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来也并不好说,皇上也只是提提罢了,还得看着公主的意思和情势发展。只是……我只是想,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也许和离不了。”
  孟云芍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没有说话。
  岳氏继续道:“皇上自是可以不在意贺家的声名,由着贺家自己解决,侯爷却不能不考虑。若是你早就与知煜和离了,也就罢了。但事情拖到如今,和离之后娶公主,说一千道一万也是于礼不合。要么,找到正当的理由休妻;要么……”
  她看了看孟云芍,有些不忍说下去,道:“云芍,你还记得你来侯府一年的时候,死的那个丫头青若吗?她害你不成,后来反而溺水死了。后来,我发现了些端倪……”
  孟云芍猛然睁大眼睛,抬起了头。
  岳氏别过了脸,不愿再说下去。
  当年报了官也没什么下文,以及她怀疑过孟云姝不至于如此狠毒,也是她嫁过来一年之后才发生,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
  孟云芍离开了清黎阁。
  一切似曾相识。
  孟云芍想起了三年里距离最近的,有相似场景的,在清黎阁被刁难的一天,是她和江时洲重逢的那天。
  一进府门,陈妈妈就说让她去清黎阁,当时素月还陪在她身边。
  她心中忐忑,担心说她在外面经商之事,担心见了旧人的事被戳破,那明明是她少年时心悦之人,为什么她连喜悦或者伤感都不敢有,只剩下了怕被惩罚的忐忑和焦虑,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避免。
  那天,她在雪地中跪了好久好久,天真的好冷,她又故意穿得很少,想让他们满意,让每一个人满意,可到头来还是每一个人都不满意。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便是注定了的。
  比如她早年不懂的时候选的那些根本做不起来的生意,比如她阿娘爱上了一个薄情之人,比如这场替嫁导致的错误婚事,从头到尾,别人在乎的都只有她的门第。
  不过如今,她也什么都无所谓了。
  所亲之人,已不在这里;所信之人,却将她伤害;所爱之人,已不愿托付。
  曲径通幽,回廊百折,她就这么一路走着,三年的光阴片段仿佛如泼天雨幕,在她身侧纷纷洒落,摔在地上,碎金一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如星辰陨落。
  她记得那天雪夜里,贺知煜问她,阿笙的“笙”,是哪个“笙”?
  她说,是“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的“笙”。
  不,不是,是“斜月笙箫处处楼”的“笙”,是“万井笙歌不夜”的“笙”,是“元宵无处不笙歌”的“笙”。
  从今往后,全都是好意头。
  孟云芍回到扶摇阁,给宁乐去了信。
  第36章 【文案指路】试探 一次开口,终身内向……
  宫中, 御书房。
  皇上日常接见大臣一般都在养心殿,但他还是喜欢常常喊贺知煜去御书房。
  御书房满是藏书, 可以读书,可以批批公务,也可以静静坐着,更安宁也更心静,更能找到他们少年时相伴读书信任无间的感觉。
  人到了九五至尊,虽是睥睨万物,却也时常孤单。
  每日思虑万千, 更是身不由己,却又不得不被权势推着,孑然踏雪行至更高的山巅。
  贺知煜是他寥寥可信之人之一, 甚至是唯一。
  他认为自己珍惜这份少年情谊。
  两人一起聊了会儿朝中之事, 皇上想起件事:“知煜,你是明日, 就要去北境一趟?”
  贺知煜道:“回皇上, 是。上次的事情有些难处理, 张恒之手中负责的事务不少,得重新布局一下。且臣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为何会在此时叛逃?还是得回去细察一番。”
  皇上有些不以为然,笑道:“这一向北境安定, 一个师长而已, 不会有什么事吧?叫朕说, 你呀,就是太负责任,其实也不必亲自去。”
  贺知煜停顿片刻,道:“边境无小事。去一趟也不麻烦, 来回不过十几日。”
  “随你吧。”皇上笑了笑,转了话题:“哎,怎么总觉得你最近闷闷不乐的?成日冰着一张脸。朕都有些受不了你了。”
  贺知煜平日面色冷淡,此时确实更如远山上添了不化霜雪,嘴上却道:“没有吧,臣不是一贯如此吗?”
