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裴度无语了片刻,他掀开盛时羡被子的一角,朝盛时羡开口道:“给你换套干衣服,你今晚和我上楼睡。怎么样”
盛时羡破坏沙发的动作霎时停住,他犹豫片刻翻过身,脸色阴晴不定又带着警惕。
“你想不想不想你就还睡底下。”裴度开口问道。
盛时羡盯着裴度看了一会儿,慢慢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害他费半天劲。
盛时羡拽住裴度的手臂,他控制好了距离没再进一步靠近,干脆利落地自己用另一只手撑着拐杖往前。
从一楼到二楼的台阶少说也有二三十级,盛时羡右腿受伤不方便行走,一路上都是扶着楼梯扶手缓慢前行。
裴度在路上问他:“你不用我背你”
“不。”盛时羡回绝得很果断,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自己往上走。
他血肉的生长,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受到。每一步路都是折磨,但每一步路的活动都是在为他的恢复积攒能量。
盛时羡余光瞥向裴度,裴度走得漫不经心又缓慢,他每次都落后盛时羡一两个台阶的距离,以防盛时羡走不稳从上面滚下来。
盛时羡收回目光,他要走在前面。
裴度跟在盛时羡身后,他闲来无事顺便记录了盛时羡走路上楼的时间,十八分四十六秒,还没有到二十分钟。
盛时羡之前从沙发走到卫生间就要十五分钟不止,现在爬楼梯的速度倒是快了起来。
裴度若有所思地给这个行走时间做了标记。
裴度的房间是在二楼的最里面。父母去世后,这栋别墅便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裴度以前上学大多生活在实验室,生病后才搬进这里,空空荡荡的,他甚至连保镖保姆都懒得花钱去请,只是在屋里装了十几个摄像头。
就算这样,也有人能在他房屋里做手脚。
裴度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他顺手开了屋里的灯,拿着盛时羡扔下的另一只拐杖走了进去。
盛时羡进门前停了几秒,他一瘸一拐地往里面走,黑瞳有意将屋内的情景都扫视一遍。
裴度的房间很简单,没什么特殊的装饰品。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一张床,笔记本电脑摆在桌面上,旁边立着的玻璃杯里凉水未倒。
盛时羡在里面待了将近四五分钟,他抬头看向屋顶的灯光,白亮刺眼似有重影。
盛时羡微皱眉头,他未说只言片语,突然调头拄着拐杖往门外走。
裴度听到声音也转过身:“怎么了”
盛时羡已经退到了门口,他捂着口鼻声音沉闷:“臭。”
裴度:“……什么”
盛时羡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强调道:“臭,出来。”
裴度在某一瞬间明白了盛时羡的意思,盛时羡嗅觉超常,他的房间里……或许存在着和底下玫瑰花束一样的东西。
竟然连他房间里也有
裴度眨了下眼眸,他每次出门前都会将自己的房间锁上,走廊大厅乃至屋内的摄像头全都开着,裴度从来没有见到有陌生人进入他的房间。
没有陌生人……
那就是熟人了。
裴度喉结滚动,他在短时间内整理好思绪,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暴露。
“没事,去别的房间。”裴度把房屋里面的文件和书都拿出来,他关上房门,去了与他房间相隔不远的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像是许久没有使用,房门表面积了一层薄灰。门锁也和其余的房间不同,陈旧生锈,裴度光用钥匙打开就费了不少力气。
盛时羡站在门口,大门打开缝隙,他从钻入其中的光线里看到了某些东西的模糊轮廓。
第19章 照片人像
这像是间杂物室。
里面摆放的东西很多,各种各样功效不同的药瓶堆在一起,药丸散落在床单、桌底乃至房屋里不显眼的某处墙角。屋内桌椅常年不用,根部早已变形开裂,露出黑沉沉的疤痕。
裴度开灯走了进去,玻璃面上印出他们的身影。
窗户玻璃像是受到了重物撞击,裂开成一副蜘蛛网状。好几个纸箱堆在一起靠在墙角,裴度随手拿起一个,把屋里面散落的药瓶和药丸都扔了进去。
盛时羡站在门外,裴度见他目光闪烁不定,朝他笑道:“放心,这都是玩具,不绑你。”
盛时羡默不作声。
这个房间,还像是个关押室。
除了那些奇形怪状的药瓶,椅背上还挂着几十条麻绳,虽然时间久远,那些麻绳已经腐烂断裂,但盛时羡还是眼尖地看见了麻绳上的血迹。
