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周围的狂浪似乎更疯狂了,颠沛的海面更是狂啸,连接的黑线仿佛承受不了拉扯,乍然断裂。
肆意吹打的风把白鹄的粉发吹成了飘荡的水草,仿佛每一缕发丝都在朝错落打来的光束追逐。
他双手握住刀把,用力刺下去,而后绕着圈割开。
雕塑产生了龟裂,那个不算大的圆豁然闪出鲜红。
白鹄抽刀而立,一脚踹开那刚被割开的“井盖”,下方真如下水道般恶臭,一颗鲜红的、像心脏的肉团蠕动在此。
“洁癖吗?”白鹄回头问闻述。
闻述摇摇头,就被白鹄拉着手腕往下一跃。
几乎是下一秒,海浪冲击而上,险些烧到他们脚底,而后又不甘回潮。
上方散落的几道光束,被上方动荡的黑气带动,移了路径,恰好照进了半缕光。
估摸是有前车之鉴,白鹄在落下那一刻就率先扶了一把闻述。
然而套路过多无法避及。
闻述左腿一软,单膝下跪的同时还反手握着白鹄的手,扬着笑脸问:“请问我可以亲吻你的手背吗?”
这地着实不浪漫,脚下粘腻的肉感和冲-刺鼻尖的气味直冲天灵盖,白鹄还是看在闻述正在下跪的面子上忍住了被气味熏出的白眼。
他踢向闻述另一只腿,力道不重,但闻述咚一下就双膝下跪了。
对于这么配合的人士,白鹄多了一丝真挚的笑容,答道:“免礼,磕头礼免了,亲吻礼也免了。”
闻述“切”了一声,拍拍膝盖站起来观察四周。
脚下这个肉团并没有占领整个空间,一有不慎,就会掉下,而这个雕塑是上下全通的空心,爬也爬不上来,只怕能摔成肉泥。
肉团也并不是悬空,而是有丝状的肉-丝粘腻附在雕塑内壁上,像口香糖。
他刚看回白鹄,就发现白鹄已经精准找到了地方,举着刀又戳了下去。
速度很快,皮肉割开声甚至比脚下肉团的挤压蠕动而产生的尖利叫声还快。
反抗还来不及,一下、两下、三下,肉团已然开始无力萎缩。
白鹄冷静又迅速地连戳了三刀,才又割开,手和刀一个刺啦,肉层撕裂。
他回头看闻述,脸上沾了些许血珠,手指夹着两枚沾了血的心愿币,扬扬下巴,明明是浅笑,却异常嚣张:“现在可以走了。”
-
疯舞路口。
雾气还是浓厚,以至于日出的光辉照来,此地有了水墨画的恬静。
地铁站口的牌子立着“疯舞路口”,而空荡的入站口处卷毛雀斑正蹲地捂着鼻子看手表。
只剩三分钟时间了。
而路口中-央,游荡的小丑捡着自己的手臂开始寻求新猎物。
三分钟过后,这个城市将会少了一群时常到此的旅客,但这对于占领了这座城市的鬼来说,反而更安全、也更肆意了。
小丑的四只手少了一只,三只手还在,它的四双眼也还在巡逻。
突然,一个硬物高空抛物,砸到了小丑头上,又弹到路面。
它顿了顿四只脚,低头一看,是一枚蓝色的硬币。
是那群来去自如的旅客携带的物品。
但下一秒,“哒、哒、哒——”
一系列的硬币落地声像冰雹一样落下。
橙红的浓雾,水墨的寂静,空中陡然降落了无数蓝色的心愿币。
此地,局部下硬币。
它刚抬头,突然见到前方一个身影转来,明媚的粉色倒影在它的纽扣眼。
“嗨,又见面了,”白鹄照常举手打招呼,手上捡了一个摔破屏幕的手机,又塞回了兜里,笑得和蔼可亲,“听说你还在找人跳舞?这次,我陪你跳舞。”
下倾盆大雨般的心愿币始终砸不到他身上,像上方有着无形的伞。
白鹄伸手作邀请状,却只接住心愿币,于是一个上抛,蓝色焰火再次燃起。
火焰燃尽的那一刹那,白鹄猛地就从背后掏出了一个火箭筒,冲小丑笑道:“祝你在你们的地狱下方也能努力成为一个不被嘲笑的舞者。”
“轰隆!!!”
