医生收买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多住几天吗?这才第三天,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被无故骂了一通的何澜极其不爽,反怼:“那你才第二天就出院了,不是也没拆线吗?再说,我用你管?”
  凌途锡才支棱起一半,立刻就怂了,退而求其次:“雅久呢?”
  何澜还是没好气:“在削苹果,干吗?”
  “让他寸步不离保护你,记住,是寸步不离!我马上跟队里申请调派人手24小时保护你,在我们的人赶到之前,你好好待在医院,不要离开!”
  “出什么事了吗?我不用别人保护!”
  “我们这边查到了伤害你的人的落脚点,但已经人去楼空了,我怀疑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很危险。”
  “哦,知道了。”
  “何澜!”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凌途锡十分火大,“你别不当回事!”
  何澜却嗤嗤笑起来:“凌警官,你急什么啊?怎么回事?今天说话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呢!”
  凌途锡:“……”
  “行了啊,阿年办完出院手续了,回头再说!”
  “何澜!喂?”
  凌途锡对着话筒喊了一声,可听筒里已经传出了“嘟——”的忙音。
  他刚刚说谁?
  何肆年?
  第39章 画
  看何澜没有刻意避着自己的意思, 何肆年就假装在病房里到处翻纸抽,实际竖着耳朵听电话内容。
  听明白对面是那个姓凌的警察,他顿时少了点兴趣, 抽出两张纸擤鼻涕。
  何澜笑眯眯问他:“感冒了?”
  何肆年把纸扔进垃圾桶:“没有, 刚才路过走廊,正好保洁在拖地,我消毒水过敏。”
  这倒是真的,现在他的鼻子有点难受。
  今天之前, 他以为何澜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 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打来电话,让他接他出院, 他二话不说就放下手里的重要工作跑到医院,哪怕即将面对的是雷霆万钧,刀山火海。
  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何澜就像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他该使唤就使唤, 该开玩笑还开玩笑,搞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哥, 稍等一下,我去借个轮椅。”
  “轮椅?我头破了而已,又不是腿瘸了。”
  “怕你头晕。”
  “不是还有你吗?扶着我就行。”
  他这样说,何肆年便不再坚持,主打一个满足哥哥的一切要求。
  他扶着他走出单人病房, 雅久拎着个大包在后面跟着,又在下楼后主动当司机。
  何肆年把何澜扶着坐进车里,还在他上车时细心地帮他挡了一下头,关门前却被他一把拉住。
  “跟我坐后面。”
  何肆年维持着撑住车门的姿势, 愣愣俯视他平滑高挺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光线从车门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温和又柔软,车里的香水味让他在某一瞬间有些眩晕。
  “哥……”他想说什么,突然被汽车发动的声音惊醒,后面的话就变成了,“好。”
  车子怎么开出停车场的他没印象了,走的什么线路他也不知道,他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呐喊,告诫自己必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两个人之间的芥蒂彻底解决掉。
  在他印象里,何澜看似人畜无害,实际上像湖,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深得探不到底的深,他总是被一股神秘感笼罩,让他不由自主地为之着迷。
  所以,他不认为被戴了绿帽子的何澜会轻易让这件事过去。
  他的脑子里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决定,用有诚意的道歉做开场白。
  “哥,我……”
  “我跟顾娅离婚了。”
  何肆年怔住,隔了几秒才“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
  何澜含笑的眼睛眨巴几下:“昨天她来过,还没办手续,但协议签完了。”
  何肆年吃惊不小。
  怎么可能,这就离婚了?顾娅怎么可能放弃何家这棵大树?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找自己,她公司的窟窿填上了?在搞什么?
  还是说……
  他不经意把目光看向何澜,忘了掩饰起怀疑,何澜笑得眯起眼:“阿年,过去的事就算了,我跟她也没什么婚姻事实,不值得为她毁掉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
  “可是……”
  “我约了她去民政局,明天你去帮我办离婚手续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需要我本人到场,对吧?”
  离婚手续?难道是真的?
  何肆年刚刚的疑虑彻底被打消,激动得手心冒汗:“我知道了,哥,放心,不用你亲自出面,我去就行!”
