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魏栀擤了擤鼻涕,说:“不记得了。”
其实她是懒得说,不过齐佑树对这样的答案似乎感到满意,难得地没再追问或者说一些更加莫名其妙的话。
吃过饭后,齐佑树送她回家,魏栀要开门下车的时候,发现车门无法打开,这是齐佑树惯用的伎俩了。
她扭头看他,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齐佑树按下解锁键,“下次还可以来我这里避难,随时欢迎你。”
他对她笑,但笑容称不上良善,反倒是像是在诱导她踏入陷阱,但魏栀只是很快地答应说:“好,我会的。”
她是真心的。在她看来,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的确都让她感到惬意舒适——不管是和猫猫狗狗玩耍,还是和齐佑树斗嘴,还有刚才吃的那顿饭,这些都让她十分放松。
反倒是现在,即将回到家的这个时刻,她胸口闷闷的,堵着一口气般难受。
齐佑树看着魏栀离开的背影,思考着她刚才说的“我会的”是不是在逗他,以及她这么快答应的原因是什么。
他明明这样折磨她,言语奚落、眼神冒犯,这些他都做了,但魏栀像是一点都没被伤害,丝毫不介意他这些过分的举动。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觉得爽。
不知是只要和魏栀呆在一起就会爽,还是折磨她会让他爽,他在这个时候分不清这些,只知道他现在很开心,比之前的很多时候都雀跃。
到家之后,魏栀被徐露拉着问了一些关于昨晚的问题,魏栀乖乖回答,然后说自己累了要回房间休息,徐露放过她。
在魏栀关门前,徐露说:“这周五是你爸的忌日,你请个假 ?我们回家扫墓。”
“好。”
时间过得很快,周五那天,魏栀向周芸请了假。
早晨八点,她被徐露叫醒,收拾好之后,母女二人给在老家的爷爷奶奶打了电话,说自己一个小时后就能到老家,奶奶在电话那头说:“那我多做一点午饭,你们回来吃午饭。”
徐露说:“再多做一个人的,我们有三个人。”
魏栀一愣,“谁?”
徐露没理她,只是跟奶奶说:“我还会带个男孩儿回去,我朋友的儿子,最近在和魏栀发展的。”
奶奶在那头哦哦几声,说可以,他们在家里等他们。
徐露挂了电话后,魏栀问:“江彦周也要来?”
“对,我们母女俩不是都不会开车吗,他知道了之后就说要送我们回去,顺便帮帮我们。”
“这不好吧,我们没有那么熟。”
“这有什么!他自己都答应了,热心着呢,顺便回去看看我们家,互相了解了解。”
这几天,魏栀和江彦周的确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着,但绝对不到熟稔的地步,最多就是每天问好的程度,他也从没和魏栀透露过他要帮忙扫墓的事。
母女二人还没把话说清楚,徐露的手机响起来,徐露快步踱到窗边往下看,“他来了。”
人都到了,魏栀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徐露上车。
魏栀本想坐到后座,被徐露赶到前座。
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对江彦周说了第一句话:“麻烦了。”
“没事的,我正好没事。”
车辆行驶期间,徐露一直在和江彦周聊天,魏栀断断续续地听着,大概知道了江彦周平时在做什么。
徐露说他在创业,魏栀本以为他从事的是互联网公司或者是电商物流之类这种大热行业,没想到他干的是实业——他在卖零食。
虽然大部分是代销,但他也正在准备自己研发零食。
魏栀稍微有了点兴趣,从座椅上直起身子,江彦周注意到她的变化,问她平时喜欢吃什么零食。
魏栀还没说话,徐露就倒豆子一样说:“唉她可喜欢吃零食了,辣条饼干薯片,这么大人了,下了班经常提着一袋零食回家。”
魏栀被妈妈数落得红了脸,“我就是平时吃一些。”
“最喜欢什么?”
