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这么一想,几十年前安乌娅的失踪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现在她又在哪里,也许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不是安乌娅自己能选择的。
虽然安乌娅消失了,但她对哑末城居民的影响和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一点也没有降低,看安迪的反应就知道了。如果缪意菱的猜测是真的,那么现在带着祁碉去面见国王,恐怕是有去无回。
再者说,缪意菱也并不完全相信安迪说的话。
她对安迪的建议不置可否,问出了另一个她关心的问题:最近有外面的地心人来到哑末吗?
在缪意菱的默许下,祁碉将绑住安迪的绳子解开,让他能够解放双手自由活动。
安迪刚升起反抗的心思,就被缪意菱警告的目光压了下去,乖乖交代道:你别说,个把月前,还真的有个地心人大白天地出现在街道上,被巡逻员带到警局问话了。
这个人现在在哪儿?缪意菱问。
安迪哭丧着脸说:我一个普通市民哪儿知道这么多啊,你不如直接去逼问国王或者直接去监狱看看得了。
听到了某个不详的关键词,缪意菱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监狱?
所有地心人的个性中,都多多少少有着偏执和疯狂的一面,某种情感或欲望占据了她们心智的时候,所有其他事物都要让路。
盛鹿嘉是对于仿生人模特爱丽的占有欲,而缪意菱则是对自己族人的保护欲。
那个地心人怎么会在监狱,你不是说只有仿生人会受到囚禁吗?
她咄咄逼人地问道,安迪害怕地往后仰了仰头,眼神求助般地看向祁碉。祁碉顿了顿,犹豫着把手放在缪意菱的肩膀上。
缪意菱的态度没有软化,但稍微收起了攻击性的姿态。
安迪赶紧回答:一般来说不会,但是那个地心人闯进了国王的高级顾问的家里,好像还伤到了他。国王很器重那位肖先生,所以我猜
缪意菱沉思片刻,问:高级顾问的全名是什么?
安迪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姓肖,是国王请来对城市的运转进行维护的高级工程师。
缪意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住在哪里?她问。
安迪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问这个要做什么,你、你不会真的想去逼问肖先生吧?
你带着和安乌娅大人这么像的人,完全可以直接去觐见国王陛下,何必为难肖先生呢?
安迪努力说服着缪意菱,却恰好让缪意菱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你好像很紧张,缪意菱盯着安迪,似笑非笑地说道。比起犬类温和的目光,缪意菱人形时的眼神更像是野外某种凶猛冷酷的猎食者才能所拥有的。
安迪和她僵持片刻,终究还是顶不住她目光所带来的的压迫感。
大概也和地心人血统有关系安迪记起自己的外祖父的精神体好像是一只灰色的兔子来着。
终于,安迪承认:我是为肖先生工作的厨师,这里就是肖先生家的一部分。
祁碉一怔。
原来,她们现在在国王高级顾问的府邸中。
第71章 常识
在两人离开的时候, 缪意菱通过精神力的影响再次让安迪陷入了昏迷状态。
意医生,留他一个人不会有事吗?
祁碉急匆匆跟上缪意菱的脚步,却不住回头, 忧心忡忡地看向安迪屋子的方向。
不会,我把意廷留下观察了。缪意菱简单地回答道。
祁碉信任地点点头:我们现在是去找那位国王的高级顾问?
