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何澜得意地弯起了眼睛,凌途锡转向他解释:“就是找你了解点情况。”
“了解情况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何澜懒洋洋地说,“我爸死那天我都成嫌疑人了,也没弄出这么大动静啊!”
凌途锡觉得今天夏晟波这一手把人得罪透了,在他印象里,何澜一向很好说话,今天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尖酸刻薄。
算了,等他消气了,连带着上次的矛盾一起赔罪吧!
他清了清嗓子:“何澜,我同事刚才说没说为什么请你过来?”
何澜抱胸:“没说,我也不想听。”
“是这样。”说到案子,凌途锡的表情严肃起来,“下午我们接到报案,健南大学一位叫邱纳的教授在下午一点多坠楼身亡,我们通过目击者证词和监控视频,发现在那之前,你跟他一起上了教学楼天台。”
他说到“坠楼身亡”时,何澜就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等他说完,何澜身体彻底坐直,皱起眉头:“你说邱老师死了?”
凌途锡点头:“初步看是自杀身亡。”
何澜懵了,垂着眼睛思索了半天,问:“自杀?那你怀疑我什么?”
“我没有怀疑你。”凌途锡赶忙澄清,“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去找他做什么?”
“他是研究古代玉璧的专家,我想让他帮我认点东西。”
夏晟波忍不住好奇:“认什么东西?”
何澜没好气地盯了他片刻,又目光炯炯地跟凌途锡对视。
凌途锡感觉嗓子有点痒,轻轻咳嗽一声:“认什么东西?”
你是复读机吗?
何澜面无表情掏出手机,翻开相册,给他看自己之前拍下来的圆珠笔画:“四张玉璧,让邱老师帮忙看看朝代和真伪。”
画中的玉璧笔触细腻,把古朴和温润的质感完全呈现出来,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辨,与照片无异。
“这画是哪来的?”凌途锡突然想起何澜喜欢画画,试着问,“该不会是你画的?”
“是啊!”何澜眯了眯眼,样子颇有点小得意。
“真的?大触啊!”夏晟波瞪圆了眼睛,把手机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把图片放大放大再放大,再抬头时,看何澜的眼神都变了。
他一直认为何澜是个有钱人家的纨绔少爷,干啥啥不行,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对他偏见得根深蒂固,加上何澜一直不给警察好脸色,夏晟波真是有点讨厌他,今天,他的认知直接被颠覆了七七八八。
凌途锡也觉得很震撼,他以为何澜画画不过是爱好,没想到居然很专业,水平比他们队里的画像师都不遑多让。
他问:“画的这是什么?”
何澜知道自己肯定瞒不住,就把给单寒的解释又对他说了一遍,并且强调,只是自己的个人爱好。
末了,他有点难受地说:“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邱老师,是一位朋友引荐我们认识的,邱老师人很好,文物方面的知识给我讲的很仔细,真没想到……”
听到“文物”两个字,凌途锡的心里的某根弦绷了一下,奇怪的感觉一闪而逝。
夏晟波边记边问:“是什么朋友?”
“从国家博物馆退休的一位老专家,目前在我家庭医生开办的疗养院疗养。”
凌途锡接过话:“你在跟邱教授聊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
何澜不假思索地说:“没有,他非常高兴。”
“高兴?”
“因为我带去的画,他说画中的文物很有研究价值。”
“听你刚才的意思,这些文物是你在国外的博物馆看到的?”
“对,你看这个。”何澜把手机照片往后翻了一张,“战国时期的龙纹玉璧,多完整,我当时在博物馆看到,还以为是现代的仿品。”
夏晟波又被惊到了:“你就看了一次,就能画下来?”
“那有什么难的?”何澜突然狡黠一笑,瞥到凌途锡同样好奇的目光,勾勾手指,“纸和圆珠笔。”
夏晟波不信邪,跑回办公室找了支圆珠笔,拿了一叠a4纸,让他现场画。
何澜头也不抬就在纸上刷刷地不停落笔,十分钟不到,把笔往桌上一扔,把画推到两个人面前。
“我去!牛啊!”
