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想等温凌主动和他说事情。
如果他问了，温凌大概率就会说，但他又不是温凌肚子里的蛔虫，每次都能觉察出不对劲，要他不能发觉的时候温凌又没学会主动说，那会很糟糕。
温凌和程格对视了好久，抬起下巴亲亲程格的唇，又把自己埋进程格的怀里。
过了好久，温凌突然喊程格的名字，声音很小，也闷。
程格摸着温凌的头，安抚意味很强，声音也很平和：“怎么了？你说。”
“我不喜欢女孩子。”这回声音大了点。
程格愣了愣，然后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凌的这种想法大概是受了那个女生行为的影响？
“小温，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程格的声音还是很温和，“一个人的行为不应该上升到整个群体，一个群体的特征也不能绝对地迁移到个人身上。”
“你有看过那些什么人妖殊途的剧吗？或许很多妖是坏的，但也有好妖，或许很多人是好人，但也有坏人，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难测的最恐怖的不还是人心么？”
“一个女孩子走了弯路，做了不好的事情，那不能代表整个女性群体，女孩子都是很善良，心思细腻，也很坚韧又勇敢的，是吧。”
“你看林禹琛那么坏，我们也没有因为他讨厌整个男性群体啊，坏的男的这么多呢，怎么能换个性别就换标准了呢？我觉得那样不对，你觉得呢？”
“我知道，妈妈说过要保护女孩子的，”温凌的手指在程格背上划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不喜欢女孩子。”
程格有点懵了，理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问：“你是说你性取向不是女的？”
温凌静了两秒，像是在思考，然后点点头：“嗯。”
“我不喜欢别人，我就喜欢你，只喜欢你。”
程格有哭笑不得，奇怪温凌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愁这么多天，下意识把温凌抱紧了些，“我知道啊，我俩都这样了我要觉得你喜欢女生那我不是有病么我。”
“程格知道就好了，”温凌强调：“我只喜欢程格。”
这总带着黏人味道的“警告”，特别招人疼：“好哦好哦，我也只喜欢小温。”
两人依偎着闭上了眼，夜深，程格感觉温凌睡熟了，也放下心来，抱着人沉睡过去，却又在三更半夜醒来。
温凌身子发着烫，整个人缩成紧紧一团，呼吸又短又急，嘴里发出害怕的呜咽声，听得程格揪心得很。
难怪，难怪程格心里总有些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温凌？”
“小温，小温？”程格摇晃着温凌的身子，又拍了好几下，也不见效，人像醒不过来一样，只会压抑地哭。
这种情况大概是做了很难捱的噩梦了，算起来温凌已经有段时间没做噩梦了，更别提是这样能让他呜咽的噩梦。
程格怎么哄都不见效，又怕把人强行弄醒吓出什么后遗症，只得又和001换个升级道具，入了梦。
以往入梦，小温凌总要让程格好找，可这回入梦，温凌就赤裸裸、血淋淋地站在他面前。
这次入梦的情况和以往太不相同，程格瞪大了眼，看着面前刺目的场景愣了十来秒都反应不过来。
身上传来一阵阵剧痛以及恶心感——那都是温凌的感知。
房间里的灯很亮，照在男孩身上，程格的视线被钉在那儿。
小温凌被光着身子被绑在铁架上，身上全是带血的伤痕，皮肤那么白，血那样红。
疼。
那双漂亮极了的玻璃眼，此刻没有一点儿光亮，麻木又冷漠，黯淡至极。
小温凌面前站着个踩高跟的女人，手里拿着鞭子，鞭子上沾着血。
程格身子抑制不住地抖，他不知道是温凌在抖还是他在抖，也许都是。
“温凌……”
程格程格步伐不稳，跪在地上抱住小温凌，一个虚无的拥抱。
明明谁都触碰不到彼此，可程格却觉得温凌似乎没那么颤了，就好像这个拥抱真实存在着，传到程格身体的痛感和反胃感似乎减轻了许多。
“……宝宝。”
好疼啊，身体很疼，心更疼。
“小孩儿，皮肤好白呢。”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那股反胃感又涌了上来，恶心，恶心，恶心，是来自心里本能的厌恶。
