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稻妻也有类似的行当,不过没有这样直接开店的。毕竟大家对于死亡这件事多少有些忌讳,没人愿意和做这一行的人做邻居,从业者自己也讳莫如深。
往生堂白天不开门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要晚上来拜访吗?可是晚上登门拜访似乎更不大礼貌,她又不是来委托丧事的雇主,专挑别人生意红火的时候跑过去添乱这种行为可以理解为讨打吧!
年轻姑娘双手提着精巧的食盒,一只脚脚尖点在地上来回转,浑身上下写满了为难。
请问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很难形容的特殊嗓音从背后传来,二百甚至无法判断这人究竟何时出现在自己毫无防备的背后。她肉眼可见的炸了毛,差点像只被吓到了的猫那样两步窜上枫树: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歉!抱歉!你还好吗?青年向后退了两步,为了表示自己安全无害直接举起双手掌心向外。
纠结得太入神又被自己的多年以来养出的警惕给吓了一大跳,二百只觉得心脏好悬没从胸口蹦出来。如果不看人的话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倾倒下来的山岩活埋,转身看到说话的人后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稻妻人大多胆小敏感,她已经算是格外胆大包天神经粗大的罕见品种了,长长呼出口气后心跳才慢慢放缓。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二百微微欠了下身,抬起头看清楚来者的模样。
那是个身形高挑的褐发青年,俊美儒雅,金棕色的眸子温和含蓄。他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异国姑娘,缀着黄玉的单边耳坠被海风吹得飘来荡去。这样好看的人任谁见了都要脸红一下,二百移开视线,耳朵有点发烧:
不好意思,我鲁莽了,请问你是来往生堂下订单的吗?钟离安静的观察着陌生少女,方才一个熟人专门跑去找他打招呼说是有客登门,没想到客人如此年轻,近来堂主做活动,嗯
那样活泼的广告词老人家委实有点遭不住。
第二碑半价。他做好了被人骂的准备,不想客人居然掰着手指头算起来第二碑半价,那不就是买二赠一?
万一要是有余下的呢?单笔打六折行不行?她浑然不觉的这句话有多可怕,钟离梗了一下,深觉自己确实有些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
年轻的客人一点也没有忌讳的样子:我是稻妻人,全家都埋在稻妻,请贵堂主漂洋过海的跑过去一趟不太现实,能不能只买墓碑?只买墓碑什么价位?量大还有什么优惠吗?
钟离:
全家这个范围涵盖得有点吓人,他年轻时和人动手也少有狠到这个地步过。
具体看堂主意思,我只是个客卿。钟离侧头思索,今日出门身上没有带糖,要不请小姑娘吃个串儿安慰一下?
不想这姑娘漂亮的异色瞳一亮,脸上绽放出无限欢喜:您就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吗?我是稻妻来的琉璃光,刻晴小姐告诉我您是全璃月最博学的人!
被樱花一样柔软的姑娘用崇拜满满的眼神看着,实在很难拒绝这份请托,钟离也不打算拒绝。向外来游客介绍璃月港是他非常乐意做的事,就像家长向客人介绍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孩子,无论重复多少次不会觉得烦闷无趣。
刻晴小姐确实告知过我有这样一件事,看来你是来游历璃月的,冒昧问一句,有具体的计划吗?稻妻的远国监司司长携商队来访,锐意进取的年轻人不管放在哪儿都很招老人家喜欢。就算这位情况有些特殊也她应该不至于见魔神就捅吧!
