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从工作人员给的已知信息中,最多只能知道,他们也许回不去以前的世界了,永远都只能待在这个诡异的地铁里当那个尊贵的客人,可能还要时不时完成这种测试。
但,完全不可能会知道,车厢这群人将会组成一个队伍,以后需要相处。
如果是靠工作人员口中所说的“朋友”和“伙伴”来猜测的吧?那也过于牵强了。
他们只是相对于演员,是同一个车厢里同病相怜的人类,所以才被称为“朋友”“伙伴”罢了。
大家的眼神都变得警惕起来,高壮男人却只是一笑。
“我是老乘客,所以知道这些消息。”高壮男人说:“你们这节车厢,叫做新人车厢,我们老乘客也曾经坐过。”
“新人车厢中,被拉进来的人都被称为待考察乘客,测试既是为了挑选,也是为了让你们适应。”
“通过测试,拥有了乘客身份,之后这辆车厢才会正式启动,前往下一站点,而站点也才会浮现。”高壮男人指了指播报屏上下一站的空白处:“而每回729地铁都会随机抽取一部分老乘客进入到新人车厢,算是帮助新人通过测试。”
“你说是吧?”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那个抱着臂不爱说话脸也很臭的短头发女人说的。
大姐头从鼻子喷出“嗯”的一声,倒像是嗤的一声,之后偏头不搭理,一副“别拉上我”的模样。
她偏头的时候,脖子那串银色的数字也因为反光闪了一下。
她完全没有高壮男人的热心,始终都是处于人群之外看戏。
高壮男人向大家解释了一下:“她是属于729地铁中比较高级的乘客,脖子上的数字是她的排名。所以可能会比较……”
他的言外之意大家都懂。
他又继续说:“我也是靠那串数字才认出她也是老乘客的,但我没有排名,属于底层乘客,所以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现在意外到了新人车厢,能帮帮你们也算是我能发挥的用处了。”
高壮男人的话才说到一半,白鹄就听到旁边坐着的闻述很轻的一声哼笑。
他转头看过去,对上的却是佯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眼睛。
闻述眨了眨眼:“哥哥?”
白鹄:“……”
还是很不理解这人为什么喊自己哥哥。
第7章 请开始自我介绍
高壮男人的最后一句话,让黄毛一时感到羞愧。
他也是老乘客,同时也是底层的乘客,没有排名也没什么能力,甚至还没那老乘客高壮。
他是最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不管是在外面的和平社会中,还是在729地铁这个每天朝不保夕的世界里,他都是最普通的那个。
新人车厢中,一般都是给新乘客适应的,老乘客的存在,大概只是让他们不要过于恐慌。
但说老乘客会参与他们新人之中的测试,也是不太可能的。
他们都是选择明哲保身。
毕竟曾经有去过新人车厢的老乘客说过,他差点被那群新人联合起来整死。
原因很简单,大概就是把他们老乘客当作和工作人员一伙的了,所以同仇敌忾。
从此之后,老乘客如果意外到了新人车厢中,不参与不出头,只是自保就够了。
至于所谓的奖励,比起会被不知其素质和人品的新人们不小心整死的危险来说,他们并不垂涎。
而如果新人们的测试失败,所造成的危害,最大的危险也是作用在新人身上,对老乘客来说,是棘手,但还没这么令人头疼。
这就是黄毛虽然并不是冷漠的人却也没有主动为新人们牵起头来的原因。
高壮男人此刻说的话,的确有点重击到他的良心了。所以黄毛也没再藏在人群中当看客了。
黄毛稍微站出来,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也是老乘客,也是底层的,没有排名。”
高壮男人见黄毛也站出来,冲他轻点了一下头。
现在十个乘客中,有三个是老乘客,其他人紧绷在心里的那根弦稍微松了松。
高壮男人继续说道:“新人车厢的测试并不会太难,也几乎都不会害你们性命,但不代表着没有危险。”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怀疑那些演员究竟是什么?可能有人会因为”
“我曾经还是新人的时候,在这次测试中,因为矛盾激烈,指认错误了好几个,砰地好几声,到处都是鲜血和肉块,滴滴答答的声音之下,整个车厢都变成了红色。”
他的话让吓到了一部分人,脸色瞬间白了。
白鹄看到闻述皱了皱眉,像是也受不了那种血腥场景。
“我当时只是个初入茅庐的新人,勉强顺利晋升为了正式的乘客。但现在,我不想让当初的惨案发生,所以必须严肃地提醒你们,切记要冷静思考。”
高中生试图不去想象那话里描绘出的场景,忍着恶心,问道:“那我们待会儿还会进站是吗?进站也是有任务要完成吗?完成任务后呢?还有机会出去吗?”