恐惧，害怕，灭顶的恶心感一股脑地涌进程格身体里。
被触碰到的每一寸皮肤都像被恶臭的鼻涕粘液沾过，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了全身。
程格紧闭着眼抱紧小温凌，手又穿过温凌的身体。
“呕……”
程格猛地被惊醒，翻身跌到地上，往浴室里跑，跌跌撞撞的狼狈。
床上，紧闭着眼的温凌也忽得睁开了眼，视线定在程格踉跄又慌乱的背影上。
第105章 你为什么要看！
程格抱着马桶吐了个干净，但肚子里那种反胃感仍旧强烈。
温凌的噩梦都是有导火线的，程格不断想着。
他脑子很混乱，刚刚的梦带来的恶心感一直干扰着他的思绪，他这回似乎是被自己的呕吐反应拉出的梦。
那样的梦……所以不是那个女生，或者说不只是因为那个女生。
而是那些谣言，那些铺天盖地的黄谣。
虽然那些言论，那些帖子现在都删了，可温凌不一定没看见……最重要的是，程格全都看见了。
程格肚子一阵翻江倒海，又吐了一次，他才有些踉跄起身，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拿冷水冲脸，洗漱。
或许本来这些言论不会对温凌产生什么影响，他从来不在意这个，偏偏那些黄谣都被程格看了去，一两条就算了，但因为程格要处理那些傻逼，全都看了。
偏偏温凌又只在意程格，在意他的想法，于是就这样间接产生了影响。
程格以为让温凌远离那些就是最好的保护方式，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那些黄谣说的像真的一样，换个不认识温凌的人就信了。
程格换位想，如果他被铺天盖地地造谣，说的有理有据比黄金还真，还全都被温凌看了去，害不害怕不清楚，难过难受肯定会的。
谁会愿意啊，被最最喜欢的人看到那些东西，更何况温凌小时候还经历过那样的事。
怪不得，怪不得温凌要和他说他的性取向不是女生。
当时造谣的人不知道温凌的性取向，只知道他偷拍女生，便拿女性造谣，发谣自述的很多还是男扮女，两边搅。
个个神经病。
温凌和程格说这些事，可能是觉得要放下，也可能是担忧过度。
程格想大概率会是后者，不然不会做那样的噩梦。
程格拿他那发凉的双手使劲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点，现在他最该做的是去抱抱温凌，而他也只想那样做。
程格的头微微垂着，走出浴室，脚步却猛地顿住，视线完全钉在了那双穿着黑色拖鞋的脚上。
好几秒，视线一直往上，程格看向温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不，温凌的眼里藏着难过和……害怕？
不应该的啊，温凌梦里的感知明明全转到了他身上，怎么还会难过害怕呢？
“小温。”程格声音轻轻地喊着温凌，走过去抱住温凌，“你怎么醒了？我吵醒你了吗？对不起。”
“程格……”温凌回抱住程格，声音很闷，还带颤，“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程格脸上有几分无措，“我、我把你吵醒了。”
温凌忽然后退了一步，抬手，想碰一下程格的眼尾，最后到底没碰，“程格的眼眶有点红。”
“我、因为我有些困，打哈欠打的，你困吗？我们一起睡觉吧。”程格想重新抱住温凌。
此刻他没来由地感到不安，强烈的。
温凌又后退了一步，颤着声：“程格……你、你是不是能看见我的……我的梦？”
程格的心跳似乎骤停了好久，他的瞳孔猛然放大，喉咙像被石头哽住，说不出话。
“我、我……”
温凌为什么会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格没办法对温凌撒谎，可他也清楚没有人愿意让喜欢的人看见那样的过去，那很难很难面对。
更何况是温凌。
程格了解温凌，可温凌同样也了解他，程格答不上话，那就是能看见。
温凌的脸色白得吓人，整个人迅速灰败下去，本来就细瘦的腿已经难以承受温凌全身的重量，差点跌在地上。
程格扶住温凌，想要抱紧他，却被温凌一直挣扎着。
那是一种真的挣扎，拼了命的挣扎，不是平时的小打小闹，生生闷气。
“那么恶心！”
“这么恶心，你为什么要看！？”
温凌几乎是在吼。
程格也慌了，之前的任何一次让温凌察觉出来都可以，可偏偏这次不行，被喜欢的人知道这些，那实在太令人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