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开门声。
  木门嘎吱一响,风携带着雪涌进来,一个高大穿正装、大约五六十岁的男人。
  他很有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叛逆,就算外面是鹅毛大雪,也规规矩矩地在里套着正装,好似这正装是他的人皮一般,丢了就当不成人了。
  白鹄看过去,他正好也关上门摘帽。
  时间就像外面的雪一样染白他的双鬓,年岁也爬上了他的眼角皮肤,留下一道道沟-壑。但依旧改变不了他的鹰钩鼻和蓝眼睛。
  和那副油画的男方长得一样,但甚至没有油画那般有人气,好似只是一个空壳。
  他对这里一切都很熟悉,甚至对他们这群外来者也并无任何意外。他左手把帽子抱在胸-前,头不动,光眼珠子转,眼神一一扫过他们所有人,半响说话了。
  “孩子们,你们已经知道那个消息是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很有老父亲的感觉。
  他看起来很正常,甚至和善。
  完全不像是这里出现的人。
  但没人回复他。
  老父亲:“我们的商船已经被找到了,我明天就要出发前往商船停靠的位置了。如果顺利的话,孩子们,我们可以重新回到城里生活。”
  他看了一眼表,说道:“孩子们快去睡吧,现在也快到十二点了,别之后被吵到睡不着,又该闹了。”
  “房间在楼上,不要所有人都挤着一间房,搬了家,也是有能力让你们一人一间屋的。”
  “晚上不要随便出门,还记得上回被锁在屋外的事情吗?”
  “困了就睡下去,别想着要醒来了。”
  “躺下就不要说话了,孩子们要好好睡觉。”
  “不躺下睡觉的话,被发现可能会被惩罚去扫雪哦。”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脸,最后说道 :“现在,快上楼睡觉吧。”
  一连串的话丢下,冲击着众人。
  楼梯原本黑着,完全是禁止入内的意思,现如今他的话音一落,楼梯上的烛火自动亮了起来,甚至能看到二楼是灯火通明。
  和绮并没有继续探究的意思,转身就要上楼,其他人也纷纷动身,仙贝像是怕极了那个镜子,专程从角落绕路到镜子背后才离开。
  白鹄没动,一直盯着老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真是他的老父亲。
  伊一深怕这冤家又发疯,连忙凑过去问:“你又怎么了?还不上楼?”
  老父亲也问:“怎么了吗?孩子,不想睡觉吗?”
  虽然语气没什么异常,但在这种环境,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什么正常的问题。
  白鹄眼睛里不知道闪着什么光,笑了一下:“没有,怎么会?”
  伊一拉了一下白鹄:“那你还不快走!”
  白鹄:“不行。”
  眼看老父亲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化了,伊一有些急:“又哪里不行了大爷!”
  白鹄:“他还没说,王子请睡觉呢。”
  怀疑自己听错了的伊一:“……?”
  正踩着楼梯的其他人:“……”
  听得一清二楚且有预感的闻述,心想:这究竟是哪来的一个神经病?
  老父亲沉默不言,盯着白鹄,配合上呼呼吹来的风雪,有些阴森。
  大概也是接不上话。
  白鹄一点不怕,依旧说道:“父亲大人啊,我可是你的孩子,不该哄我一句……唔!”
  还没说完,被伊一和闻述联合捂嘴,打包扛着,拖上了楼梯。
  伴随着伊一慌里慌张的“您别介,他脑子有包”道歉音,他们风风火火借过楼梯上那三个人,匆匆上了楼。
  老父亲依旧黑着脸,往楼梯看。
  楼梯上的仙贝十分夸张地抖了一抖,飞快越过前面的人往楼上跑。
  贾子涵有些奇怪。
  老父亲并不凶神恶煞,甚至是慈眉善目,儒雅又绅士,穿着大衣很有英国老绅士的感觉。
  虽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显然也不是什么正常的绅士,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他们没再停留,上了楼。
  -
  楼上白鹄一个肘击,挣脱了伊一的束缚。
  白鹄:“别揩油。”
  伊一悲愤:“你别冤枉我!”
  “嘴是什么?嘴是拿来亲的!”白鹄义正言辞:“你捂我嘴不是揩油是什么?”
  伊一:“……对不起。”
  闻述也没被放过。
  白鹄指向他:“还有你……”
  话还没说完,闻述当机立断:“王子请睡觉!”
