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他压根没有想到,这旁边假扮沈工师的青年,竟还真是个人物,也不知是何身份。
“让我们离开。”贺知煜冷静的声音是这寒夜的冰,于空寂中响起。他挟持着吴寒衣,目光冷冷扫过众人:“不然我就杀了他。”
那吴寒衣也是个骨头硬的,虽被贺知煜制住,仍是高声道:“哪里来的竖子,敢说此大话?现在放了我,我还可以考虑日后不对付你。盛京黑白两
道都有我……啊!啊啊!!”
吴寒衣的话还没说完,却惨叫起来:“啊!!”
李笙笙转身,才看见刻刀已斜插在了吴寒衣颈下。贺知煜用刀精准,再偏寸余便要送了他的性命。
鲜血迸出在刀柄之上,又汩汩暗流于衣下,吴寒衣华贵的金银丝线锦炮上暗色血迹迅速扩大开来,冷月与火光下显得阴诡森森。
“吴老板,我不想杀你,给我们两匹马和火把,让我们离开。”贺知煜又道。
颈上疼痛万分,可那人狠厉冷酷的身手才更让他畏惧,吴寒衣不再嘴硬,喊道:“让他走!给他马!”
那崔哥眉头拧成了疙瘩,却也不敢枉送了吴老板的性命:“照他说的办。”
贺知煜挑了马,伸手打晕了吴寒衣,拖着他上了马,又让李笙笙乘了一匹。他回头对那崔哥道:“一刻时间过后,你们顺着这条山道去寻他。”
说完,三人出了门,消失在了山路上。过了一会儿,贺知煜如约丢下了吴寒衣,又带着李笙笙走了许久。
两人灭了火把,只借着月光前行,夜里极冷,只听见野兽隐隐在冬林间低嚎。
“太危险了,咱们也识不得路,走到这里他们也是追不上了,咱们还是找个山洞先避一避,天亮了再赶路。”贺知煜对李笙笙道。
李笙笙鼻尖冻得发红,点点头:“嗯。”
两人特意寻了个异形山洞,那山洞形成的有些巧妙,洞口曲折,恰能让外面的寒风无法长驱直入,又能隐蔽住内里火光。
贺知煜拣了些干柴,用备好的取火石取了火。
李笙笙虽穿着厚棉衣,仍是冻得瑟瑟,她本就怕冷,此时蜷缩成一团,离那火极近,似恨不得扑进火光之中。
贺知煜脱了外面的衣衫,递给她,道:“瞧你冷的,再穿件。”
李笙笙白了他一眼:“你就不冷?冻死了,我回头嫁谁去?穿回去。”
贺知煜听她如此言语,甜蜜的涟漪在心里层层叠叠,他笑了笑:“没事,又不是全脱了去,一件外衣而已,你披上。”
李笙笙不接那衣衫,蹙着柳眉看向他,忽然站起身,伸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似有些生气,嗔道:“快些穿回去。”
贺知煜却又低头笑了。
李笙笙:“你笑什么?成日奇奇怪怪的。”
他看向李笙笙,眸中映着火光与她:“从前,好像想要的,是如这般的生气。”
第87章 追妻 她眼中的心疼又加重几分。
李笙笙奇怪道:“生什么气呀?”
贺知煜静静看着她, 只是笑了笑:“没什么。”
他紧紧挨着李笙笙坐下,揽过她道:“既是不肯披上这衣衫,那离得近些, 也暖和点。”
李笙笙没有反对,任他揽着自己的肩膀。她转头看向贺知煜,那人挨得自己很近, 好看的眼眸就在咫尺之间, 面上的柔情替代了一贯的清冷,他亦是专注看着自己, 像在一遍遍描摹她的轮廓。
似乎从前也很少有如此距离端详彼此的机会。
李笙笙有许多话想问,比如这几年他到底是如何过的, 比如为何如此晚才来找自己,比如究竟是何时才发觉自己很是重要,比如是否动过娶继妻的念头以及有没有过什么行动。
虽则她早在心里拼拼凑凑出了一个故事, 虽则他亦是把有些事情暗藏在了如今的态度里, 但她仍想完完整整确认一遍。
可她在他凝光注视下,又忽然什么都问不出。
火焰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照得山洞之中明亮又通红, 亦似欢跳进他的眼中熠熠闪动。
李笙笙有些不好意思, 转回过头, 伸出手烤火,没话找话道:“身上是暖和些了, 手却仍是冷。”
贺知煜拉过她的手握紧。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 他虽穿得并不比李笙笙多, 手却比她热上许多。
那掌上的温热向她指尖传递,他道:“给你暖暖。”他初时只是握着她的手,可犹嫌不够, 渐渐又拉到自己胸口,藏进了里衣之中。
虽是隔着厚厚衣料,李笙笙仍是有些羞涩,往外抽手,小声道:“不用了。”
贺知煜看着她,低音响在她耳侧:“同自己夫君客气什么?”
