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凌途锡本来很有耐心,然而三十多斤的打印纸越拎越沉,胳膊渐渐发酸,而且文具城里又闷又热,额头也开始渗汗。
何澜假装没看见,对店主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四种颜色各一箱。”
店主都傻了:“各一箱?”
平时能用到彩色圆珠笔的情况很少,来进货的都只是象征性的每种颜色拿几支,哪有这么买的?
他提醒:“一箱五百支哈,您是想说一盒吧?”
何澜坚定:“一箱,谢谢!”
凌途锡睁目结舌:“用得完这么多?这么多笔,都够我们全局用半年的了!你要开店吗?”
何澜歪头,傲娇地哼了一声:“艺术家的事,你少管!”
于是,打印纸的三十斤加上圆珠笔的六十多斤,凌途锡不得不提着将近一百斤东西,一步不停地跟在他身后,在文具城里继续逛。
何澜停在一个魔术道具的商铺前,扒着橱窗往里看,闪亮的目光充满兴趣。
凌途锡拐着弯问:“何澜,你还要买什么吗?”
“随便看看,很少到这种地方。”何澜指了指不借助外力就在盘子里滚来滚去的珠子,“你看,这个有意思!”
凌途锡不想看,他快被压垮了。
“要不,你在这看一会儿,我先把东西送回车里再上来找你?”
“啊?”何澜惊讶地回头,掏出纸巾递给他,“哎呀,凌警官,你累啦?抱歉啊,我以为像你这么强悍的警察,拿个百十斤东西没问题呢!”
凌途锡:“……”
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在捧人还是在骂人。
拿一会儿是没问题,这快两个小时了,这么大两包东西,拎起放下拎起又放下的,走路还总绊脚,谁能受得了?
何澜继续说:“但是不行啊,万一暗处有人盯着我,就等这个机会,我不是完啦?”
他说得对。
凌途锡提议:“那你跟我一起下去,我再陪你上来?”
何澜被他反将了一军,没再坚持己见。
一定要表现得自然又流畅,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啊,我光顾着玩了,不好意思,咱们回去吧!”他过去接凌途锡手里的袋子,“我来!”
凌途锡哪会让他提东西?
拎着袋子往后躲了一下,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不用,走吧!你好好看路。”
何澜真就一点没客气,在前面大摇大摆下楼,一副风度翩翩的少爷模样,完全把身后的凌途锡当成跟班。
等把东西放进车里,凌途锡两条手臂有点不听使唤,坐在驾驶位歇了一会儿,肌肉还是突突直跳,简直不要太酸爽。
他想问何澜会不会开车,想了想,还是没开口,而何澜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窘迫,看了眼手表。
“啊?都十二点多了?我说肚子怎么这么饿!”他转向凌途锡,“我要吃饭。”
凌途锡本来下午还想去趟健南大学,但现在觉得先吃个饭也行,正好缓缓。
批发城周围乱哄哄的,大大小小的车辆从马路边一直挤到院子里,喇叭声不绝于耳,一个脏兮兮的搬运工叼着烟从他们车前经过,身后的巨大蛇皮袋漏了个洞。
凌途锡的目光随着他向前,注意到马路两侧有几家门面很小的快餐店,觉得吃饭也不能在这边吃。
“还是换个地方吃吧!”他揉了揉酸疼的手臂,打算发动车。
何澜的手已经搭在了车门上,奇怪地回头:“为什么要换地方?”
凌途锡半开玩笑地说:“这种地方配不上你。”
何澜“噗”的笑了:“我?你觉得什么地方配得上我?”
凌途锡看到几条街外的高层建筑:“那边有个商场,里面有几家餐厅还可以,我请你。”
他顿了顿,补充:“你那么慷慨借钱给我,我得请你顿好的!”
“好的?好的标准是什么?”何澜眼睛亮晶晶的,歪着身子试图从正面看他,“就不怕我吃掉你一套房?”
在他秃鹫般逼人的目光中,凌途锡的眼睛无处安放。
一顿饭吃掉一套房?那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
他有点局促:“那……”
何澜看他当真了,笑得不行,开门就跨步下车:“凌警官,我在废墟里刨食的那会儿,你大概吃着零食打游戏呢吧?”
凌途锡忽然就想到他之前说自己十岁之前在中东,心里忍不住有些难受。
何澜从不挑食,更不在乎环境,他只注重饭菜合不合胃口,他拉着凌途锡就近找了家还算干净的本地特色菜馆,进去点了几个菜。
凌途锡看着旁边桌上的大盘子,劝道:“量挺大的,能吃完?”
