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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齐翃端牌的手一顿,他又把牌放下,“也是,在下算是局中人。”
  他往旁边看了几眼,落在纪掌柜身上,“这牌是我槐安阁的,那发牌之事还是交给蕴星楼。”
  纪掌柜把手搁下来,生意场上做久了人,不轻易得罪人的道理他自然懂得,纪掌柜抚掌道:“既是要喊个局外人,我这楼里的伙计连牌九都没摸过,自然最是公正。”
  他伸手往后一指,喊了个人过去,“你,过去给各位贵客发牌。”
  那人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走上来前。
  黑色的骨牌扣在桌上,在那伙计手下生疏地搅了半天,又不大顺手地摞起来,堆在了桌上,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褚黎白着眼不遑多让,直接伸手拿了中间那副。
  江褚寒看那伙计谨慎的模样,对着他打趣:“这满屋子的人就点了你来洗牌,小伙计,你不如替我开一副牌?”
  那人顿时手一颤,他犹豫着伸手去拿靠边那副牌,但他不过碰了一下,摸了烫手山芋似的,马上把手缩回去了,他低着头道:“不敢。”
  褚黎见他磨磨唧唧,盯着人看了会儿,捂着自己的牌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麻烦。”
  江褚寒耸了耸肩,他没滋没味地把靠边那副牌摸过来了。
  那黑袍人还是不声不响,也安静地拿了副牌。
  接着旁边等候的伙计各端了摇铃过来,放置到了三人手边,不言而喻扣铃就算添码。
  桌上暂且安静了片刻,几人手里扣着骨牌,不约而同朝彼此看了几眼,江褚寒戴了面具,那黑袍人更是什么也看不清,褚黎这才发觉自己亏了,无法不动声色地看到别人的情绪,但三殿下自来高傲,他掀着牌看了一眼,最先拨了摇铃。
  叮铃一响,江褚寒还只看了一张牌,那张丁三他手指摩挲了下,又扣了回去,他故意叹了口气,也一道拨了摇铃。
  黑袍人看了两张,不由分说地跟上了。
  褚黎敲着铃,对那黑袍人生起好奇,“遮这么严实,你到底是什么人?莫不是什么朝廷钦犯?”
  他想了想,明晃晃地开始威胁,“你今日若是赢了我,我今夜就敢抓你进牢,至于你……”
  三殿下睨了江褚寒一眼,这人他看着太熟悉了,“你藏什么藏,就你小子胆子大,又来跟我找麻烦。”
  江褚寒“嘶”了一声,不想褚黎还认出他来了,他摸着面具扶了扶,敲着铃道:“得罪。”
  褚黎:“……”
  几轮过去来得很快,各自摇铃久了也觉得无趣,褚黎不记得自己敲了几次,也没想过自己还剩了多少钱,他打了个哈欠,手刚要再碰摇铃,可对面的声音竟然许久没有传来。
  那一直一声不响的黑袍人竟然忽而站起来了,他阖手对桌上揖手行了个礼,说罢将摇铃推离面前,正是弃权的意思。
  褚黎这厢才清醒了,“算你识趣。”
  黑袍人不由分说,转身就朝外面走。
  “这……”楼里的纪掌柜会做生意,他盯着人离去的背影,“都是贵客,我好歹去送送客吧。”
  众人没人管他,由着纪掌柜也出去了。
  等人出了门,褚黎往座椅上一靠,他斜着眼道:“如此赌下去的确没意思。”
  “褚……”他其实早认出人了,可还是改了口:“储在账上的钱这样玩也没意思,去找点添头吧。”
  齐翃试着道:“殿下的意思……”
  “上些酒来。”褚黎的视线从江褚寒冰凉的面具上挪到旁边,他故意道:“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一时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三殿下盯着人瞧了会儿,“上回的酒可没喝完。”
  齐阁主的视线来回绕过,就知道他们是遇着熟人了,他也不敢驳斥:“那就上……”
  可他话音还没落下,屋里一阵凭空而来的风声飞快响过,众人还没来得及四望找着出处,屋里的灯烛倏然灭了——密室的门关上就是密不透风,烛火一熄,屋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褚黎当即喊了“护驾”,但屋里又沉沉响了一声,那声音像是石头摩擦,带了些嘶哑的低沉,“轰”的一声将褚黎的声音盖了过去。
  江褚寒几乎是一瞬间紧紧攥住了卫衔雪的手,可他还未在暗处回头,一阵失重坠落的感觉霎时从脚底下传来。
