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就是我。
  “龙祖伟力,我们,远不可及。”
  “但思路是一致的,不朽的命途即使被撕裂,亦不曾不存在。只要存在,就能将逸散的因果钉上去,成为新生的持明卵。”
  “我的孕育过程便是如此。”
  “你有化龙妙法,有龙心,不急于一时,先睡吧,我会帮你。”
  雨别那一晚没有睡,我醒来时他还在盯我,仿佛预见了什么。
  这是工作,亦是我最后完成的一个业务。
  之后,之后便是社畜逐渐人机化了。
  我不会在挽救不了的时刻继续折磨自己,能够待这么久,都已经是个无法复刻的奇迹。
  源于不朽的奇迹。
  只能说时间确实很可怕,我分明还记得他们最初的样子,临到头面对的却是如今的一片狼藉。
  工作果然是不能干太长时间,尤其是不要在创业初期被打上同甘共苦的烙印。
  因为我着实没有那样好的耐心,对面亦没有那样稳定的精神状态,可以一直将工作当成工作。
  相处时间越长久,在感情上便愈发贪求。
  从部分再到全部。
  最后阶段是平静的厌倦,这个是指我,他们,他们的情绪变化到末期我已经无所谓了。
  有问题了就哄,哄不了就装作自己已然尽力。
  最后在彻底分崩离析前,给双方一个体面一点的告别。
  第26章 旅游
  时间拉回现在,冱渊君问我谁让我找到了人性的时刻,我到底是给出了一个能够安抚的人的回答:
  “因为孕育的过程已经结束,我不那么疲惫,有余力去感知外界。”
  假的。
  “饮月君雨别应当与你们说过,龙尊的化龙妙法对心境有所要求。”我含混了一下。
  他确实是对冱渊君说过。
  面前的龙尊面上笼了层霜雪,声音压到平稳的区间,“扶光,先同我来。”
  我跟了上去。
  那是在罗浮几位龙尊的落脚点,位于鳞渊境洞天中,入住前冱渊君已经厘清了饮月一脉的杂事,控制住了周边。
  我们到时,跟着我下来的五颗持明卵已经被安置在了这里,其余几位龙尊正在完成每日的孵蛋任务。
  地方自然是宽敞清幽的,就是屋子后面的住宅有些眼熟。
  “后面是我从前的住所?”
  “嗯。”
  “那看起来上代饮月君挺喜欢红枫和草药的。”
  院子里多了几棵枫树,种了些气味清幽的草药,枫树上还挂了些审美不错的宝石饰物。
  的确是我的院子,也是饮月君同我的院子。
  “他唤丹枫。”
  “我知道。”
  叙旧的话寥寥几句。
  冱渊君将我带到持明洞天,自是有要事,而非单纯的叙旧。我跟他们,毕竟能谈的,就剩他们前代了。
  除开饮月君之外的四位龙尊,在这个屋子里,同我说了些秘事。
  从我走后的那天起,持明的各项变化,族内出现的不和谐音和孵蛋进度。
  最近有方壶遭遇了丰饶孽物联军,在战斗中被帝弓司命一箭清空孽物的同时,仙舟亦没了五分之一,元气大伤。
  “若不是苍龙有损,玄全不会抵达罗浮,处理饮月之脉的杂事。”
  炎庭君简明扼要的说了方壶当前状况,“大战时,有丰饶民意图裹挟蛟龙离去。”
  “正是帝弓司命光矢笼罩范围内,丰饶民死,蛟龙……无损。”
  我没说话,炎庭君回想片刻,说“玄全,便是这代的冱渊君,亦是仙舟方壶伏波将军,帝弓七天将之一。”
  “自那以后,我们其实有个猜测,它们的孵化条件……”
  昆冈君说的有些艰难,“需要经受星神带来的劫难。”
  “它们自己也在寻找那些劫难。”
  方壶之战的亲历者冱渊君玄全补充了一个关键信息,“蛟龙是自己跑出去的。”
  不出声的天风君则摆上了答疑费。
  我收了,才对面前这些付费咨询的龙尊们答疑解惑:“我不知道。但它们既然还活着,那就随它们去。持明可能会灭绝,它们……如我从前所言,不朽命途什么时候彻底不存在,它们什么时候死。”
  “然后呢,还有什么想说的?”
