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双方都觉得对方是个优秀的室友,如果可以的话续租上几十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现在这种性别感正在从其他的维度被提醒、逐渐变得明显起来,于是原本很单纯的室友关系里头也就多了一点……
  瑞秋不好说。
  反正她在晕车的一路上就想到了: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之所以看起来不那么颜控,单纯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要脸。
  瑞秋是真的很要脸啊。
  她的思维其实是相当活络的,毕竟正常人也很难想到什么用“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之类的歌词来完成对于某位假面愚者的约束桎梏。
  思维活络意味着是抽象圣体。
  小脑袋瓜子一转就是别人要花心思背好久梗都赶不上的名场面。
  然而瑞秋不抽象。
  她不但自己不抽象,还主动逃离抽象的星穹列车组——这就足以证明,她对于脸是多么的看重,所以,她会习惯性地端着自己。
  按理说端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嘛,端着矜持而已,也是个还不错的秉性——但是瑞秋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先前是不是已经对星期日的美色有了一些潜移默化中被影响的……享受。
  或者说,是被降伏。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让自己再分裂一次,然后用分裂之后的那个颜控的她去对着自己认识的每一位长相出类拔萃的朋友扫视上一遍,从而做个足够科学的对照组实验,确定自己到底是因为分裂了之后切片走极端才变成如此模样,还是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星期日。
  不过那种分裂状态并不好受,所以瑞秋知道她绝对不会再尝试一次。
  所以……要不先感觉一下呢?逐渐开始模糊一下位于无性别感的房客朋友与带着点儿性别感的暧昧之间的界限。
  换句话说,也就是比暧昧更暧昧的东西——朦朦胧胧,算是瑞秋给自己的一点儿试探着投石问路的空间。
  试探一下星期日是个什么态度,试探一下自己对于星期日的感觉如何,要是有一点苗头的话,那么看在颜控的她那么喜欢星期日的份上,她就要努力去试一试了。
  行动力超强的这个特质,不仅仅是在读书学习还有工作赚钱上体现的,在关于恋爱的事情上也是如此。
  瑞秋已经习惯了要自己争取。
  她于是又在便利贴上写:
  把手套摘掉的话,效果会更好哦。
  她的眼角余光一直盯着星期日呢,一直注视着对方的反应,星期日的耳羽颤抖了一下,并且,因为这一下颤抖,他的耳垂终于从浅蓝灰色的发丝和羽毛当中露了出来,好像有一点点泛红。
  这一次,星期日没有给她继续的放纵,而是抽回了手,并且在便签纸上写——
  他只是刚刚将笔尖点在了便签纸上而已,还没来得及写下任何一个字母,瑞秋就已经被余光中所看到的、来不及再更做收敛,于是只能怀着心虚和歉疚抬起头来面对的情形带走了注意力:
  须发花白、背部也有些佝偻的老教授走到了他俩的桌子前头,弯起来的食指指节叩在桌面上,“笃笃”地连着敲了两下。
  什么都没说,但是那在厚镜片之后的眼睛里,确实透出了一点警告的光芒。
  看在你俩是好学生的份上,看在你俩成绩是真的好的份上。
  放过你们一次。
  瑞秋这辈子就没有在教室里这么窘迫过——在生存压力之下,她是实打实的好学生,只可惜在生存的压力降低了之后还是逐渐开始朝着上辈子那种比较轻松的状态里头滑。
  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被抓包了这件事呢……这件事本身……唉。
  瑞秋垂下头去,长长的棕灰色卷发将她的两边脸颊都遮掩了起来,从而在她的眼前塑造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好让她在里头感受自己的面部是怎样充血变热的、又是怎样以比“病去如抽丝”更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降温下来。
  她的头脑中回荡着先前教授敲在桌面上的声音,眼前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她不可控制的回想而复现出对方那双藏在反光的镜片后面、带着严肃的眼睛。
  尴尬的瞬间回顾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脸上的温度一点都降不下来,瑞秋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但她从小就容易在尴尬里面鬼打墙。