处理好安迪后, 缪意菱没有选择顺着她们进来的那扇铁门离开,而是在片刻的观察后, 选择走进小院另一边的侧门。
这扇小门掩在树木和墙上垂下的藤蔓之间, 不仅狭窄, 而且也非常不显眼。
通过小门,祁碉惊讶地发现自己和缪意菱走进了一方花园,景象豁然开朗。
花园中间一方蓄水池被浮萍的绿色盖满。从很多地方可以看出庄园主人并不在乎花园是否美观,例如花瓣残缺不全的玫瑰花丛, 以及从鹅卵石缝隙中长出的一簇簇杂草。
即使是这样, 这里仍旧是祁碉自打有这个世界的记忆以来, 看到植物最多的一个地方。
叫不出名字的藤蔓爬满围墙, 一方属于古堡的尖顶从墙上露出来。
祁碉记得安迪说过他是为肖先生工作的厨师,他所居住的这处小院也是庄园的一部分。她猜测, 她们现在所在的这片花园也属于肖先生,而花园对面的古堡正是他的住处。
花园中有一方雕像,上面的女人和祁碉的面容也有几分相似, 也和失踪的王储安乌娅长得很像。
即使花园的凋敝景象让它看起来不常有人造访, 但缪意菱还是谨慎地把祁碉拉到雕塑与花园围墙形成的一个视线死角中。
我知道你想去找林茵和萨姆,我认为肖先生有可能会知道她们的下落。缪意菱说。
祁碉眨了眨眼。
缪意菱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怎么,你觉得我只是为了找曾效理, 才要去见这个国王顾问?
祁碉没有否认。
缪意菱坦诚道:一开始, 我并不知道这里能找到曾效理的下落, 自从知道了干扰器的作用后,我一直认为曾效理是被联邦军囚禁了,只是没能在光冠城找到任何相关线索。
陪你哑末来找通往地心的非正式入口,不是因为林茵许诺给我的任何实物或信息,只是因为我不放心你。她说。
我不是什么好人,缪意菱承认,所以我的付出一定要让你知道,当着你的面说出这些,才能达到我想要的目的。
祁碉消化着缪意菱的话:缪意菱甘愿陪着她们来到哑末,只是因为担心她。
祁碉不善于应对自己被关注和照顾的事实,难免局促慌乱。而且,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半人半机械的怪物,不应该得到缪意菱如此的优待。
直到缪意菱说出目的两个字后,她终于又打起精神,专注地盯着缪意菱,问:你想要什么。
矛盾之处就在于,祁碉觉得自己不值得缪意菱付出,却又随时都准备付出自己的一切,来帮助缪意菱获得她想要的结果。
缪意菱说:别这么紧张,对于你来说是很容易办到的事情。
祁碉,我问你,是不是所有我想要保护周全的,你都会帮我实现?缪意菱的笑容很淡,放在祁碉身上的目光也像是毫无重量。
祁碉说:当然。
少女的目光是如此严肃而坚定,仿佛缪意菱说出任何目的,她都会不顾一切地帮助缪意菱去实现。
缪意菱浅浅勾起嘴角:我可以告诉你,你就是我希望保护的人。
她定定地盯着祁碉的眼睛,说:既然你知道了自己对我的价值,也对我做出了承诺,那你以后就必须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也必须考虑自己的安危。
不能试图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在知道了安乌娅的故事后,缪意菱直觉她们也许会在这座幽灵般的城市内遇到更艰难的选择。
这番对话在毒区中已经发生过一次,但缪意菱觉得,那次对话并没有消除祁碉心中的自我毁灭倾向。
她不希望有任何一种可能,祁碉会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林茵和萨姆,或者成全她的愿望。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祁碉绝对会这么做。
所以缪意菱才转变了说法。
她用自己作为筹码放在祁碉心里的那把天平上,和女孩那轻若羽毛的自我重视放在同一端。缪意菱知道,自己在祁碉心中的重量,就是能改变局面的那枚筹码。
可我不值得。祁碉安静地说,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仿生人,或许只是一个失败但没有被销毁的试验产品而已。
我不值得你的想法。
缪意菱反问: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祁碉点头。
在这个世界上,你见过像你这样,对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真心相待的人类吗?缪意菱问。
祁碉犹豫片刻,缓缓摇头。
但我不是人类,我的脑子里有一个仿生系统。所有仿生人都是这样,我的一切想法都是被大脑中的装置制造出来的。祁碉实事求是地说。
缪意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我问你,仿生人会爱上地心人吗?
这是这个世界的常识,祁碉即使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也不会不知道仿生人最基础的设定。她摇了摇头。
仿生人只会爱上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