  玄全将我带到这里,还几条龙尊都在,要是单说孵蛋心得,阵仗未免有些大了。
  方壶那件事,其实亦不值得多说。
  事情发生了,又结束了,事后总结都写了几遍。我这个局外人,听了,也只能感叹一句“确实惨烈”,然后没了。
  “是饮月之乱。”玄全道。
  饮月君丹枫复活旧友一事,虽有人暗中挑拨,利用了他,但事已经犯下,持明五脉并无替他叫屈的意思。
  这事会在我面前被提起,是饮月君丹枫复活旧友的法子用的是我对雨别说的法子,还是改良版。
  他蜕生化卵。
  但此事还有从犯,是工造司的百冶应星。
  作为协助者,应星能在旁观中悟出多少犹未可知……
  “你们审的时候没问?还是仙舟元帅旁观,这点隐秘,双方都默契的含混过去了?”
  “并无。丹枫行事之前给自己下了禁锢,稍有不慎,记忆便会被搅碎无法复原。”
  “叫什么名字,禁锢?”
  玄全顿了一下,“锁前尘。他与工造司百冶会合作也是因为他需要这等禁锢。”
  “据传是可以屏蔽前尘忆梦针的禁锢,他用来锁住自己复生白珩时的记忆,确保他的下一代,亦不能想起。”
  副作用就是被锁住的记忆,很容易被外来力量搅碎,不适合用来长时间屏蔽记忆。
  不过丹枫用来锁他那段记忆时,也没打算保留那段记忆,被搅碎或许还是他的最终目的。
  他认罪,神智姑且称得上清醒的认罪,然而怎么做到的,是一句不提。
  审他的有龙尊,有罗浮的将军,有仙舟的元帅……他对自己的罪行除了供认不讳外,没有任何新的内容。
  工造司的百冶应星作为锁前尘的缔造者,被人押着过来,准备解铃还须系铃人。
  主犯和从犯在认罪态度上极其良好,在对仙舟配合上也是。
  一个任由前工造司百冶检查,一个确实很尽心尽力的想要打开锁。
  但结果是——
  饮月君丹枫在被锁住的记忆里,一定包含了他更改锁前尘转置的记忆。
  他改了结构,只是自己不记得了。
  根据应星的检查结果,还是那种不留后路的修改,报废了大半功能,让它成一次性用品,锁上了就没想着它可以被解开。
  其他工造司匠人轮番检查,怀炎将军都亲自检查了,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无解。
  无解的意思是,就算解开了,现在神智还清晰的丹枫,最好的结果是一段记忆永远回不来,最差的结果是当场轮回。
  “那我听到的,和仙舟传出来的,都是错误的?”
  “是丹枫对结果的陈述和应星的供词映照而成。”
  啊这。
  不愧是饮月君啊,连个理论的框都要别人写同人,硬生生将审讯记录变成不严谨的推理同人。
  听玄全的意思,他连协助他的工造司百冶都瞒了几手。
  整个「饮月之乱」中,关于丹枫的实际动机不明,方法不明,看到的结果是死去的白珩成为了持明卵。
  而造成劫难的那条孽龙,从丹枫看到它时毫不惊讶的神情,以及下手之果决,快到「无罅飞光」镜流赶到时,只见龙尊神情冰冷,钉杀了那条孽龙。
  那颗小了一圈的持明卵,就躺在孽龙的余烬里,被他捡起,说这便是白珩的转世身。
  「她会在前尘忆梦针的作用下断断续续想起作为飞行士的过往,但不会成为白珩。」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唯独清楚,我的方法必定会成功。」
  「否则,我不会在旧友身上施行此法。」
  「那条孽龙?是代价。我并不明晰我为什么会拥有如此认知,然而,它只能是代价,是因果衍生的报应。」
  能得到丹枫神智清楚的结论多亏了这些供词,丹枫说这些时逻辑清晰,具备正常仙舟人的认知,知晓这是大逆不道的事。
  他自始至终都清楚,却依旧这么做了。
  而从犯应星,他的供词上动机和协助事项相当完整。
  动机:「为什么孽物可以一次次卷土重来,但是她那样的人却要死去?」
  协助事项:「锁前尘,和研究饮月君体内的不朽物质,以及制作各种机括。」
  合作的原因也有,是丹枫在他找上门时,说若是使死者复生,无需丰饶,不朽的伟力亦可以做到,还一定可以成功。
  ……
  整个案宗我看完了,就两字:离奇。
  后面的结果更离奇,主犯服刑结束,从犯被劫狱不知所踪。
  持明一族的几位龙尊倒是有过想法,更是在我逗白露时证实了这种想法,但不能说,要说也是关起门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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