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么想着,杨天佑闷闷不乐道:“二郎啊,他去地里干活了。”
不止杨戬,全家除了杨天佑自己,都去干活了。
至于为何只有他没去?
杨天佑擦擦汗,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一介凡人的体质真没法跟一大堆有神体的人比,干了几天快累死了。
所以,昨晚良人就心疼地决定,他今天可以休息一天~
当然,杨天佑肯定是想和家里人一起努力的。
故此,他决定今天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明天才能更好地锄草!
大柳闻言,面色不改,只是脑袋凑过来,低声问道:“杨兄,你家中可是缺贝币了?”
他其实不该管别人家的事,可杨戬毕竟是他女儿未来的依靠。要是杨家落魄了,岂不是自己女儿也得跟着受苦?
要是真的,得想法子让他家赶紧富裕起来!
想到这里,大柳担忧地皱起了两条黑粗粗的眉毛。
杨天佑又不说话了,这些天被晒黑许多的脸微微一红。
原本两家家境相似,现在自家落魄了。他再无欲无求,被人这么问,也不免有些气弱。
瞧他这样子,大柳明白了,心下微微一沉,还是出言劝慰道:“杨兄别难受,再多的嫁妆也有花光的一天。”
“你家现在置下了这么多农田,那就是有了源源不断的生计,总有再富裕的一天的!”
杨天佑苦笑着,敷衍地附和道:“大柳兄说的是,再多的嫁——”
“不是?!”
啥子?
杨天佑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大柳:“嫁妆?啥子嫁妆?”
哦豁,遭求了!
大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当下打着哈哈,拙劣地转换话题:“哈哈没什么,啊杨兄,你家房顶这是什么草,我闻着还怪香的。”
杨天佑却没有被他糊弄过去,一根筋地追问:“大柳兄,到底是什么嫁妆?”
眼看杨天佑一双大眼睛执着地盯着自己,大柳有些难为情:“这,杨兄,这就是我们的猜测,你别当真?”
“你们的猜测?”杨天佑听着更困惑了,心中也悄然升起不祥之感,“到底是啷个一回事?”
“就,”大柳大手抓了抓他披散在肩头的头发,都快成杂草了,才憨厚一笑,讷讷道,“就是,你家在灌江口住了这么多年,却没见你们有什么钱生钱的产业。”
“平时和你聊天,也能听出来你是个和咱们一样的庶民。”
他悄悄打量着杨天佑的神色,殊不知自己大大的眼睛根本藏不住事:“倒是你家娘子,我们娘子和她打交道,都感觉得到她是贵族女子。”
“所以,”见杨天佑听得失神,大柳声音更低了,“所以我们就猜,你家是靠你娘子嫁妆活的。”
“咚!”
杨天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掀起一阵尘土,把大柳吓了一跳。
他一边挥手散去尘烟,一边慌慌忙忙扶起神色灰白的亲家公,讪讪劝慰:“杨兄,我们都是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杨天佑被大柳扶着坐在地上,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住大柳的衣服,一脸茫然又无助地问:“大柳兄,有多少人觉得,我是吃软饭的?”
大柳扶着杨天佑的手松了,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把杨天佑放在地上。
甚至,他还跟着坐下,体贴地让杨天佑将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确保他不会再摔倒后,才声若蚊蝇地开了口:“其实,其实也没多少。”
“就是,整个灌江口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杨天佑:我冤啊!我给良人喂了那么多心头血,能活着就不错了,哪儿还能出门养家?!
第13章
哦,整个灌江口而已啊……
什么?!
整个灌江口?!
杨天佑垂死病中惊坐起,转身对着又被吓了一大跳的大柳吼道:“整个灌江口?!”
大柳一把捂住心脏,杨天佑这一惊一乍的真是把他吓得有点心疼。
杨天佑双手把住大柳肩膀,手指像要扎进大柳的肉里,浑然忘了自己往日的翩翩风度,再次不可置信地嚷嚷着:“整个灌江口都这么觉得?!”
大柳感觉双肩又紧又疼,可杨天佑这幅发疯的样子又让他不敢发怒,怕真把这个亲家公惹疯了,到时候那么厉害的杨家婆娘肯定饶不了他!
没办法,大柳有气无力地道:“杨兄,你看开点。”
“虽然被觉得吃软饭的是你,但吃到饭的不也是你嘛!”
