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能成为堂堂的天庭神将,在猪刚鬣手下成为他的心腹,除了确然对天庭和猪刚鬣有几分赤胆忠心之外,审时夺度又谨小慎微的智慧,才是他们大多数神将的立身关键。
否则就算能凭实力成为神将,也要被曾为天蓬元帅的猪刚鬣暗中排挤疏远,哪可能成为他的心腹?
自觉给足了老上级面子的神将们齐齐飞走了,猪刚鬣站在碧树下,脸色则几乎要和树上翠叶一般绿了。
瞧着骇浪今日这架势,等自己下凡之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旧部被她挑拨离间或是排挤打压。
恐怕未来自己就算能够回归天庭,到时候手下也无可用之将了!
愤愤攥紧了双拳,再看向还未离去的清珏,他脸色愈发阴沉:“清珏仙子看了我如今的下场,可算满意了吧?!”
第220章
阴鸷地盯着清珏,猪刚鬣语气森然:“能叫娘娘的心腹这般怨恨我一介罪仙,倒也算是我的荣幸了。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到底何处得罪了你?”
“难道就为了清清那拎不清的?她哪里值得?!”
猪刚鬣是真的想不明白,他虽不愿归顺天庭的任何一方势力,但为不受牵连,也向来秉着明哲保身的原则,小心翼翼不敢得罪清珏这等背后有后台的神仙。
可偏偏,这清珏就是看他不顺眼,不仅这次他落难时她搞个劳什子欢送宴来对他明嘲暗讽,就是以往他还是位高权重的天蓬元帅时,她也没少对他阴阳怪气。
要猪刚鬣自己想,他唯一能想起来的,自己和这王母心腹兼御膳房掌事女仙的交集,可能结下梁子的过往,也就唯有清清弃她而选他的陈年旧事了。
可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清清和她又只不过是有个短短几百年的交好期,连她们疏远时长的零头都算不上,这哪里就值得清珏迁怒他这么久?!
以往猪刚鬣还是天蓬元帅时,因着自己的权势地位,虽心有困惑,却也没特意求证。
但今日他就要离开天庭去往凡间,还不知何时能再见到清珏,他就也不打算带着疑惑离去,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要是能解决掉什么阴差阳错的误会,那自然最好,他下凡之后也不必再担心清珏还会因这单方面的厌恶,而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使绊子;
而若确定了二者之间有难以化解的矛盾,那他也必须得早作准备提防起来,免得来日陨落在北俱芦洲的战场上,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一头雾水。
怀着焦灼又紧张的情绪,猪刚鬣双目紧紧盯在清珏脸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而清珏,也没有避而不谈。
平静对上猪刚鬣的阴鸷目光,她先肯定了他的猜测:“怨恨说不上,不喜倒是有几分。你猜的也没错,这确实和骇浪有些许关系。”
说着,清珏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又是怀念,又是怅然:“骇浪——不,清清,清清是我上天以来负责的第一项任务,那时我内心惶恐不安,生怕辜负了娘娘的信赖,于是勤勤恳恳地照顾着才化形的清清,生怕她有个一二闪失。”
“或许旁的神仙看来,我们不过是曾经交好又疏远了的朋友。可对于我,亲手照料了她几百年,眼睁睁看着她从懵懵懂懂目不识丁的小娃娃,长成了乖巧可爱懂事单纯的仙子……早将她当做了亲生女儿一般的亲人!”
“可是你!”眸中射出浓重的厌恶之色,清珏沉下脸,咬牙切齿道,“你竟在我被娘娘派去御膳房后最为忙碌之时,趁虚而入,蒙骗了清清,叫她疏远了我!”
“甚至勾着她把我对她的嘱托抛之脑后,又是带她四处作乐使她懈怠修炼,又是忽悠她神职劳累叫她分薄权力给你……”
或许是因想起了沉痛往事,此时此刻,清珏终于不再端着身为御膳房掌事女仙的从容大气之态,看向猪刚鬣的目光冰冷无比,几乎要化作刀剑向他刺去。
再张口,她的口吻也不再是身为王母心腹的骄矜自傲,而是如同一位凡俗老母亲一般,对面前这个带坏了自家女儿的混账的厌恶痛斥:“你这厮狼子野心,以为我看不出吗?”
“你不过就是怕清清表现太好,夺了你的水兵总督之位,才一再教得她移了性情!”
“呵,”冷笑一声,清珏挑眉自得,“没有想到吧,就算被你带坏了那么多年,只要她想,也能轻而易举收拾了你!”