他的问题很多,挤在一起,最终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题目:“我还能见到我妈吗?”
也许人类都曾经和袋鼠讨教过钻袋子的天生习性,人们在遇到最原始的恐惧的时候,都是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母亲,仿佛也试图和袋鼠一样钻回那温暖安全的子宫。
高中生的这一声问话出现,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在未入729地铁时的生活。
高中生惦记着想要高考,大姐大想到了自己进站前曾经的朋友,小眼睛更是满脑子疯狂蔓延着想要离开的念头。
高壮男人回复道:“不能。”
“进来之后,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你只能一直进站一直逃亡一直为了生死奔波,闲暇的听歌、休闲的下午茶,在这里统统消失殆尽。”
“你,你们,都回不去了。”
他的声音像一把刀,刺向所有人的心,深深地扎进去,扎到刀柄都埋入了血肉。
有些人早已知晓,刀柄处已经生出了痂,扎穿的血肉被刀柄堵着出不去,堵到发闷。而有些人却是刚刚得知,流出了血淋淋的伤口,痛的下意识只想哭嚎。
那把刀柄或大或小,伤口或严重或平常,都无可避免地横插在了每个人的胸口,给他们造成了或大或小的伤害。
也许有些人暂且不觉,但总会在一些时候,也许是庆祝逃亡成功时,也许是面对生死之时,会猛地察觉,这刀柄堵到发慌了。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全力以赴,齐心协力去开始我们的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新生活。至少,我们不能死。”
高壮男人说:“大家都好好冷静下来,找出我们的伙伴,好不好?”
他的话并没有让该冷静的人冷静下来,一开始发现自己身处异处的恐慌感又来了,巨大的、荒芜的恐惧又袭来了。
小眼睛的状态非常不好,他出现了儿童时期的咬指甲动作。
但并没有过多关注到他,因为由高壮男人牵起头的自我介绍,几番波折,终于开始了。
高壮男人自当已经自我介绍完毕,摆了个请的姿势,并没有强硬要求要谁当下一个。
黄毛身为老乘客,主动站起来成为下一个自我介绍的人。
“我是……”他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前两个自我介绍的人——白大帅哥和高壮男人,都没有告知姓名,于是他也忽略了这个点,继续说下去。
但他发现,自己的确没什么好介绍的,仍然是那干瘪的两句话:“我是一个很普通的底层老乘客,我没什么特别的。”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敷衍,黄毛绞劲脑汁,又冒出两句话:“嗯……我根据我以往的经验给你们提两点建议,苟活和谨慎。”
“……”
的确很普通,也很没特点。
高中生见左右没人搭茬,就也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我是高三的学生,今年18岁刚刚成年,我准备月考来着,结果……然后我学的是物化生,我……我、我还要说什么吗?”
那个卖保险的,从一开始在揭穿拿气球的小女孩是演员的时候被小眼睛怼了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声。现在他大概是受了刺激,主动接了下来。
“我是羊城的,工作是……你们应该看出来了,我是卖保险的。我今年32岁,还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父母都在老家,经常催我回去发展,但我总是不乐意,没想到这次上班途中……”
“你们有谁是羊城的吗?我的公司就在著名的高塔那个站点,但我住在著名地铁线的起始站……是客运站方向的那边,我到我公司大概只需要十五分钟的坐地铁时间。”(注1)
一直蹲坐在角落的小白花声音依旧很小:“我是插花花艺师,开了一间花店,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考我各种花卉知识,我应该都能回答。”
只剩下小眼睛和闻述了。
他们两个僵持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