  ……这可能就是命吧。
  她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就这样和自己僵硬着,一直到了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才终于从被石化的状态中退出,想要到教室外头去走走,让自然吹拂的风把自己脸上仍然没有完全散去,又或者可以说是几乎完全没有散去的热量带走一点。
  从室外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桌面上放着一颗用纸巾松松垮垮地包起来的蜜饯——虽然说是她花了知更鸟打给她的钱给星期日买的,不过最终归属确实还是落到了她这里。
  瑞秋把它含进了嘴里。
  再之后的这一节课,她和“万维克小姐”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互不干扰,并且将这种互不干扰持续到了这一节课的最后时分。
  瑞秋在之后的课本上圈圈画画,翻看了后面的课程,没感觉到太多的难度,但她仍然非常认真地用了自己制定的全套自学标准。
  也就是将试题从简单到难刷上那么两套。
  在教授宣布,因为这场考试的成绩比起从前的每一次都更让他满意所以今天提前下课的时候,下课铃声还没有打,距离正式的下课时间大概还有十分钟。
  (想想也能知道是为什么,毕竟那些觉得自己上不了这门课的人不都在先前的教学事故中转去了财富学院么?剩下的学生就全都是觉得自己至少能够在这门课的结课考试中获得及格成绩的人。)
  瑞秋的舌尖顶了顶口腔中的某一处软肉,这儿还有一丁点蜜饯味道的残余。
  如果是在现实中的话,咸甜的滋味会因为一开始很浓,而后来逐渐转淡,在实际尚且没有彻底散去的时候就无法被人感知到。
  但是在匹诺康尼就没有这个困扰,她清楚地感觉到了最后的一丁点儿尾韵。
  咸甜的味道嘛……
  瑞秋收拾东西站起身来,她脸颊上的肌肉稍稍向上扬起了些许。
  这个味道还是很能让人笑起来的,也很能让人的心情变好。
  *
  下午没课。
  但是瑞秋想要提前回去也没有回成,因为筑梦学院的负责人在校园app上发了一封邮件过来给她——当然,也有一份是给星期日的,上面写着有个对学生要求比较高的项目,因为人数太少并且要求太严格,同时也能够为履历增光添彩太多,所以为了避免那些富家子弟打算花钱弄到这份资格,就特地把他们俩叫过去了。
  具体呢,大概就是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实习项目,是流光忆庭和家族的合作项目,指定了筑梦学院的学生参加,学习成绩够好的,另外还要求了得是命途行者。
  整个学校才能找到几个命途行者——真当命途这东西是什么不花钱就能弄到门票的公益公园呢?
  瑞秋看着这份邮件上提及的要求,想起上辈子的一些东西:
  一般来讲,这种限定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两个人的资格要求,她上辈子是管这些叫“萝卜坑”的来着。
  一个萝卜一个坑,专门给这萝卜留的坑,正常情况下别人弄不走。
  瑞秋看了看身边的星期日,想到这种联排萝卜坑,基本上就已经可以确定和前两天特地跑过来,嘴上说得很好听,是给她确认一下能力极限在哪里的黑天鹅有关。
  黑天鹅……星穹列车。
  是流光忆庭又观察到了某个已经覆灭的世界,所以打算带上星穹列车这种事件发生器,或者干脆可以称之为意外打火机的有生命体的“奇物”,去这个世界试试看能不能撞出一点希望来吗?
  不无可能。
  随后在校长办公室里头,学院负责人的话进一步肯定了她的猜测,毕竟这一项目的持续时间是真的很长——整整一个学年那么长。
  正常的实习项目要那么久?
  多半就是黑天鹅还有星穹列车在憋什么幺蛾子,现在顶多就是出现这个幺蛾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大一点这么个情况。
  瑞秋叹了口气,她当然不会拒绝,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很不错的选择:锻炼自己、获得漂亮的履历,对于她的当下和未来来说都是很不错的。
  更何况,还是和她很喜欢的星穹列车组一起行动。
  当然,还有很多的钱。
  自从流光忆庭开始和星际和平公司联手搞光锥这种东西,并且靠着这项技术吃专利之后,流光忆庭里就再也没出现过一个穷忆者。
  瑞秋没忍住,有点没出息地在心里数了数那些零。
  真的……好多哦……
  危险么,危险当然是会有的,说得好像匹诺康尼就没有什么危险一样。
  她转过头,朝着星期日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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