他是不懂杨天佑为啥反应这么大,恼羞成怒也不至于要到气死的地步吧?
被说几句能掉几块肉啊?
可他杨天佑那是确确实实吃到了肉啊!
就他杨家这些年过的日子,灌江口谁家能比?
大柳想起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一趟趟穿过荒野凶山才打下的这份家业,不由抹了把辛酸泪,感叹道:“能有这样的日子,珍惜着吧!”
杨天佑如鲠在喉——
要说他的日子不好,那是假话。能和自己挚爱的女神生儿育女,简直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可要说珍惜别人口中吃软饭的日子……
那都是要还的啊!
吭哧吭哧锄了几天草,头疼、脖子疼、肩膀疼、背疼……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尤其是心口,因为当初事态紧急,为了能在老龟们发现前有自保之力,云华选择了今后要他长期喂血的法术,这么些年下来,但凡他稍有劳累,饱受破皮取血之痛的心口,痛得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就这么几天,杨天佑就觉得自己比在十八层地狱受刑还要难受了!
他虚弱一笑,手一垂,身一歪,眼一翻,眼看着有出气没进气了。
大柳赶紧接住他,揽着他的身子关心道:“杨兄,你没事吧?”
杨天佑脸色苍白,勉强一笑,气若游丝,挣扎着要爬起来:“多谢大柳兄,我没事,没事,我可以自己起来的。”
他双腿在地上倒腾,把本就坑坑洼洼的土地踹出好几个小坑,才艰难爬起来,身上却已经沾满了灰尘,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大柳蒲扇般的大手护在杨天佑身侧,等他艰难爬起来后才收回去。站起来后,大柳心有余悸地擦擦额头的汗,感觉今日天气格外热。
幸好杨天佑没事,要不他家娘子得生撕了我!
不过杨天佑竟然没反驳他吃软饭的事,看来这不只是谣言啊!
但杨天佑这么一倒,他是不敢留在杨家了。于是大柳边嘴里打着哈哈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家里人还等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啊”,边迈开腿往屋外走去。
杨天佑支撑着疲倦的身子想要送客,也被他招呼着“不用送了”阻拦在屋门前。
告别了杨天佑,大柳转过身去,悄悄松了一口气,心情松懈下来。
然而,他漫不经心地目光一扫,登时呆立当场,道都走不动了。
“大柳兄?”杨天佑疑惑又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还有什么事?”
“这,这,这……”大柳牙齿打架,磕磕巴巴地半天也说不出话,只能抖着手指向杨家院中晾着的那几块虎皮。
刚才他被杨天佑招呼着进门,热热闹闹的,完全没看到这些!
“哦,”杨天佑自以为懂了,因着大柳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适才被严重打击的自信心稍微回来了一丢丢,遂淡淡一笑,仿若这不是什么大事,“大柳兄别怕,那是虎皮,不是活着的老虎。”
大柳却急呼呼地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杨天佑又以为自己懂了:“你放心,灌江口没有老虎,这是只虎妖,想作怪才被我们收拾了,只是偶然。”
刚刚得知自己是灌江口知名小白脸,杨天佑没好意思再说这虎妖是良人和大儿子杀的。更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当时做完农活全身酸软,急得想挡在妻女面前,结果一迈腿就摔了个狗吃……
反正他也参与了后续的扒皮、切肉,也算“收拾”了这只虎妖嘛!
大柳急呼呼摆手,这次终于说出话了:“杨兄,你家里都能杀虎,还缺什么钱啊?!”
啥子?
杨天佑大大的眼神里是大大的迷惑,全然不懂大柳这是什么意思。
大柳一拍脑袋,想起杨天佑就没操心过钱财。
他双眼放光地走向虎皮:“杨兄,你也知道,我大柳是个卖货的。”
“大柳兄谦虚了。”
杨天佑倚着茅草屋的门板,人和屋子在晓风中一起摇摇欲坠。
他虚虚一笑:“你把货物从灌江口运到大商各地,连朝歌都去过,哪里就只是个卖货的了。”
大柳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望向虎皮的视线满是痴迷之色。
终于走近,想要伸手,蒲扇大的手却是将将停在虎皮一寸之外,不敢轻触。
大柳赞叹着开口了:“这毛发,这皮肉,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