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海拉女士。”
  “不客气。”我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单张纸在灯光下是薄而透的,“我去庇尔波因特看了下你们的文件,知道你们在公司的底线上没有说谎,顺便给庇尔波因特拉了个闸。”
  “代价我已经收取了,那么给予你们回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喂,那边的奥斯瓦尔多,要跟我们一起看看无光的庇尔波因特吗?”
  “我的荣幸。”
  庇尔波因特的影像被投屏在星舰的客厅,一直有地方发着光的星球此刻没有一点人造光源能够点亮,大气层外,星星组成的河流从未如此清晰的悬挂在天上。
  那叠草稿纸的原本被两位主管分别封存于令使级别的保护装置中,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手动抄印了几份,分开保存。
  他们确切找到了我应该喜欢的事物。
  在我将自己困囿于社畜的角色中时,我会很喜欢看有上司属性的人倒霉,在自己笑不出来的时刻,也不想看见自己压榨人毫无人性的老板可以笑得出来。
  p45做这个,确实没有p47来的好。
  他们欣赏着无光的庇尔波因特,只在我们互相道别准备入睡时,才让钻石出声,带着点赫然的,“付费学习的意思,是接下来我们可以向海拉女士继续学习?”
  “你们正在雕琢的那颗星球,它距离我理想的完成度,决定了你们学习的期限。”
  “但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月。我建议你们,先补习一下基础理论,或者请一个老师。最重要的是,在我抵达旅游星球时,我会完成这笔交易。”
  学习过程中,知识是否付费,这点不值得特意再提。
  第29章 宁芙
  努力工作,得到的却是为期一个月的精神折磨。
  我给予他们想要的知识,但正如他们高价收购黑塔女士的手稿一样,他们正在收购更多的【海拉女士的手稿】。
  分门别类的,涉及到各个学科的知识。
  天马行空的,囊括命途的聱牙诘曲的论文。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两位p47巩固宇宙通识,并更进一步。但不能使一个商人彻底转变成学者,并跟上我的演算思路。
  无论是最开始的教学准备:我利用现成材料制备出一个增幅仪器,增强存护令使的盾的隔绝能力,做出简易的教学隔绝环境。
  还是教学过程中属于我一个人的科研时间中,写一张丢一张在我脚边堆成一堆的演算草稿。
  他们都只能看着知识诞生,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无法理解那些被划掉的错误算式为什么会错误,正确的算式因何而正确。
  随着手稿越积越多,我利用课余时间从脑中构建出的一个方便我个人移动,可以瞬时跨星系,抵达随机地点的装置完成了理论模型。
  教学过程中和教学过程外都对知识求而不得的p47们默不作声的跟随,当我的实验助手,极大的缩短了我的理论模型构建时间。
  这艘星舰充分考虑到了我偶尔作为一名学者时的研究需求,牺牲了一半的空间用来构造实验室。
  就在这实验室里,我们仨看着第一代工作抽奖机诞生。
  存护令使被增幅过的盾出现了碎裂声。
  缓慢的,似是提醒。
  我将工作抽奖机交给钻石,“我出去一下,这段时间你们可以记录它的工作原理。”
  他们一言不发,看着某种冰冷无法阻挡的【命运】在外面一点点蔓延,思维在此时没有运转的余地,只能看着我推开门,然后带上了门。
  *认知紊乱*
  *洞察万物*
  *须臾永恒*
  我觐见了博识尊。
  知识贯穿整个觐见之地,仿佛智者维生的血液,短暂的,我触碰了【智识】,【智识】亦读取了我。
  我见到一颗机械头颅,一刻不停在解析万物。
  我是万物之一。
  将要被知识淹死。
  直到挂着的虫珀微微动了下,这样恒久不变的觐见之刻才恢复了流动,我的眼前没有【智识】,唯有脚下星河,在如常的散发着光芒。
  不是很意外。
  毕竟我的存在就可以归类为一种知识,我的【命运】,经受住了【虚数之树】和【量子之海】反复的冲刷。
  在星神眼中,是活着的知识素体,可能比较稀奇。
  我转身,回到了星舰内部,看着被拆开装不回去的工作抽奖机,没有什么意外的感受:
  “没被影响就好,盾收回去吧,没有意外因素干扰了。”
  “是……祂?”