二百才不在乎他浮想联翩什么呢,提起食盒向前送:这是我的束脩,请先生收下。我没上过学,也没怎么读过书,只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希望先生不要嫌弃我驽钝。
不嫌弃不嫌弃,敢造反捅自家不争气的尘世执政,就这股精神头已经超过提瓦特大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了。回想起她那句全家,哪怕同为魔神他也觉得巴尔泽布这一刀挨得不冤。
若是两年前璃月港也有这样一个人物,说不得他还能更轻松些。
青年接过少女递上的红漆食盒单手提着,另一只手指路:往生堂白日里只有仪倌值班,许是忙别的去了,请随我来。
好的先生!她就跟个第一天上学急于表现想要讨老师喜欢的孩子一样,努力让自己显得活泼伶俐。
这点小小的伎俩在活了大几千年的老人家眼里稚嫩得可爱,此刻她就跟毛茸茸的团雀一样无害。
无需紧张,如果你想游历璃月名胜的话我有很多不错的参考,求学之事还得看同文书塾,不过考虑到你时间紧张,也可以买了书带在路上看。
年轻人敢担当起这份责任就已经很不错了,遇到困难还知道求学以弥补自己的短板,平心而论她实在是个被耽误了的良才美质。
钟离不着痕迹的低下视线扫过异瞳少女鸦雏似的发顶。
稻妻的风水有点东西,鸣神无上的威光也不能斩断人类的勇气,看来选择急流勇退是对的,总好过万一哪天老糊涂了和巴尔泽布一样与自己的子民白刃不相饶。
第126章
沸水汩汩,茶香渺渺。
仪倌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勤快过,有事没事都得找点事从茶室门口走一趟,趁机用眼角余光瞄一眼室内坐着的两人。客卿先生跟个老大爷似的慢吞吞喝茶讲古,坐在他对面的异瞳姑娘咬着笔头时不时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满脸为难。
二百:钟离先生说话总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出口就是璃月的典故与成语,对于外国人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要送些新的山泉水进去不?茶叶也该换了吧!外国人在璃月港并不罕见,但是天生异瞳的放在哪儿都不多见,尤其这两人看上去着实有趣,老老小小的,大家都很好奇。
有知道些内情的人压低声音和同事们八卦:那姑娘是稻妻远国监司的司长,敢行刺雷神的狠人!
原来是她啊!我听北斗船长的伙计们说过,可不得了!仪倌们一片小小声的哗然。
放在璃月相当于敢和岩王帝君动刀子,那不得一百斤的人一百二十斤反骨?
但是看看那个细瘦的女孩子,好像普普通通除了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门外嗡嗡嗡的细碎议论声并没有影响谈话的两人,二百喜欢听人谈论历史,每当她遇到不知该如何解决的事时都会回过头去试图从过去提取经验与教训进而找到解决的办法。可惜她该读书时没机会坐在学堂里听讲,只能依靠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故事摸索一二。须弥的学者是她主要的知识来源,然而他们聚在离岛都是等着被驱逐的,这样的学习并不连贯,零零碎碎有一句没一句,效果有限。
钟离原本以为这姑娘会问些他答不上来的现实问题,没想到她真的很聪明,知道璃月的方法放在稻妻并不一定能行得通,所以她求的是思考的方法与智慧的本源,而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固定答案。
大约越是历经磨难的地方越容易生出天生灵秀的奇才,此乃天道。
同文书塾的教材我可以帮你寻上几套,遇到看不懂的地方随时欢迎你来信。吃了她带来的甜点心,这份契约相当于签下了,别说这姑娘本就是块璞玉,她就算是颗土豆钟离也非得雕出个形状来。
谢谢先生,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从璃月字认起二百记了一本子的鬼画符,只要是觉得有道理的话她就通通记下来,一时想不明白没关系,她还不满十七岁,有得是时间慢慢思考。
嗯。钟离放下茶壶,用手指点点桌面:总坐在书斋里听眼界是打不开的,今日讲得足够多了,我带你出门看看。
好嘞!稻妻姑娘精神头十足,跳起来手脚伶俐的收拾桌子:马上就好!
璃月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有事弟子服其劳。虽说只是临时的便宜师生关系,但做先生的毫不藏私,身为弟子总不能连最基本的殷勤也不献。
我来我来!这些我都能做!她一个人就把桌子擦得光洁清爽,零零碎碎的茶具小心送进水槽泡上,动作轻巧灵敏。
钟离并不说什么放着让人做之类的话,既是来求学,那就要有求学的样子,不然她不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知识。等女孩子擦干净手上的水滴,他这才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向外行去:随我来。
璃月是如何从一片多山多岩多魔神的地狱模式走到今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