  伊一连忙接话:“王子请睡觉,王子快睡觉!”
  白鹄:“……”
  其实闻述纯属是凑热闹。
  他看伊一拉扯着白鹄,寻思自己也不能被抢了风头,于是就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狐朋狗友,猪狗不如。
  仙贝他们也上楼了。
  但二楼只有六间房,但是有一间房明显是锁着的。
  “这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一人一间的吗?”贾子涵问。
  不过也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大姐大径直走向一间房,关门前向他们嘱咐一句:“npc一般是系统那边的,说的话很有参考性。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他的话不要作死。”
  贾子涵:“那……姐,这六个人五间房,怎么一人一间啊?”
  和绮:“指不定是有一个是必须要死的呢。”
  说完,她也不管被吓白脸的其他人,关了门。
  她这话一出,外面的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凝重。
  反锁的声音咔嚓响在他们中间,原本有了点队友情谊的他们变得互相警惕起来。
  但这几个要么性格软要么不在乎,没有撕破脸皮做出争夺房间的事。
  沉默半响。
  仙贝:“我害怕……”
  贾子涵:“我也怕。”
  仙贝:“……我是说,我不抢名额,但你们谁能陪着我一起在一间房。”
  看似少了一个人抢名额,但是两个人待一间房,指不定一下死两个。
  一时间都没人回话。
  她看向白鹄。
  大概是白鹄是这里看上去最勇的。
  白鹄十分快速拒绝:“不行,不准惦记我的美-色。”
  仙贝憋了口气:“……我不对你做什么,我睡地板。”
  仙贝虽然穿着厚重的皮袄,但是很小只,脸色苍白的,和闻述有的一拼。
  白鹄刚要说话,突然被一个力道,猛地拉进了其中一间屋。
  仙贝看着突然窜进去的两个人,卡了壳。
  这下,还剩三间房,这三人一人一间不用抢了。
  -
  白鹄被闻述压着,背靠着门,离得很近。
  这时,屋里忽然亮了。
  墙上挂着的众多烛台凭空燃起了烛火,屋内不再是黑暗,取而代之是昏黄。
  他低头看,闻述的瞳色很浅,此时睫毛颤动着,在烛光中,暧昧感突如其来。
  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是个病弱的冷美人啊。
  白鹄感慨一下,然后确信虽然这人长得不错,但还远远不及他。
  他毫不怜惜,一把推开:“男男授受不亲,你滚远点。”
  闻述:“……”
  屋子中-央有一张床,看着挺大,两个人挤挤也能睡。
  白鹄也不追究闻述的所作所为,甚至不关心今晚是两个人一间房会有危险这件事,径直走向那张床。
  闻述有些好奇:“你不怕吗?”
  白鹄:“哪里,我怕死了,但我是不露形色的人。”
  闻述:“……”
  那可真太不露形色了,半点没看出来。
  白鹄打下闻述也要碰被子的手:“这床我的,你睡地上。”
  “……我?”闻述指了指自己:“你让我这个病患睡地上?”
  白鹄意有所指:“力气这么大,还生龙活虎,没觉得是病患啊。”
  闻述沉默了一下,又说:“大雪天?睡地上?第二天龙精虎猛也得是病秧子。”
  窗外大雪纷飞,风声尖锐,谴责着白鹄的良心。
  白鹄摸着良心,点头:“对,大雪天,你睡地上,病秧子就病秧子。”
  他指向角落衣柜:“那儿应该有被褥,我可以帮病秧子铺床铺。”
  闻述不死心:“这回是什么理由?男男授受不亲还是贪图美-色?”
  白鹄认真:“都不是。我爹说,让我别和别人睡一块儿。”
  闻述:“……”
  好生敷衍的理由。
  闻述艰难道:“敢问哥哥芳龄几何?”
  白鹄已经团在床上了,惊诧道:“这话什么意思,六十岁也要听父母的话啊,看来弟弟你不是好孩子啊。”
  闻述:“……六十岁的好孩子,六十岁的王子。”
  白鹄:“六十岁怎么了?还有七十岁的王子呢。”
  闻述:“但人七十三岁当国王了。”
  白鹄摸了摸下巴:“那不是说明我只要十三年就能当上国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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