  他坐的凳子底下猝然一空,整个人立刻往下坠了下去,踩空的瞬间他就想放手,可他没想到卫衔雪竟率先一步将他半边的胳膊都抱了过去,江褚寒想推人也来不及了,那坠落的瞬间只能带着卫衔雪一道往更深的地方落了下去,他干脆偏过身把他整个人都一道拥住了。
  这屋里候的人动作很快,熄灭的烛火立刻有人点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火光重新填满了屋子,可屋里已经变了样了——横置的长桌边上空荡荡的。
  方才褚黎与江褚寒坐的地方不见了人,就连椅子也一道消失了。
  地上还严丝合缝的毫无痕迹,仿佛屋里凭空丢了三个人。
  第65章 :阿雪
  江褚寒只觉得脚下一空,地面上像开了窟窿,立刻将人吞了进去。
  下坠的时候一阵冷风从底下刮上来,阴森的风声伴着石头摩擦的响动,在江褚寒耳边刺耳地擦过去了,从不轻言害怕的江世子霎时将卫衔雪紧紧搂进怀里,心里竟然浮起阵难以言喻的忧虑。
  “别怕。”他下意识往怀里丢了一句,摸着卫衔雪单薄背上的脊骨,飞快地用臂膀支起他往上托了一下,然后自己后背朝下,不管不顾地跌了下去。
  冲击来的很快,两人落到底下,下面的硬石板毫无缓冲,江褚寒的后背生生磕在地上,一片黑暗里他甚至听到自己骨头撞击的声音,疼痛立刻席卷过来,疼得他整个人几乎一蜷,抱着卫衔雪就偏身打了个滚。
  但江褚寒生是没“哼”出声来。
  反而是抱着卫衔雪更紧了些,混乱的呼吸同他撞到一块,仿佛能从中缓解什么错愕的思绪。
  “江褚寒……”卫衔雪只撞到了江褚寒的胸口上,但那一瞬的冲击他不用想也知道很疼,他没听到江褚寒的声音,焦急地往他背后伸过了手,“江褚寒你……你……”
  他有些不知所措似的,嘴中一时不知说什么。
  江褚寒瞬间就嗅到卫衔雪的着急了,一霎间他脑子里竟然诧异地惊喜了一下,他低低“嘶”了一声,“我没事……”
  他想了想,伸过脖子往前一靠,也不知在卫衔雪什么地方亲了一下,“别担心。”
  可江褚寒没事的时候才说自己有事,真有事的时候就该嘴硬了,卫衔雪在他背后轻轻按了几下,又往他后脑勺的地方揉着,“我方才就不该往你那边靠,你若不是顾我……”
  “我怎么能不顾你呢?”江褚寒缓着呼吸,他摸索到卫衔雪的后背,故作轻声地笑了一下,“我好歹欣慰,你害怕的时候终于知道找我了。”
  “再说……”他支起胳膊试了一下,后背的疼好像缓和些了,“我哪有那么多机会和你同生共死啊。”
  “说什么丧气话!”卫衔雪少见地凶了一句,他摸着江褚寒的脊骨,好在没什么大碍,就试着要扶他起来,可江褚寒不着急。
  “你再让我抱一会儿。”江世子得寸进尺地说:“亲一下更好。”
  “……”这场合是耍流氓的时候吗?卫衔雪叹了口气,“我们好歹看看这是哪里,还危险着呢。”
  可江褚寒不管,他方才亲一下找着地方了,这会儿又快又准地凑过去亲了一口,有些像是偷,情,让人没反应过来,就很快地一声“啵”过去了。
  但几乎同时,这黑暗里接上方才那句话,嫌弃地说了句:“就是。”
  “……”一时谁都噤声了。
  谁知这下边还落着第三个人。
  “……”江褚寒方才疼得没管其他,这会儿忍着脾气地喊了一声:“褚黎。”
  三殿下这才“唉哟”了一声,“方才可把我磕疼了,听你这浓情蜜意的话说得顺口,不好意思打断,差点没把我憋死。”
  “这是什么地方啊……”褚黎拍拍屁股起来,“刚才不是还在桌边,怎么底下突然有个窟窿,人就……”
  褚黎猝然想明白始末,跺着脚骂道:“蕴星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暗算到我头上了。”
  江褚寒没理他,他被卫衔雪从地上扶起来,摸着怀里想找个东西,但突然想起外袍他披给了卫衔雪,因而又不动声色地往卫衔雪身上找了过去,他也没说干什么,只是手都伸出去了,就顺便光明正大地占了会儿便宜——这时候卫衔雪还有些心疼愧疚,且有旁人在场,生生就忍着没有驳他。
  江世子摸够了,才恍然似地在最开始伸手的地方找着了东西,刻意“哦——”了一声,“原来火折子在这。”
  “……”卫衔雪忍住了手。
  江褚寒有些得意,仿佛觉得后背上好了许多,他揭开火折子,凑到面前吹出了火星,一点微弱的光缓缓亮起来,照亮了方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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