何澜拍拍胸脯:“包的!”
说完,抬手招过服务员:“十瓶啤酒!”
第51章 何澜喝醉了
十瓶啤酒?
凌途锡惊恐地往后仰:“我今天还有事, 不能喝酒,而且还要开车送你回家。”
何澜瞄了他一眼,对服务员改口:“那就八瓶!”
“……敢情在你眼里, 我就两瓶的量?”
“那你能喝多少?”何澜不满, “你又不肯喝,我怎么知道你能喝多少?”
凌途锡端起茶杯吹了吹,吹开一片淡然的茶香,这才轻轻抿了一口, 不跟他争辩, 像个世外高人。
见激将法无效,何澜又开始憋坏水。
他起开一瓶啤酒, “咚咚咚”,一口气吹了大半瓶,然后舒舒服服地仰靠在椅背上,朝天缓缓吐了口气。
那姿态,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常年混迹于酒吧的混混。
凌途锡的三观都要被震碎了。
这是尊贵的何家少爷该有的形象吗?
等等……
他一把夺过何澜面前的酒瓶, 急了:“心脏病人不能喝酒,你别乱来!”
何澜盯着他, 静默了许久,久到仿佛要到地老天荒,终于一点点扬起嘴角:“凌警官,我心脏病好了,你还不知道吧?”
“好了?怎么好的?”凌途锡半信半疑, 明明一个多月前他还为此进了医院。
就没听说谁的心脏病不治疗突然就好了。
“就,突然好了。”何澜给出了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大大方方交出自己解了锁的手机,“不信?你自己找周博士问问?”
双方都知道, 这个电话不可能打出去。
凌途锡稍稍犹豫,帮他把酒倒进杯子里:“那你别喝太急,适可而止。”
服务员刚好端来一盘菜,何澜探着脑袋,看到盘子里是盐水大虾,撸起袖子做好剥虾的准备,问:“为什么要适可而止?”
“担心你喝醉。”
“我是喝惯了红酒的人,区区啤酒能醉倒我?”何澜熟练地剥出一个完整虾肉,放进凌途锡面前的盘子,“我今天高兴,你别扫我兴啊!”
“别管我,你吃!”
凌途锡赶忙抄起筷子要给他夹回去,他的第二个虾就已经剥好了,直接塞进自己嘴里,感叹:“很新鲜。”
他眉飞色舞的,似乎心情真的很好。
凌途锡把虾吃了,下一刻,何澜的目光就缠上来,晃来晃去也不离开他的脸,带着不便言明的暧昧,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第三只虾很快就位,何澜直接伸长胳膊递到他嘴边。
凌途锡愣住了,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哦,想起来了,上次吃烤肉,自己就是这么不停投喂他的。
那时候,好像自己在面对他时还很自然,没感觉这么别扭,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发起了呆,面前弓着的虾肉就晃了晃,示意他张嘴。
他本能向后一躲,白瓷碗“咣当”一下被桌布带得翻倒在桌面上,隔壁桌投来目光,让他愈发尴尬,可偏偏,何澜锲而不舍地举着虾,当他伸手去接时,他却绕开他的手,非往他嘴里送。
他不想弄得太难看,只好就着何澜的手吃了,通红的虾油沾到他唇边,被他顺手用拇指轻轻擦去,留下一道深浅不一的红。
邻桌那对中年夫妇会心一笑,收回目光。
凌途锡的大脑全白了,等反应过来时脸上红了一片,心底的悸动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向上涌,像是要掀翻某叶孤舟。
他抬手抹了一下刚刚他碰过的地方,哀怨地盯着他,却见他垂着眼帘毫无异样,但却把刚才碰过他嘴唇的那根手指塞进嘴里。
凌途锡坐不住了,在椅子上连着换了几个姿势,他努力告诉自己,人家没什么,是自己的心歪。
剥虾会脏手,他是想一个人剥,再喂到嘴里,省得脏两个人的手,是好意!
剥完虾手上留有汁水,用嘴吮一下是人类下意识的正常行为!
凌途锡你不要东想西想,赶紧把这件事翻过去!
好在这时服务员又端来了菜,巨大的一盘红烧海鲜汇,他拿起筷子瞄准里面的扇贝肉,清了清嗓子:“你今天很高兴?有什么喜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