  我点点头,“可能是抽奖机太抽象了,祂忍不住想要看看。”
  工作抽奖机在他们递零件我组装的情况下,约摸半个小时组装完成,全过程录像,这方面,谁都不会计较这点小问题。
  因为这是他们录的第二次了,对照着都无从下手。
  我指点他们,抽奖机上有【神秘】的力量,用来遮蔽人的感知(我不想我无意中一眼就知道抽奖出来的职业是什么),再下一层是【存护】。
  “毕竟是抽奖,我不想让已知影响我的心情。”
  “大手笔。”奥斯瓦尔多手有些抖。
  “还好。不过它出来后,我大概与公司不会太快见面,就提前说声再见。”
  工作抽奖机,一个注定会因为博识尊的瞥视而出名的装置。主要作用是用来抽取工作,解决制造者的选择困难症。次要作用,那可就多了,一是跟开拓的锚点一样,可以让人瞬时跨越星系之间的距离,并不需要踏上开拓的命途,但它也不能去开拓涉足的地方,只能送人去星神不曾开拓的区域;二是它随机挑地点传送,要是星神瞥视,影响了它,说不定也能直面星神。
  非常微妙的一个装置。
  公司作为见证者,拥有海拉大量手稿和实验录像的平台,应海拉要求,将能公开的资料都公开,上传了全星际,乃至那些天才俱乐部的天才们的邮箱。
  “我给予的知识你们眼下无法理解,那么就共享吧,总会有一位、一群学者能从中找到你们所需要的东西的。”
  “它们会值一场庇尔波因特大停电的。”
  一个月的精神酷刑除了手稿和被星神的伟力波及了一下,他们在知识上毫无收获。因为他们的要求从一开始就不是成为出色的学者,而是商人想要得到超前的技术。
  我满足了,还抽查了,两位仿佛重新回到了婴儿时期,话还没学会,面前就摆上了《高等数学》《线性代数》。
  多亏了他们的奉献,我在度假星球上玩的很愉快,享受了美食,享受了极其奢侈的可以让我感觉到幸福的无所事事的时光。
  然而,在假期的余韵还在心里被回味时,热气腾腾的烟火气还在胃里,我的假期就结束了。
  抽奖机给我抽中的职业是偶像。
  我被传送到的地方,暂且处于和平时期,作为【开拓】都没开拓的星系,这里的文明尚未步入宇宙,没有与外界沟通。人们的认知里没有星际和平公司,没有星神的概念,他们对于星神的力量,用了神话的方式来记录,并有了成套的体系。
  我再次成了一个普通的原住民,生啃当地的文化习俗语言,并在街头成功被一个星探看中,入职了一家娱乐公司。
  没特意挑五毒俱全的。
  在当地人眼中,从这公司里出去的都是大明星。
  带我的经纪人是一位名叫薇薇安的女性,初次见面就给了我一个拥抱加贴面礼,“好姑娘,你看起来像个明星。”
  “……谢谢,薇薇安女士。”
  拥抱和贴面礼都一触即分。
  我第一次当偶像(虽然薇薇安女士喜欢称呼我为明星),算是很新奇的体验。
  台上或成团的偶像或单人出道的偶像在歌唱在跳舞,台下的人在应援。
  薇薇安女士在我没有出道时,就带着我坐在台下看着那些台上的偶像,亲昵的问我:“这是你想要成为的自己吗,宝贝?”
  “女士,我的训练项目里没有舞蹈这一项。”
  “你不一样。”
  她说,“宝贝儿,你只需要坐在那里,然后唱完一首歌就可以了。你的风格太过突出,根本不适宜这样的舞台。”
  “孤独,脆弱,离死一步之遥,你是天生的殉道者,是神膝头才能歌唱的圣女。”
  “你要苍白,要颓然,要漠然,但不能生机勃勃,跟人传达着爱与希望。”
  “你应当,也只能去歌颂神。”
  “还是歌颂消亡的神。”
  薇薇安还是那样亲昵的语气,“宝贝儿,这段时间多看看你想得到的人生。我希望你能没有遗憾。”
  ……还没偶像出道,穿上打歌服唱跳,就被经纪人扭转了方向,成了舞台上静态居多的殉道者。
  圣洁的意象缠上我的身体,面容在灯光下每一刻都能看成神面前的塑像,唱歌要以低吟浅唱为主,就算是高音,也需要纤细美丽,仿佛我的身体里寄居着死去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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