  他顿了顿又道:“也许旁人也都是这样觉得,受不了我。”语气却也没什么变化。
  皇上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他想到之前让永安侯去撮合贺知煜和公主的事情,也不知道办到何种程度了。
  他看见了永安侯和照王最近走得近,更让他觉得合心意的是,宁乐公主虽没有明说,最近却表现出对贺知煜越来越明确的赞赏。
  她哥哥有次当着皇上的面暗示她,希望她和贺知煜的关系更近一步,公主虽没有肯定什么,但也没有否认,还一脸的笑意。
  可是这两天,照王的态度又模糊起来,皇上有些心焦,期盼能早点定下来。
  看贺知煜这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此事纠结,毕竟是件大事。
  不过他被永安侯教导成如今这样,不太可能跟他亲爹闹别扭。
  那难道是因为不好和孟氏交待?
  皇上想到此节,试探道:“是不是……跟你那个夫人孟氏闹别扭了?我们从小便是至交,不必在朕面前拘着,有话直说便是。”
  贺知煜简单否认道:“没有。”
  皇上知他不是个轻易什么都对外说的性子,鼓励道:“若有什么烦恼,你跟朕说说。你呀,就是太冷淡,于男女之事上不通。你看朕后宫这么多人,一样处理得洽,一团和睦,哪个不是在朕身边开开心心。你是不是,有这方面的烦恼?”
  他想问问贺知煜是不是不知道如何让两边满意,试试他的态度,到底是个什么风向。
  贺知煜踌躇了片刻,面上犹豫,又忽然问道:“皇上,你说,如何……如何才能让一个人,让一个人为自己生气?”
  皇上愣了。
  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问道:“生气?为何要让别人生气?此人可是得罪了知煜?”
  贺知煜摇摇头:“不是,就是……”
  他似乎难以形容:“就是我夫人,她……”
  贺知煜的样子似乎苦恼已久:“她对我总是温柔体贴,我从未见过她因为我生气的样子。”
  皇上听闻皱紧了眉头。
  他心道朕在等你给朕娶公主回来,你这心里想的都什么跟什么?
  这哪里是问如何让对方生气,明明是在问如何让对方更在意自己,如何让两人更亲密。
  皇上心道,这事情酝酿了这么久,难道是还没人告诉贺知煜,这人于这些事情上本就没什么经验,是不是没听懂旁人的暗示。
  皇上笑了笑,没回答什么怎么让人生气的问题,打算直白一些:“知煜呀,最近照王或者你爹有没有找过你说什么?”
  贺知煜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松地像一片雪花飘落庭间:“皇上指的什么?照王倒是有暗示我要不要和他们结亲,我告之其自己早已婚配,回绝了。”
  他停了停又道:“真是有些奇怪,他不是在春日宴上见过我夫人么?怎的记性这样差。”
  回绝了……回绝了……回绝了……
  皇上一阵头大。
  那语气,仿佛拒绝的是别人递过来的一张纸,一片糕,好自然。
  还说人家记性差,那是记性差吗,明明是根本没把你夫人考虑进这件事情里。
  皇上一阵无语,难怪这几日照王态度又有些模糊。
  可他又不好明说“娶了也可以重新娶”之类的话,那对于他来说可真是太掉价了。
  他又转念一想,上次那个孟氏看起来倒像是个聪明灵慧,一点即透的。
  且贺知煜既然能看上,也必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那何不直接去给她吹吹风。
  既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子,该能了解蚍蜉不能撼树的道理,没准她知道了,还要更好办一些。
  想想办法,再加上孟氏看着就像和宁乐有些缘分,两个人总是能和睦相处的。
  想到此节,皇上微微一笑:“刚说的让人生气那事,这还不简单,你还真是妻妾太少,完全不懂。”
  贺知煜看向他,虽没说话,但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仿佛很是期待。
  皇上假装不经意地说:“这让人生气,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她吃醋。”
  贺知煜听了停了停,道:“算了吧,吃醋多了滋味也挺难受的。”
  皇上笑道:“多了自然是不好受,但是次数少的话便是闺房之乐,可有增进感情的效果。”
  贺知煜有些信了:“那……那也不是容易办到的事,该怎么才能做到?”
  皇上目光灼灼:“你便说,连那大盛国的公主都对你有意,你骗她没准要休妻另娶。她听了,保准要吃醋的,这一吃醋就会生气,一生气你一哄。哎!两个人关系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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