不同材质的手铐脚铐被扔在地面上,色泽沉淀,几乎全是加强厚度的重金属。盛时羡暗暗观察了一番,预估这些镣铐要比他手上的要沉重粗糙很多。
盛时羡站在门口不动,直到裴度把这些镣铐绳索全都收起来放进另一个纸箱中,他才犹疑地走进了房间。
这些才不是玩具,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
……裴度家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裴度没有向盛时羡过多解释,他随口道:“这间房间里的东西都旧了,明天我看看有没有别的房间,你今晚睡哪儿”
盛时羡这次没什么犹豫,他径直走过中间的软床,躺在了裴度刚刚用毛毯铺成的地铺上。
那张床上之前堆的又是铁锁又是药丸,上面说不定还有怪味,盛时羡可不敢躺上面。
裴度没什么意见,他将盛时羡手腕处的铁锁固定在拐角,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你还上不上厕所”
盛时羡睁着眼睛往上看,裴度的脸庞背对灯光,变为阴影看不清晰。他闭上眼睛,开口道:“不去。”
“行。”裴度再次确定了一遍盛时羡手腕处铁锁的位置,他把固定点选在了床脚,这个长度铁锁牢固,不易挣脱。
盛时羡不舒服地把腿伸直,裴度见状顺便将盛时羡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以盖住他的脖颈:“睡吧。”
盛时羡定定地看着上方,他偏过头,将眼眸闭上。
裴度从抽屉拿出了两根软绳,他将刚刚塞满的纸箱绑紧,继而全都放到了房屋拐角。
苟且偷生在上空飘着,他见状哇哦了一声:“看不出来,你小子也是个心术不正的。”
裴度无语:“这不是我的。”
苟且偷生嗯嗯两声:“我知道我知道,不要就是要,不是就是是,你们人类有羞耻心嘛。”
“……”裴度把纸箱扔到旁边,他抬头道,“什么要不要是不是的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我是守法好公民。”
苟且偷生:“守法公民你有枪”
“我用来防身不可以”裴度说的理所当然,他把床上的灰尘掸下去,脱掉了外套,“而且我那也不是真枪,买的玩具枪。”
苟且偷生:“……”
裴度扫了眼盛时羡:“骗骗他。”
苟且偷生:“……6。”
裴度把外套挂到旁边的衣架上,他路过长桌,桌上的物品混乱,纸张堆积落灰,不知何时掉落的玻璃渣仍旧铺在表层。
裴度定睛看了一会儿,从那些废纸里面抽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边缘卷起,上面的一层塑封膜褶皱成波纹状。许是时间过长,照片上的人像都有些模糊。裴度透过线条勾勒的形状,隐约看清了照片上人的面孔。
都是他记忆里的样子,一男一女。男的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表情一丝不苟。他看向镜头时神色寡淡,透出工作时的疏离。
站在他身旁的女性气质却是温婉很多,她挽着旁边男性的手坐在旁边,嘴角上扬,眼眸弯起,露出浅显不深的微笑。
裴度在相貌上有一大半继承了她,面部线条柔和,看着容易亲近。性格却是和父亲如出一辙,因此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裴度拿着照片看了几秒,照片上的两人依靠在一起,周围温暖和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相处融洽。
拍照的人不知道父亲脖颈上的勒痕,他穿着长颈毛衣。拍照的人当然也不知道母亲手腕脚踝上的镣铐,她小鸟依人,特意裹上了长衣做掩饰。
她也是个被病毒感染的人。
变异发疯,时常咬人。
父亲把她关在房间里,铁锁、麻绳、口枷……很多很多。
裴度幼时经常看见他们两个厮打在一起,母亲尖长的指甲紧扒地面,将木质的地板生生抓出一排血印。
父亲被她抓得脸上血肉翻出,他拖着她往后走,一路上母亲都在大声尖叫。
裴度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往前看,母亲黑发披散像不知名的野鬼。她嘶哑哀嚎,在看到裴度的时候却突然怔愣,随即呜咽着流下眼泪。
“裴度,不要怕我好不好我是妈妈……”
私藏变异种有罪。
父亲身为实验区的高级研究员,对这一点最是了解。尽管这样,他还是瞒着外界私建地下实验室,偷制康复药剂,将母亲藏在家中近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