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怎么了?她趴在床上仰起上身探头去看,散兵松开用力揉捏的手转头扫了她一眼:没怎么,我只是在感叹。
嗯?二百刚睡醒,浓浓的鼻音更像是在撒娇:感叹什么?
他又看了她一眼:我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对蠢货这样有耐心。
打死他们也不会有更聪明的人冒出来。她的回答很实际,我不可能一个人做完所有事,稻妻也不该由某一个或某几个人说了算,不给机会让他们慢慢变聪明,总有一天稻妻还要走回老路上去。
你打算累死自己?他把盖上印章处理完的文件弹开,接着看下一份:每天处理这些东西真是折寿。
二百打了个哈欠:不会啊,我还能为稻妻做三件事,对外竖起稻妻的脊梁这是一件,重修律法是第二件。
第三件呢?他很少有如此心平气和与人闲聊的时候,没有讽刺,没有挖苦,没有阴阳怪气,只是单纯想知道她心里究竟都在计划些什么。
第三件?二百趴在枕头上,歪头看着他:第三件是离她远远地。
我深爱着稻妻每一寸山石草木,但我也知道天守阁行刺之后我便是一面活着的旗帜,一面让人警醒的旗帜。我不能死,不能输,不能陨落,我的存在即是警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掌权之人当心头顶随时落下的那振刀。
年轻的稻妻姑娘露出惆怅而温暖的微笑:唯有远离稻妻,才是保护稻妻。我永远都在,我不受权力侵蚀,权力自然畏我如同畏惧死亡。
这就是她为稻妻做的最后一件事,她将心甘情愿自我放逐,成为一双死死盯紧权力阶层的可怕眼睛。
斯卡拉姆齐哑然。
第152章
处理完的文件交给我,待处理的在这儿。
枫原万叶板着脸放下文件,那厚度足够让人眼前一黑。翘着脚坐在病床旁的斯卡拉姆齐头也不抬,兀自指指不远处的矮几。
这些出门在外做生意的商人哪儿来这么多破事儿?不会讲价让人坑了也好意思写信来告状?要么打回去自己给自己找场子,要么勤学苦练下次坑回来,张嘴就是哭诉,你怎么不去死?
前执行官暴躁得想打人,靠在床头的司长大人只管呵呵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了?他是还没见过离岛有人拿着吃剩半条的海鱼叫嚣退货。老百姓过日子嘛,总会遇到脑子一时打结的二百五,别较真,较起真迟早被他们气死。
哪怕到了其他国家做生意很多人也改不了老家养成的老毛病,回头让人骂几句收拾几顿就能学乖。丢脸就丢脸呗,人生在世谁能不丢脸?不在这儿丢也要在别的地方丢,丢习惯就好。
自从被勒令卧床休息一天照三顿用药,散兵就没收了二百的印章和文件,必须远国监司司长处理的事读给她听,其他随心所欲看着办心情好了写几个字,心情不好胡乱盖个章表示看过就算了。
绝大多数时间他心情都不怎么样,这家伙固然有被人发现带去踏鞴砂收养的经历,但踏鞴砂是什么地方?稻妻的军事要地,武器制造场所。上面再盘剥工匠们的生活总能过得下去,单只不必饿肚子这一点就已经胜过全稻妻百分之九十的人,所以斯卡拉姆齐并没有真正过过底层百姓的苦日子。他所遭受的更多是心理上的折磨,渴望被认同与难以被认同的矛盾反复摧残着人偶单纯的神志。
须弥拟好的国书,胡乱翻过一堆废纸,他打开文稿看了一眼,从头到尾读给坐直了认真听的二百,
异瞳姑娘逐字逐句分析,有时候还会要他倒回去重新读。
啊啊啊啊啊啊啊听完后她抱着头猛摇:为什么啊!为什么璃月和须弥都写那么好!
璃月的国书由同文书塾山长亲自草拟,须弥这边就不说了,大书记官乃是知论派有名的天才,属于只用嘴就能退兵百万的能人。
你写的也很好啊,再不待见斯卡拉姆齐,万叶还是要安慰一下二百的,真情实感,通俗易懂,一遍就能看明白,方便交流。
事实上二百确实写的很好,她甚至分别用了稻妻和至冬的两种语言同时书写,压根不给对方留下任何有可能造成歧义的空间。
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开心,哼!她把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揉炸了毛,我会不会丢稻妻的脸?