“草莓蛋糕,草莓牛奶糖,酸甜的那种。”
江彦周笑着说知道了,之后见面就给她带点零食。
“还是不要了吧,吃多了长痘痘,也会变胖的。”魏栀摇头。
“没事啊,你可以慢慢吃,平时加上运动的话,也不会胖到哪里去的,而且你不胖,看起来不胖的。”
车上气氛还不错,见魏栀和江彦周聊起来,徐露也没了什么声音,在后座安静地坐着,眼神在前座的两人之间转悠着。
之后到了魏栀的老家,爷爷奶奶很热情地将江彦周迎进去。下了车,魏栀才发现江彦周给爷爷奶奶准备了一些伴手礼,好几袋东西,有牛奶、水果和一些补品干货。
魏栀被这阵仗吓到,徐露看起来很满意,似是觉得他很懂人情世故。
几个人吃过午饭之后,又浩浩荡荡去墓地祭拜魏栀的父亲。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清扫的事之前都是魏栀和徐露在做,但她们动作慢,过去总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弄好。如今江彦周来了,他人高马大,又手脚干练,三下五除二就将杂草清除干净。
魏栀站在一边帮忙,爷爷奶奶和徐露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他们。
魏栀见他流了满头汗,赶忙递上纸巾,江彦周手上不干净,没有接过纸巾,只是将脸伸到她手边,意思是让她直接帮他擦汗。
魏栀僵了一瞬,然后很顺手帮他擦了,很随便地动作了两下就收回手。
江彦周被晒红的皮肤又沁出汗水,他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她,说:“谢谢。”
魏栀收回手,“没事,辛苦你了。”
她是真感谢他,觉得江彦周善良又可靠。
08.我还要借住一晚
08.
扫墓结束之后,他们回到家里,爷爷奶奶对江彦周赞不绝口,殷勤地招待,还止不住地和他分享着魏栀小时候的事,江彦周也很捧场,不管他们说什么,江彦周都笑得合不拢嘴。
江彦周性格完美,温顺柔和,懂礼貌知礼节,进退有度,还勤快,怪不了徐露和爷爷奶奶都喜欢他。
魏栀从来都没有勇气忤逆反抗家中的这三位长辈,所以在他们没边界地将她的秘密往事抖露给江彦周的时候,她并没有阻止,只是尴尬地坐在一边,装听不见,没任何反应。
江彦周总是偷偷去看她,见她木头一样,他脸上的笑容也会僵住,他尝试着转开话题,可长辈们并不懂他们的意思,一个劲地围绕着魏栀说那些过去的他们觉得有意思的事。
终于,魏栀撑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他们三人起身和爷爷奶奶告别。
爷爷奶奶在门口对江彦周说之后有空多来玩,江彦周笑着答应。魏栀去看江彦周的脸,尝试着去分辨他这样的反应是真实还是伪装,但很遗憾,她似乎只能看穿一个人的伪装。
她和江彦周实在是不够熟悉,她看不透他。
回程途中,魏栀累了便没说话,而徐露为了让江彦周打起精神开车一直在和他聊天。
他们的话题从江彦周的父亲转到魏栀的父亲——一个在女儿很小时候就意外离世的普通工人。
他学历不高,在徐露为了事业离开家乡的时候,他留在家里照顾年幼的女儿和年迈的父母。他和妻子每周见一次面,见面不会说什么其他的事,只是聊女儿的学习。一家三口一起去餐馆里吃一顿饭后,妻子就会又匆匆离开,赶着回去批改学生的作业和备课。他和妻子约好等到女儿上初中,就带着女儿一起去市里学习生活,但还不等魏栀小学毕业,他便出了意外。
魏栀也因为这样的变故,一直在老家待到了初中毕业。
徐露一直在逃避着抚养魏栀的责任,但这完全能够被理解——她一个人已经足够疲累,没有信心和精力去照顾好一个孩子。
魏栀准备上高中的时候,才被徐露带往她生活的城市。母女俩从那时才开始磨合着,尝试着一起生活。
魏栀记忆中的父亲虽然寡言木讷,但也的的确确是个沉稳可靠的男人,但在徐露嘴里,父亲变成了一个没有出息、不负责任,将妻女抛下的狠心人。
“我们母女俩就这样相依为命很长一段时间了。”
“所以我才着急,想为魏栀找一个合适的男人依靠。”徐露话中的意思明显。
听到这里,魏栀再忍不住,侧过头对徐露说:“不要说这些了好吗?”
徐露被这样斥责的第一反应是想要反驳,但江彦周就在一边,她顿了顿,也觉得自己说多了,他们才没见几面,的确不适合说这些,担心给江彦周压力,她很快地说:“对,我说多了,不说了。”
江彦周察觉到车里氛围不妙,出声转了话题,徐露情绪逐渐好过来,但魏栀却是一直低气压着一声不吭。
江彦周将母女俩送到小区楼下后,魏栀说了声谢谢就直接下车了。
徐露盯着她的背影和江彦周道歉:“她平时不这样的,可能今天日子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