在夏晟波大惊小怪的惊呼声中,凌途锡耳根悄悄烫了起来。
何澜画的是他。
第46章 开始的地方
画中的凌途锡身穿警服, 目光专注地望着远方,鬓边的发丝微微掀起,像是迎着风, 因为时间仓促, 画的笔法略有些粗犷,也正因如此,画里的人被带出几分特有的刚毅。
何澜得意地翘起嘴角:“相信我会画画了?”
对面两个人同时点了两下头,因为同频, 显得傻乎乎的。
凌途锡假装深沉地把画推回他面前, 又被他推了回去:“送你。”
“嗯?我保管!”夏晟波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一把扯过画, 擎起来仔细看,要不是还要做笔录,他都想立刻拿出去在全队展示一圈。
何澜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神经大条的夏晟波完全没过脑, 比如, 为什么何澜画的是他们队长,而不是他。
对于案子, 凌途锡心中还有疑虑:“何澜,你能不能回忆一下,你跟邱教授的具体聊天内容,还有,在你们聊天时他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我不确定, 因为我跟他是第一次见,可能在他的行为举止方面提供不了有力的证词,但是……”何澜顿了顿,解锁手机, 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这幅画,他看的时间有点长,但明明很用心在看,最后却寥寥两句就带过了。”
“他说了什么?能复述一下吗?”
何澜戳着日渐圆润的下巴想了一会儿:“也不算特别吧,就是说了一下这个龙纹玉璧的大体朝代在战国,说看纹样应该是燕国的东西,然后就跳到下一幅画了,其他三幅都介绍的很仔细,包括有两件清早期市井中制造的仿品,质地雕工什么的,他都很用心替我解答。”
“会不会是对这件了解的不多?”
“有可能吧!”何澜不了解邱纳,所以不好下定论。
见他这么谨慎,凌途锡换了个问题:“你走之后,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上天台?”
何澜摇头:“没有,天台没人,哦,你们也看了吧?那上面很空,就几盆花,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见。”
确实是这样。
凌途锡看着夏晟波在笔录上写下最后一笔,拿过来看了一遍,让何澜签字。
夏晟波一边整理笔录一边说:“看样是自杀无疑了,可以结案了!”
凌途锡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
当着证人的面随意下定论,太不专业了!
何澜笑眯眯的:“那,两位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凌途锡站起来,作势要跟他握手:“感谢配合。”
何澜挑了挑眉,上手握住,凌途锡抽手,却没抽出来,何澜紧紧拽着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那,既然是自杀,你可以下班了吧?”
“有案子,没有下班这一说。”
何澜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六点半,隔着拉起的百叶窗还没注意,外面天都快黑了。
“那总得吃饭吧?不走远,就在附近。”
凌途锡还想推辞,何澜再次开口:“利息。”
“……”
就这样,两个人走到市局大院,肩膀挨得很近。
雅久在车里按了声喇叭,何澜朝他挥挥手,他就下车,小跑着过来。
“澜少爷!”他瞥了凌途锡一眼,不情不愿招呼,“凌警官!”
“我跟凌警官去吃个饭,你不用跟着。”
“澜少爷,抱歉,我得寸步不离保护你!”尤其是在凌途锡这个“监督员”面前,必须表现得比以前更加尽责。
何澜挎住凌途锡的胳膊:“不需要,你在这等我,有凌警官保护我就行!”
夏晟波蹭饭不成,捏着手里的画看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什么,从二楼询问室一口气跑到三楼办公室,拉着所有人跑到窗口,刚好看到这一幕。
凌途锡感觉那些目光要把自己烫出一个洞,但该说不说,何澜的话还挺让他受用的。
他对雅久的语气比上次好了点:“你就在这等吧,我们很快回来。”
雅久二话不说扭身回车里,一肚子怨气。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完了,活爹!
何澜拉着凌途锡的胳膊不放,一起出了市局大门,刚好,一辆出租车在伸缩门外停下,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被一个男人搀扶着下车。
女人穿着水墨风的及膝连衣裙,气质优雅,头发在脑后盘起个古韵十足的髻,没化妆却不显老态,一看就很注重保养。
而男人稍稍比她年轻一些,看起来关系亲密。
一下车,她仰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国徽,开始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