“说来倒是我要感谢你,若不是有你的刺激,以她的善良纯真,或许还当真会甘于让出权柄,容你继续坐在水兵总督的位子上,哪还会有她今日的幡然醒悟,和你此时的自作自受呢!”
若说清珏前面的种种言语,猪刚鬣听了也心无波澜,甚至还会因自己计谋得逞而暗自得意。那么当她说出最后一句后,他就不免破防了。
是啊,要不是他多此一举招惹清清,或是那日自以为清清早被自己养废,于是毫无警惕地与她撕破脸,那或许今日的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如果清清没有爱慕过自己,那么两人大抵也就是同僚的关系,不会有几千年来的亲近,但也不会有此刻的因爱生恨。且以清清的柔软心肠,或许他在战场上,还能多一个可以信赖的、武艺高深的战友;
如果自己仍旧和清清保持着暧昧关系,那么即便未来随时可能会出现隐患,但至少云华长公主被天庭审判之时,无神会想起自己也有责任,清清也不会展现自身实力,那自己也就不会被找到替代品后有恃无恐的玉帝迁怒,数罪并罚,落得个这般下场……
这么想来,他接近清清和与清清撕破脸这两步棋,当真是走得极臭无比!
越想,猪刚鬣的脸色就越发阴沉,心中就越发悔恨。
涩然一笑,他暗中自嘲——枉他自以为智谋无双,结果竟是作茧自缚,自己害了自己!
但即便已经想通了自己行差踏错的地方,猪刚鬣却仍旧不甘心,低着头,他恨恨道:“你果然恨我……可你好歹也是王母娘娘的心腹,你这般针对我,难道就对得住你主子?!”
缓缓昂首,注视着那高高在上的王母心腹,他心中升起了几分诡异的爽感,仰天大笑,笑声畅快淋漓:“哈哈哈哈,你自诩为王母心腹,竟然不知道,我一直是陛下、娘娘想要拉拢的对象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高贵的存在?就连你的主子,都得费尽心思了来拉拢我!”
“你三番四次地针对我,也就是王母娘娘不知道,否则定要治你的罪!”
越说,猪刚鬣便越是笃定清珏定然会受王母责罚,于是笑声也更加欢畅,几乎要将缓缓游在身畔的薄雾冲散了去,将头顶层层叠叠的碧绿树叶振飞了去。
笑到最后,他甚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口中的粗犷笑声,更是早已变成了他原形的尖细声音。
清珏立在云端,看着笑得疯疯癫癫的猪刚鬣,深深叹了一口气。
收敛起脸上的情绪,再俯视着猪刚鬣,她目光中唯有怜悯:“你以为,你自己很重要么?”
“自然!”或许是近些时日受的刺激过大,又或是心知肚明自己和清珏已是难以缓和的关系,猪刚鬣没有故作温和有礼,猛地抬起眼来,笑容恣意狠戾,“我若是不重要,你主子怎么会再三招揽我?!”
清珏平静道:“或许曾经的你还算重要,但当你被清清轻而易举打败后,你就已经无足轻重了。”
“可其实清清早就有了打败你的实力,你自以为是的重要地位,也不过是在你的阴谋诡计之下,诞生的一层表象罢了。”
“怎么?你自己做的戏,教的清清要扮作柔弱,你自己都忘了真相了吗?”
“还有,”微微一挑眉,她眼中怜悯之色更甚,“你当真以为,我对你的针对,就只是我个人的意思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猪刚鬣骤然喝问,心中隐隐浮现了不详之意。
强行忽视了脑海中涌现的种种猜测,他嗓音嘶哑:“你想说你是受王母指使?呵,不可能!”
“我就算没受玉帝和她招揽,但也从未得罪过她,她没有必要针对我!”
“不受招揽,就已经是得罪了,”平静地吐出这句话后,低头瞧着猪刚鬣僵住的面庞,清珏语气平淡,“你怎么会觉得,当一根墙头草,就能独善其身呢?”
“难道你以为,在两面墙要硬碰硬之前,夹缝里的小草还能有容身之处?”
“墙头草,才是死的最快的啊!”
微微歪头,她端详着猪刚鬣的僵硬表情,话语中透着真心实意的不解:“你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应当记得,为防有其他妖邪伺机作祟,在正式开战前,无论是天兵天将,还是被讨伐的妖孽,都会有志一同地先清理了周边的小妖。”
“同样的,你既不接受陛下、娘娘的招揽,又和妖庭旧臣们藕断丝连……你不受忌惮打压,谁会受忌惮打压?”
“枉你总是自诩洞察人心,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