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话一出,倒是让顾青青对这个小姑娘好感多了几分:“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付姐姐你这个丫头当真养得极好,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不过是个疯丫头罢了,倒值得你高看了。”付夫人见舒青都把顾青青带得都猜拳打手板玩,不免笑道:“倒真是奇了,我这般被你说古板无趣的却偏生养出小青这般活泼的姑娘,你原先何等古灵精怪,儿子小小年纪成熟稳重,严肃守礼,难不成真应了你曾说过因为缺什么就会刻意给子女培养什么吗?”
“我只能说,淮璟虽是我儿子可我并未曾真正教导什么。或许是有我这么不靠谱的娘他才那般懂事。”顾青青同舒青猜手板头也不抬只是回话:“不过你也别把淮璟想得太死板守旧了,我前几天才问他愿不愿意去他媳妇家入赘,你猜怎么着?他居然没反对!只要没反对那就是同意了不是?”
“淮璟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定亲了?”付夫人的语气是不加掩饰的失落,她今日来除了感谢昔日好友之外就是看看能不能结成亲家,她也不求女婿如何身居高位,只求姑娘嫁过去婆媳、家宅和睦,顾青青的为人她是知道的,性子有趣,定不会为难儿媳,舒青也能安稳度日。
尤其是她家姑娘男扮女装在书院上学不知被多少外男见了真容,若此事被发现,婆家定不能饶了她,若遇到迂腐的,浸猪笼沉塘没准也是可能,她可不敢拿闺女去冒险,何况淮璟人长得极好,性格也极好,虽是读书人半点不迂腐,若同顾青青结为亲家才是最为稳妥的。
顾青青这局猜赢了,随后轻轻打了舒青的手板道:“是指腹为婚,或许指腹为婚都说不上,我同亲家母说亲的时候‥”
说到此刻,顾青青沉默了一瞬,眼底滑过几分悲痛,抬起眼又恢复如常,依旧笑着:“倒不如说是讹上亲家母才是。”
见长辈谈及顾淮璟的婚事,舒青不免想起每日在花坛旁啃馒头的俊朗少年,他那般清清冷冷生人勿近的性子会喜欢被长辈强加的婚事吗?
“怎么?自己不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却早早定下了?”付夫人笑着打趣。
顾青青摆了摆手:“我儿媳那可是仙女!要不是我给这臭小子先占着位置,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哭呢!”
付夫人见顾青青神色自若,便知此事肯定没了挽回之地,便笑着说起了其他趣事。
有舒青这个鬼灵丫头在气氛更为热络。
等顾淮璟换好衣服敲门进来时,顾青青正撸起袖子信誓旦旦的说要教舒青做冰沙、冰酪等冷饮。
顾淮璟看着母亲兴致勃勃的劲儿便没打算扫她兴,正想退到一边看她如何教舒青,可顾青青见他就宛若见到了救命稻草:“我的儿,快过来教你舒青弟弟!”
顾淮璟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但他敏锐的感觉到一旁坐着的那位夫人好似从他回来便在悄悄瞅着自己,摸不准对方有何意图他只是淡淡行了礼。
付夫人本就好奇顾青青的爹是谁,但又怕惹恼了她也不敢问,如今一见顾淮璟,她猜到了七八分。
却也没想到顾青青那日后愤恨之至想流掉的孩子最终还是完好的降临在了人世。
也不知是救赎还是孽缘。
想了想,付夫人看着接替顾青青教闺女制作冷饮的顾淮璟问道:“淮璟可准备金秋的乡试了?”
“起早贪黑的卷着呢,我早就说了不必太劳累了,他就是什么都不做等着继承家业就行了,保证能让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愁,他偏不信,非要考科举。我也是无法呀!”顾青青说话时眼睛里的笑意都要溢出,让人只觉不靠谱,全当笑话来听。
顾淮璟亦是如此,他从小便听母亲各种吹嘘家产,可真正却连买个肉包子的钱都还得从自己手里扣,现在他已经成熟了,完全能无视母亲异想天开的梦话,依旧忙碌着手里的冰酪,又将香甜可口的瓜果切碎点缀在上,清清爽爽的配色让人在炎热的夏季感到丝丝凉意。
舒青在一旁惊讶的看着顾淮璟宛若老师傅一般井然有序的制作美食、摆盘,圣贤书上都说君子远庖厨,确实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男子会下厨。
可付夫人却不能当笑话来听,她狐疑的看向顾青青,思索着她这句“继承家业”是不是要准备夺回那个老头的家产?毕竟现在老头虽然退位了大部分势力还都捏在手里呢!若顾青青有意去争抢,以那老头对顾青青病态的爱还真的指不定能行。
第22章 鸢尾花
不知为何,自那日由娘亲带去拜访顾青青后,舒青对顾淮璟的关注不自觉频繁了起来。
以前未曾在意,只觉得顾淮璟外表看着是生人勿进的高岭之花,清冷的仿佛孤傲的月光,明明只能穿着发白的衣衫啃着硬邦邦的白馒头。也不知他这股傲劲是哪里来的?