枫原小少爷坚定表示稻妻的脸早就一代一代被丢光了,根本轮不着她去丢。
你想太多了,这东西不一定能送到冰之女皇面前。【丑角】皮耶罗不是至冬人对此没什么感同身受可言,你只需要把事情说清楚就行。另外散兵嫌弃的撇撇嘴:找个字好看的人誊抄。
真的吗?二百活像个才把稿子交上去的作家,从信心满满到自觉写得是坨屎只需要五分钟时间。
闲着没事就去吃药。今日份耐心告罄,斯卡拉姆齐多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万叶无视掉占地方的前执行官,他走到病床前弯腰用手背碰碰二百的额头,又翻过手掌摸摸自己:没有发热,如果躺得很难受我可以陪你在附近的街道上散散步,走慢些,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看看热闹。
热闹人人爱看,须弥的街道上从不缺热闹,二百耳朵都支棱起来了:有什么消息?
还好,只是风纪官们押送要被流放的第二批学者出城。
流放是须弥特有的一种刑罚,基本可以理解为把学者赶到远离教令院的犄角旮旯发光发热。主要流放地点一是阿如村二是道城林,当地的建设主要就靠这些被流放的学者们撑起来。有流放就有召回,不耽误未来发展,算是种行之有效的处罚手段。
如果是那些地下工坊里的学者,能流放到稻妻去吗?对了!二百眼前一亮:我出门前和那些在外游学的学者签了合同,他们给稻妻干活,只需要出一张盖有远国监司公章的实习证明!这不妥妥的也算个落脚点吗?
二百哥属实是走到哪儿羊毛就薅到哪儿,半点不含糊。
不给工资?万叶没想到司长大人能这么狠,她甩甩脑袋把手一摆:不能这么说嘛,国家级别的大工程,这实习机会多难得呐!年轻人要多多锻炼,等到成熟了自然大有所为。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一股子璃月味儿,说白了她就是吝啬,国库里穷得能跑马,司长恨不得只出不进,谁来也不好使。
教育和医疗体系的重建能外包就外包,外包不了就扔给神里绫人挨家挨户去要赞助。为了那些计划中的公立学校和医院,二百敢把讨钱的主意打到神樱大社头上去,要不是不想把稻妻搅得天翻地覆她能学九条孝行的老路子撕人籍账敛财!
意识到自己空手套白狼的行为多少有些出格,二百哥心虚的移了下目光,很快又坚定的移回来:你们不知道吗?柊慎介都已经把普通人头上的税预收到二百年以后去了,下城区的山洞荒滩上时有被溺死的婴儿尸体出现。可以说国库里拿出来的每一枚摩拉都沾着血和泪,我不敢用。
不然她带出来的使团成员也不至于一个摩拉一个摩拉的和教令院讲价,司长本人更是只要钱给够,谅解书也能批发。
这流放的学者们脑门上各个挂着免费两个大字,她不动心才奇怪。
辛苦你了呀!枫原少爷惆怅的叹息:要不我把枫原老宅捐出去吧,多少换些钱?
哪怕宅子已经被搬空,至少那块地是有价值的,学校也好医院也好,都得有个盖房子的地方才能实现。开了这个口子其他大小贵族再想一毛不拔袖手旁观也得想想几辈子的老脸还打不打算要,反正他不想再回到冷冷清清的迷宫宅子里,捐了也省得操心维护。
那你住在哪儿?你家还有别的宅子吗?二百不会说不要,她更担心枫原万叶未来的生活该怎么办,虽然你现在跟着北斗大佬干,但是一年到头总有几天回稻妻的日子,总不能睡大街上去。
枫原家老宅无论位置还是占地面积都非常可观,折成摩拉不是笔小数。
要么这样,我找人给你牵条线。给你置换一套收缴来的小宅子安身,再把枫原的姓氏留下,将来不管是改成学校还是医院门楣上都要留下这个姓氏以作纪念。二百摸摸下巴,眼睛一转就是一个主意。
薅谁不如回头去薅老东家,也算是给蹲大狱的柊大人积德积福了,不然按照须弥这边轮回的理论,下辈子他想当只老鼠恐怕都难。
没想到枫原家居然会在我手上以这种方式永远传承下去这主意要是提前放出去,稻妻城能爆炸,排队捐空宅的贵族人家能一路拍到八酝岛!枫原万叶苦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别让我去面对那么多人,其他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