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意廷的后腿蹬了蹬。
祁碉的注意力被拉回到小狗的身上。
她把小狗举到面前,轻声细语地问:你醒啦?
橙红色的虹膜缓缓张开,刚睡醒的小狗耷拉着眼皮,神情还有点茫然。
但随着它逐渐清醒,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小狗倏然瞪大了眼睛。
它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祁碉感受到了它的僵硬,有些担心地摸了摸它的头。
怎么啦,吓到了?她问。
其实她来这边不仅是为了查看缪意菱是不是那个使用干扰器的人,也是想顺便给她的铁块做个检查,看看它身体怎么样。
莱克斯打来的钱,祁碉自己还一分钱没花,倒是心甘情愿地花在小狗身上。
就是铁饼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否则可以把它们一起带来检查身体的。
正当祁碉想着自己家里那只神出鬼没的大狗,今天又去哪里巡视地盘了的时候,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
清脆的高跟靴敲击地面的声音。
从走廊的另一边转出两个人,一个是在前台工作的大学生齐勉,另一个是祁碉没见过的黑发女人。
女人身材修长,浓密的黑发盘在脑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细框眼镜,神情冷淡。
她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另一只手点击着光脑上的电子病历。
走到离祁碉不到五米远的时候,她开口:有什么
这句话说到一半,随着女人抬头看清了祁碉和她怀里的小狗,后半部分戛然而止。
祁碉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了刚才小狗刚醒的时候,那种呆愣和不敢置信的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两者很像。
女人愣了两秒,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想到了些事情。
祁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点头,装作理解的样子。
女人向她点头示意:我是缪意菱,这家诊所的医生。
她的视线往下移,看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细微地打哆嗦的卷毛小狗,眯起狭长的双眼。
它怎么了?缪意菱问到。
祁碉拿出她预先想好的说辞:铁块最近食欲不太好,我就想着带它来看看,正好做个全身体检。
食欲不振。缪意菱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在她的注视下,卷毛小狗羞愧地把自己的脸埋进肚皮里。
昨天缪意菱还看着它把祁碉给它们两只狗准备的食物,全都吃进了肚子。
如果不是因为精神体不会生病,意廷绝对会因为暴饮暴食而被缪意菱揍一顿。
最重要的是,有主体的供养,其实精神体是不用吃饭的。
铁块十分羞愧。
而且,今天是由于它玩忽职守,在应该盯着祁碉动向的时候,居然睡着了。
导致缪意菱对于祁碉将要来自己兽医诊所的事情一无所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完了,意廷悲伤地想到,自己这次难逃魔掌。
缪意菱摸了摸意廷的脑袋,猜也能猜到它在想什么。
别担心,症状不重,打几针就好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右手举起一个超大型的注射器。
意廷眼前一黑。
这是缪意菱给老虎狮子之类动物打针时候用的家伙。
看起来缪意菱是真的很生气。
祁碉也被针头的尺寸吓了一跳,制止道:这,这有点太大了吧,铁块还是只小狗......
缪意菱淡定地收起针:我知道,只是让它配合之后的检查。
小狗果然蔫头耷脑地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十分乖巧。
原来铁块居然吃这一套吗,祁碉在心里若有所思地想。
第18章 不爽
缪意菱心不在焉地操作着仪器,对意廷做着各项身体检查。
她还是第一次给自己的精神体做检查。
作为主体的她能确定,意廷绝对一点毛病也没有。
地心人的精神体虽然以实体出现,也有自己的思想,但其实是地心人的附属。在地心人存活的情况下,精神体即使受到重创也能再生。
精神体可以向主体传递信息,主体的精神供养则决定着精神体的情况。失去主体的精神体会迅速衰弱,并且不可阻止地走向死亡。
就像失踪的地心人学生的精神体一样,虽然虚弱,但生命体征稳定,象征着学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想起地心人学生的失踪,缪意菱的心情又沉下去了几分。
事情还没有解决,学生下落不明,缪意菱无法忍受这种事情脱离自己控制的感觉。
尤其,这种事还发生在自己有责任守护的地心人群体中。
今天祁碉来见她的地表人类身份,虽然让缪意菱感到措手不及,但仔细想想,这也是一个机会。
毕竟一只狗不可能和祁碉直接说话。
缪意菱抬头看了看祁碉。
女孩在外面的状态和在家里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现在就像是只警惕的小鸟,嘴唇抿起,睫毛不安地闪动着。彩虹色的卷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乱糟糟的小揪,像是鸟雀翘起的蓬松尾羽。
我有那么可怕吗,缪意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看多了祁碉强行黏着自己的放松样子,现在看到女孩陌生而紧张的神情,缪意菱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不爽。
就像是自己家里养的小狗有一天突然表现得很警惕,像是不认识自己了一样。
缪意菱清了清嗓子,主动搭话: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诊所需要登记主人的真实信息。
祁碉没有预料到这个长相冷淡疏离的女人会突然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才回答:好,我叫祁碉,家住在......不远。
祁碉没有和她说实话,这让缪意菱心里更不痛快了。
虽然理智上欣慰于祁碉对人还是有基本的防备心,不会把自己的详细住处随便透露给陌生人,尤其是现在身上有疑点的陌生人
但当她自己就是那个被警惕的陌生人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祁碉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就没有笑意的兽医,现在脸上的表情更是冷若冰霜。
她忐忑地问:是铁块出了什么问题吗?
缪意菱淡淡地说:不是,它好得很。
祁碉懵懵懂懂地点头:那就好,其实我家里还有另一只狗,等过几天我也带她来诊所检查一下身体。
缪意菱一顿。
她怎么自己检查自己?
那只狗成年了吗?兽医收敛表情,不动声色地问道。
祁碉说:成年了,我觉得她可能是铁块的妈妈。她大概这么高,这么大。
女孩用手比划了一下大狗的大小。
缪意菱看了一眼:那不用来检查,像这种品种的成犬很聪明,如果有问题的话,在症状出现时就会向你求救。等成犬表现有异常,你再来找我。
祁碉对专业人士的话十分信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话都是缪意菱在一分钟内现编的。
在两人对话的过程中,缪意菱的手上工作不停,很快就把宠物体检的常规项目全部走了一遍。结果就如她所预料到的那样,铁块的身体一些正常,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虽然结果早有预料,但缪意菱还是一丝不苟地按照正规流程,给意廷建立了一份电子病例表格,把刚才检测得到的数值一一输入,留作存档。
一方面是出于她的强迫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祁碉出了钱。
缪意菱就像是仿生人一样,严格遵循着自己给自己制定的一套行为准则。
拿什么钱办什么事是其中一项,不偷懒是其中一项,对自己地心人群长的身份负责则是最重要的规定之一。
你的名字很熟悉,是不是在尖科就职?我记得在新闻上出现过你的名字。缪意菱问。
祁碉低下头:没错,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尖端机械科技公司干了。
被辞退的。她过分诚实地补充道。
缪意菱假装不知道这个消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分惊讶:我记得新闻里报道你是机械方面的天才,尖科怎么会舍得裁掉你?
祁碉含糊地回答:就,就是因为一些问题。
缪意菱知道自己应该继续问下去的,祁碉不懂得如何拒绝,对人又几乎不设防,问什么答什么,正是她获取信息的好机会。
可是当她的余光瞥见祁碉低垂的眼睫以及绞在一起的手指后,却在几秒犹豫后,鬼使神差地改变了原本咄咄逼人的追问计划。
这小疯子今天太反常了,像是正处于情绪的低落期。
缪意菱换了个方式问:你认识曾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