以前她也听过穷人骨头硬都是假清高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罢了,可惜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自卑云云。
便自动带入了顾淮璟,贫穷书生,清高傲气,天资聪颖可谓是buff叠满了。
她性子活泼最烦同这般假清高的人打交道。
可当摘下这有色眼镜,客观关注起他,便随时能见少年冷漠外表下的温柔。
因是陈老先生的助教,他会天还未亮便起来打扫卫生,便是连为花木浇水这种小事都事无巨细,待花瓶里的花枯萎了又不忘折时新的花木为教室添上新色。
哦,想起来了,每当她上课走神时便会不由自主的被讲桌前的花木吸引目光,在心中暗悔为何后知后觉才将其寻到。
现在想来,才知他本人就是那在讲桌前安静绽放的花,分明最显眼又最不显眼,取决于那人有无发现的眼睛。
时不时总会有人拿不懂的句子去请教他,他其实会十分有耐心的解答,配上那清朗的少年音,仿佛整个人都浸在柔和的春日里。
他是个很好的先生,讲解的知识深入浅出,四两拨千斤,甚至举一反三让人清晰明了。
学院的学子都喜欢去找他问题。
尤其是二次来学院的九殿下。
犹记得九殿下首次来时,众人也是因他的身份对他多有畏惧,日渐相处才知他其实就是个性格单纯极其平和的上位者。
这次也不例外,待众人与他渐渐熟悉后,有不少人都看出九殿下与顾淮璟眉眼间相似之处,但无人敢出声,只当这天下相似之人众多。
而且九殿下带来的凶狠的侍卫黑鹰之后也未曾主动伤人,许是所有人虽主动与九殿下交谈但始终保持安全距离未曾过分靠近。
而先前舒青是见着就要扑到九殿下身上,他才出的手。
众人只道九殿下有洁癖,所以侍卫不允许他人靠得太近。
侍卫黑鹰每天的日常就是跟随九殿下上下学,若逢上课便抱着剑在窗户外巡视着周围的动静或者在教室后边一声不吭,眸光沉沉满身肃杀,他对所有人都是同等的警惕,除了看向顾淮璟时眼神明显的恍惚,随后陷入无边的沉默。
舒青今日同往常一般,天还未亮便来到了教室,不料却见到除了顾淮璟之外的卷人。
正是九殿下,司徒景明。
他们不远不近的并排坐着,就隔着一臂的距离,若不是衣着差距太过明显,单看背影,倒像是两兄弟似的。
在她感慨这年头哪怕是皇子都不好混之时,九殿下已经拿起一卷书正要去询问端坐看书的顾淮璟。
舒青见顾淮璟耐心同九殿下讲解十分浅显的知识,不明白身为皇子的九殿下怎么才开学《论语》?那可是幼儿启蒙所用的。
所以说,九殿下虽两次来学堂其实压根不懂老师说了些什么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就被舒青掐灭在脑海里,只觉得荒诞,九殿下这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连启蒙书都未曾读过?国子监是吃白饭的吗?
将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舒青才抬脚进了教室,九殿下听到动静当即抬起一双澄澈的眼眸看着她,那双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下意识就将手中的《论语》背到身后,垂下脑袋,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气氛有些凝固。
“这是鸢尾花?”顾淮璟打破了沉默,看着自廊下而来抱着一捧蓝色鸢尾的舒青。
那鸢尾开得极好,仿佛流连驻足的蝴蝶。
舒青将怀中的鸢尾摇了摇,笑得满足:“嗯,昨日我瞧着院子里都开满了,便想着今天折些来插瓶免得过几日就谢了,可有打扰到你们?”舒青边说着边将鸢尾放在桌案上,换下已然接近枯萎的百合花。
“未曾,倒是辛苦你大早上的去折花,可用过早膳了?”九殿下此时也抬起头看着正在更换花束的舒青,确定她不会看到,才悄悄挪了回去,飞速将《论语》藏好,又拿出他压根看不懂策论,掩饰着。
顾淮璟眸光微动,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舒青将花瓶摆正,虽然九殿下之前又是探病又是送礼赔罪,但她想起那日被那般虐待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同他多交谈,只是回道:“已经吃过了,就是淮璟可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