  何澜点了下头:“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
  “楚律师说,爸爸还有另外一份遗嘱,明天之后就可以生效了。”何澜冲何肆年歪了歪头,“阿年,我觉得,这份遗嘱才是爸爸的真正心意。”
  -
  第二天,何肆年顺利替何澜办完了离婚手续,他把消息发给何澜的时候,两个人仿佛都松了口气。
  头上伤还没好,但何澜迫不及待想见单寒,担心去得太突兀,就以做心脏检查为借口,约了周恒。
  跟周恒约好的上午十点,但他八点就到了,跟老倪借了一顶老气横秋的棒球帽,手里握着薄薄一卷a4纸,一共六张。
  雅久提着给两位老人的礼物跟在他身后,这次真的是寸步不离,何澜翻脸都赶不走他。
  晨光温馨,一群老人正在草坪上打太极,要多安逸有多安逸。
  何澜很快搜索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热情地挥了挥手:“罗伯伯,单伯伯!”
  罗敏沪收了个势,推了旁边的单寒一把,两个人一起走过来。
  “哟,小何,这么早!”
  “可没有两位伯伯早,这边空气真好,你们这生活也太健康了吧!”何澜从雅久手里接过一个袋子,“给二位伯伯带了早餐,特意绕到四海楼买的,他们家肠粉和小笼包特别好吃!”
  “四海楼的啊?”罗敏沪开心地接过去闻了闻,“哎哟,真香!有心了啊,小何!”
  四个人直接去餐厅找了个角落偷吃外食,落座前,不爱言语的单寒弯下腰,从下往上观察何澜的帽子底下。
  “小何,你头发没了?怎么了这是?”
  “不小心摔了一跤,头上刮出个口子,缝针来着,要不前两天就想来看您两位了,我这都攒好几幅画了,就想跟单伯伯讨教呢!”
  单寒被他哄得笑眯眯,主动接过他手里的画:“画什么了?给我看看。”
  不看还好,这么一看,吃早饭的心情全没了。
  老人的笑容渐渐消失,双手微微颤抖,把六幅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到最后眼角都湿了。
  何澜也有些动容:“伯伯……”
  单寒抬手打断他,从里面挑出三张并排摆在餐桌上,沉声介绍:“明代的凤冠,顾恺之的画,隋代菩萨像,这三件应该是从我们国家流出去的。”
  “另外三幅呢?”
  “有两件应该是韩国的,一件是泰国的,虽然有相似之处,但从民族特点、细节和精细度方面还是能看出差别的。”单寒拿起剩余三幅画,摇着头感叹,“画的真好,还原度太棒了。”
  何澜呲牙:“过奖啦单伯伯,我这不过是胡乱涂鸦的小儿科而已,等我回去上网查查这三件的历史,好好学习学习,咱们快吃饭吧,罗伯伯都等急了!”
  他麻利地收起桌上的画,连单寒手里那三张作废的都收走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吃完后,何澜又给两个老小孩当棋桌裁判,九点半多的时候,周恒到了疗养院,看到这一幕略有些吃惊。
  “你们认识?”
  三个人一起故作神秘地眨眼。
  听说何澜要去做检查,两位老人棋也不下了,硬要陪着他一起,搞得周恒很是无奈。
  这两位老爷子是疗养院的刺头,一个冷若冰霜,一个脾气火爆,偏偏就他俩处得来,别人谁碰谁死,连他这个院长都没办法,何澜能同时拿捏住两个,那是真了不起。
  劝又劝不动,惹又惹不起,只能任由他们当监工。
  单寒有点担心:“小何啊,你心脏病怎么这么严重呀?年纪轻轻怎么搞的?”
  罗敏沪直接做主:“那得住院疗养啊!小周,给他安排到我们隔壁房间!”
  周恒苦笑:“不是我不安排,我提过好几次了,是澜少爷不愿意到疗养院来,我现在充其量就是他的家庭医生。”
  “哦,对了,周博士。”何澜忽然想到,“我跟顾总之间出了点问题,家庭医生可能需要解约,但我还是想请你为我诊治,就是不知道,没有顾总的面子,我还能不能请到你这样的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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