李笙笙嗤笑了一声:“什么夫君?哪儿来的夫君?”
贺知煜勾起唇角:“刚才可说要嫁我来着,我都听到了,你可抵赖不得。”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野狼的呼号,似乎就在不远之处。
李笙笙有些害怕:“这声音听得好近。”
贺知煜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李笙笙点点头:“咱们马就在门口树上拴着,这咬了马也便罢了,恐怕会发现我们,蹿进来。”
贺知煜倾身抱了一下李笙笙,站起了身:“等着我,先把这火熄了,以免把狼引过来。”
李笙笙神色有些担忧:“你小心些。”
贺知煜冲她笑了笑,便出去了。
他压低步子悄然走到洞口,先未现身,只借着月色探出半边脸,谨慎向外望去。
冷月下,贺知煜看见了不远处一双泛着杀意的眼睛。
是狼。
那狼静静伫立了片刻,望向马的方向,忽然抬头嚎叫了一声:“嗷——”。
紧接着,数十头狼从后面的林中踏着枯枝碎叶走了出来,眼中冒着森森绿光,于空寂的山野间幽幽亮起,犹如夺人魂魄的鬼魅。
两匹马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口中发出短促的低鸣,脚下哒哒原地踏着焦急的步子,却被绳索捆缚于树上,动弹不得。
贺知煜不由屏住了呼吸,心亦是砰砰地跳了起来。
他从身上摸出那把刻刀,弓着身子悄步慢步走近了捆着马上缰绳的树边,借着树影与枝干藏身,快速割断了绳子。
做完之后,贺知煜从地上摸了两枚石子,隔空冲马臀上嗖嗖两下打了过去。
两匹马均被击中,吃痛受了惊吓,抬起前蹄高声嘶鸣了起来,于暗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同狼群的宣战,数双鬼火一样的黄绿眼睛腾的明亮了起来,阴诡森森。
那马嘶鸣之后,全都一跃向外冲去,把逐渐围上来的狼群一下冲散了大半。
那狼群亦是被吓了一跳,看守候已久的猎物竟然飞驰而去,不待反应便嗷呜嗷呜地追了上去,在月下划出一团团流畅的灰影。
贺知煜见狼群跑远,稍稍放了些心,他悄步退了回去。山洞中漆黑一片,贺知煜唤道:“夫人!”
“这儿,”李笙笙应道:“我听着那声音远去了,我先点上火把吧。”
说着,她敲了几下手中的引火石,飞起些火花,“嚓”得一声引燃了手中火把。
借着火光,李笙笙恍然看见一条暗影就在自己身前不远的地方,与此同时,那暗影腾的一下跃起,直冲自己而来!
李笙笙惊呼道:“啊!”
饶是贺知煜一贯反应神速,此刻也已是有些来不及,他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李笙笙的身前。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眼前一花,他微一偏头,那东西的獠牙偏了少许,但仍是顷刻间便咬住了他脖颈与肩膀相连之处。
饶是他穿着厚重衣衫,那惊人的咬合力仍是震得他肩膀痛楚万分,半边尖牙翻开了他裸露在外的颈上皮肉,几乎就要咬透骨骼。另外半边亦是穿透了棉衣,翻出了里面雪白的棉花絮。
若不是刚偏头了少许,只怕那獠牙此时已咬断了他的脖颈。
两人甚至都没看清那东西是什么。
与此同时,贺知煜手中的刻刀亦是发狠捅在了那东西的肚皮上,从胸至腹,堪堪割开一道长线,霎时它便血肉模糊。
霎时间,那东西吃痛,兽口微松稍许。
贺知煜抓住机会,不顾颈上痛楚,左手揪着它的皮毛从自己颈上拉开向后一甩,右手又猛的发动,一刀又一刀冲它的身上而去。
李笙笙怔愣了片刻,又马上反应了过来,她亦是掏出自己的碧彤针,冲那东西的眼睛上猛得扎去。
那东西呜呜地发出断断续续地声响,身上脸上血流如注,眼
中黄绿的光渐渐熄灭了,挣扎的四肢亦是停止了扑腾。
此时两人才借着丢下的火把看清,是一头狼。应当是刚才那群狼中的,不知为什么没有跟着狼群一起离开。
“你怎么样了?”李笙笙慌忙凑近,想看一看贺知煜的伤口。
“没事。”贺知煜摸了摸颈项,已不如刚才那瞬间的痛楚,却也已是血色一片:“该是没有咬到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