李四年差点被这个爆炸给震栽倒在地,险些鼻子再受伤害。
他狼狈双手撑地起来,还没看向爆炸方向,空中突然掉落一个地铁币。
李四年沉默地看着手掌里的三枚心愿币,又看向地上那个地铁币。
不要白不要,当然是先捡了为妙。
弯腰再站起时,就见到白鹄和闻述的身影向他走来。
肩膀贴着肩膀,金色的雾把他们的身影模糊得温柔,朝光铺着他们的路,仿佛祝他们一路顺利。
离得近些了,还听见他们的争辩。
“敬爱的队友,你心里但凡有我,就不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你根本不会担心我会被你攻击到,也根本不会想起过我,你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会记住这一幕。”
“你被炸了吗?”
“没有。”
“你出现的地方是不是在我身后,还故意要扑过来?”
“是的,但不是故意。”
“你是不是还因为完成了任务得到了一枚地铁币?”
“是的。”
“所以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吗?”
“当然是,因为你一点也不爱我!”
“……”白鹄停下了脚步,认真思考了一瞬,扭头说:“本来就是啊。”
闻述被噎住了,勉为其难补充:“队友爱。”
白鹄反思了一下:“那好吧,对不起,下次注意。”
“再不走就没有下次了!”李四年朝他们二位挥手,大喊,“走吧,海报和病号,咱们去下一次!”
水墨画定格在站口的等待、大道的依偎。
这座城市,在日出时没落。
第61章 中转站
进地铁站之前, 外面的心愿币蓝雨还在下。
地面上仿佛堆叠着蓝色的鸢尾花,时而兀自燃烧,拉出一条美丽的拖尾, 在金色朝光下泛着蓝金,优雅而贵气。
李四年在进站前回头看了一眼, 问他们去哪儿打劫回来了。
闻述说是他们那位敬爱且冷酷无情的队友炸了整座心愿屋的同时,还牵连着把那条街的鬼都给消灭个精光。
完成自己的任务, 能得到地铁币,超额完成自己的任务——比如炸了心愿屋还杀了神,能额外得到心愿币。
以及,完成别人的任务,也能得到心愿币, 比如把整条街的任务都给烧没了。
白鹄看了一眼闻述,想说不是他炸的。
五行心愿屋的老板把他带到那里当然就是为了困住他,远方围堵着激起的巨大海啸墙想必就是老板的手法。
老板大概是去炸那些储存着肮脏恶臭的液体的人形雕塑了。
而跳崖那位, 用了不知道什么以身舍命的法子引燃了整个五行心愿屋。
引燃的目的,站在一个藏在水晶链里的鬼来说毫无立场,想必只能是为了帮助白鹄弑神。
那些燃着火焰的白色液体涌进雕塑里后,那块肉也没有活命的可能。
白鹄觉得荒谬的点就在于, 他起初再回来五行心愿屋的目的的确只有两个。
杀了老板和弑神。
用老板解决手链问题, 而用神来获得心愿币。
他原本的既定是在闻述把他找来之前, 砍了那两位毒瘤, 而最大的偏离, 是跳崖那位的出现。
白鹄想了想, 垂下眼又没说什么,投下地铁币进了闸。
李四年嗐了一声,在闻述投币后跟在身后, 过闸后又问他们怎么不装一兜回来,不要白不要。
“又不是赚不回来,留给其他人用。”白鹄真有点累了,伸了个懒腰。
那些心愿币全都自动分发给逗留此地还没离开的乘客了。
每燃烧一个心愿币,就分发一个,也算暴敛天物。
是否有剩余白鹄也不在意,留给这座城市也许还能成为人类的人。
他在扶梯的玻璃反光看到身上沾了脏兮兮的血,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回头问:“想必你们二位都是阔少,像我这样的长相出去抛头露面也不合适,就不露宿街头了,二位资助资助我这位新人乘客?”
“那是当然的,”李四年大手一挥,瞥到闻述,眼睛一转,又说,“男神你知道闻大佬他资产多少吗?人又高又帅,有房也可以随时有车,就是身体不好,但早死好啊,早死可以继承遗产还可以多娶几个,都说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
李四年被这两位的面无表情给盯没话了,咳了一声,掏出三个心愿币。
“亏我还怕你们回来没车票呢,特意赶在你们回来之前去捉了三个小鬼,来来来,一人一个,人人有份。”
掌心上放着被体温捂热的蓝色心愿币,白鹄握了握,下了扶梯进车厢。
闻述刚才下扶梯,被李四年抓住,听见他小声问:“男神咋了?心情并不高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