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虽然白鹄是新人,但伊一觉得这新人比进来一年两年还没死的老人还要厉害,指不定他真有什么没显露的本事。
在伊一百般期待的目光下,白鹄说:“我在想手机丢了能不能找他们工作人员报销。”
“……?”
“咱不是替他们干活吗?干活途中丢失了财产不是应该赔偿吗?”白鹄又勉为其难地退而求其次,“不赔偿也行,如果包打捞的话。反正他们工作人员也像人机,机器打捞也不费人命。”
伊一面无表情,闻述沉默扶额。
大概都在思考这人清奇的脑回路。
沿着楼梯一直走上去,是一个高层的室外,夜光之下,粉的黄的玫瑰堆着生长。
“所以可以吗?”白鹄契而不舍地问。
“外面都有这么多黑心老板,你还奢求这种反人道的地方有良心?”闻述一脚踏出去,回头应道。
“不过我真心觉得您可以试试……欸!”伊一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闻述伸手一拎衣领子,一拽,直接把人拽得腾空飞起。
白鹄没空搭“试不试”的话,比伊一的腾空速度还要快,刚见到闻述有动作就立刻闪躲,侧身一避。
“啪!”
玫瑰藤如同鞭子一般打在了地面,甚至不知是不是经久未休的缘故,竟打出了几块碎石。
散落的玫瑰花瓣像血一样撒开,倒真像是打得皮开肉绽。
楼梯的玫瑰都已经“活”过来了,像纤细柔软的手臂又像粘腻湿软的长舌,张牙舞爪飞来,在空中密布成一张食人花。
“走!”白鹄没有任何犹豫,一声喝道,转身就跑。
那些玫瑰花的花蕊中心还藏着一颗颗牙齿,“娇艳欲滴”中滴下的是粘腻的血水,还带有腐蚀性,落在地板上“呲呲”响。
此刻狂舞着,稍有不慎就跟下硫酸雨一样。
可以受伤,但不可以毁容——大帅哥白鹄的信念。
“走去哪儿?这地儿全是玫瑰!”伊一喊。
夜黑,这是一个户外高层花园,只见周围都是玫瑰。
经过它们的时候仿佛激活了一般,纷纷围上来,茎上的玫瑰刺仿佛吸血鬼的牙,扎到肉里就吸附上去了。
“绕到走廊去!”
这个平台对面是一道走廊,隔着一个白玉石雕的喷泉。
身后穷追不舍,身边又被包围,他们一路狂奔,衣服都快被扒烂了。
喷泉并未干枯,水声叮咚,清澈干净的流动水还映射着光线,而它周围都是枯藤,远没有其他地方茂盛。
那堆玫瑰越来越疯狂了,白鹄只草草看了一眼,向左一跃躲过藤曼,又立刻踩到喷泉壁上躲过要缠绕上来的腾。
上去之后看到的视线就截然不同了。
喷泉像是水镜一样,漆黑的环境还能清楚映照着白鹄的脸。
但又不像是他现在的模样。
黑色的头发,没有唇下的银线,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却比现在的白鹄更周正。
里面那个倒影像白杨,而白鹄像飞鸟。
按照往常套路,明明里面的倒影应该是邪门地对他勾唇,但实际上白鹄比倒影更邪气,里面那个反而正气得不行。
而泉眼中央藏着一朵玫瑰,流动的水仿佛成了玫瑰的玻璃罩,又或许成了防腐储存的甘油,那朵红玫瑰不受水流应影响,静谧地盛开。
红玫瑰又悬在倒影左鬓角,宛若白鹄左耳别上了一朵玫瑰。
尽管白鹄才刚踩上喷泉上没三秒,但周围的玫瑰们如临大敌,全都朝他攻击起来。
眼见白鹄背后受敌,闻述立刻转身把那条满是倒刺的藤曼拽下,血肉划开,鲜血立刻涌出,比玫瑰红更艳。
“你在看什么?”闻述完全没看自己的伤口,刚准备上去,却见白鹄立刻伸手向泉下握起一朵红玫瑰。
冰凉的泉水像无数条小鱼吸啄着他的手,破水面而出,水花溅起,空中水珠汇成水帘,宛若一面仅存瞬间的水镜。
恰而水镜隔绝闻述上前的身子,夜里视野模糊,唯泉眼带来光亮,两人隔着水镜对视不足一秒,均不知对方看到了什么。
“跑!”简短一句。
白鹄跳下喷泉同时拽上闻述,右手握着红得妖冶的玫瑰,躲过攻击,朝昏黄摇曳烛火的走廊跑去。
全程发生得太快,伊一还没回头看清,就见白鹄把玫瑰带上了。
甚至周围那些发起攻击的玫瑰还没反应过来,它们守护的红玫瑰就被偷走了。
没有任何迟疑,他们速度很快,在彻底被淹没之前拐进了走廊。
走廊狭窄,那群团结且蜂拥的玫瑰们“啪”一声,结结实实堵在了走廊入口。
走廊很长,左右两侧都是房间,一眼望过去,恍惚处在挂着黄灯的列车隧道之内,没有尽头。
烛火一盏一盏地亮起,犹如有呼啸而过的风替他们点亮了光。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玫瑰刺挂出了“流浪风”,破烂成烂布条了。
好在衣服并不薄,不至于走光。
“一个一个房间找油画,”白鹄看了一眼闻述还在疯狂滴血的右手,“你……”
“没事,”闻述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白鹄手上的红玫瑰,“被偷走的玫瑰?”
身后的玫瑰藤不依不挠,没空聊天。
白鹄点头应了闻述的话,立刻把最近的两个房间们打开探头查看,一路被玫瑰追着跑。
玫瑰藤缠绕成了一双巨大的手,像一个巨人在外面掏洞般,手指追着他们三人的屁股跑,最顶端那支玫瑰绽开,中间的牙齿锋利,随时咬到衣服就将他们拉入那吞噬血肉的玫瑰墙。
一个个房间门被打开的同时亮起灯,闻述手上的血流了一地,滴滴答答洒在走廊那层昂贵的地毯。
一切迅速得甚至无闲暇时刻言语。
开门声、烛火亮起声、血液滴答声、急促脚步声、玫瑰手摩擦墙壁声。
慌乱,但带着某种规律秩序。
静悄悄的夜,漆黑古堡之外,看到的是一个个亮起的小窗口。
像一格像素贪吃蛇生长的痕迹。
他们打开的每一个房间都是标准的客卧,拧把手的手心都快长出茧子了,终于看到了走廊尽头。
没有拐角!
而只剩下最后六间房间,末尾是一堵有着窗口的墙。
如果还没找到油画,他们就是白走一躺了,甚至还会被堵在这个地方被涌上来的玫瑰吸血。
而此刻——“叮!”
一道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并非响在古堡之中,而是五位乘客的脑海之中。
【距离列车出发时间还剩7分29秒,请乘客们及时进入列车车厢,灯闪铃响时,请勿上下车。】
第39章 m.谁是赢家
白鹄没有理会脑子里的声音, 毫不犹豫打开一间——中央静立坟墓般的镜子。
镜子里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女人在梳妆,听到动静还向门口看去,昏暗的烛光中, 鬼魅且瘆人。
白鹄压根没理会,镜子还没开始变幻下一幕, 他转身就走了,没一丝留恋。
于此同时, 闻述打开了钢琴。
门刚打开,空荡的钢琴曲兀自弹奏起来,琴键上满是血,断指在黑白红琴键玩跳房子。
伊一开出了座钟。
嘀嗒——嘀嗒——嘀嗒——时针走动,咚——咚——咚——钟摆敲击。
那颗偌大还微笑的钟摆一下一下地左右敲击, 头颅被敲变形了,左右血肉模糊,拉长拉扁, 宛若一个被揉搓成条的肉球。
而眼睛却仍然睁大,配合着那毛骨悚然的僵硬笑容。
伊一瞬间头皮发麻,差点喊出声,被白鹄拽了一把, 才没被身后的玫瑰大手抓到。
闻述又立刻开出了第四个房间。
十分滑稽的一幕。
中央全是松软的泥土, 微微凸起一片, 而土中生出一个腐烂发黑的手在握着茶壶给自己浇水。
偏生土下在浇过水之后仿佛又复活, 再一次体验活埋的窒息感, 泥土癫狂涌动着, 茶壶摔落,然而没过多久,那只手再次捡起茶壶, 周而复始。
第五个房间是被伊一打开的。
旺盛燃烧的壁炉,烟囱被塞进了一具头顶着地的男尸——或者并未死时才被塞进壁炉之中。
男尸的头颅正面对着壁炉,正对着门口,烧得焦黑发炭的脸看不清面容,眼球爆开,塞在烟囱的四肢不断挣扎,但被禁锢在狭窄烟囱中的手臂无法支撑,只能听见烟囱“咚咚咚”如同敲门声的垂死挣扎。
火苗一截一截地吞噬着他,从头顶到鼻骨,像蜡烛、像木柴。
他的嘴张开着,一张一合,舌头却被火舌舔舐,发言的机会被剥夺。
绝望。
这里充满了绝望,和死亡。
最后一个房间。
不是油画。
或者说,不是完整的油画。
中央躺着一副从中央破开的油画,仿佛二次元的人物破壁走出,而画框被腐蚀成破烂,地板和地毯被灼烧出一个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