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白鹄对着窗户压了压头顶上翘起的毛,想。
  大概是轮回一次需要九个晚上。
  这栋九层石楼中央有个机关,激活一下就启动,九间房开始转动,一楼变二楼、二楼变三楼……顶楼变一楼。
  等激活第九次的时候就为一个轮回,一切回归原始状态,一楼再次回到一楼。
  而他和闻述白天带着布偶通过石楼中央的麻绳一路爬,从二楼爬到了九楼。
  每一层都进去看过了,没什么异常。
  第一晚的时候,一楼的尸体死相凄惨,满屋狼藉,二楼则变成了九张床。但其他楼层的房间看不出异常。
  整整齐齐的十张床,房间布局大小都一样。
  是将异常处理了还是表面无异常?
  布偶的作用一层一层当替死鬼,第一个扔进房间看会出现什么。
  结果就是有些房间凶狠得吓人,什么莫名其妙出现的头发丝,或者身处房间内突然感觉到两壁变得无限近。
  跳了两三次之后就都是靠布偶试水了,懒得身先士卒了。
  之后一路爬上了九楼。
  九楼的房间不是扇形夹角,夹角部位是弧形柱,里面藏着一个机关闸。
  机关闸非常随便,不讲究认主、血缘,谁都能拉。
  所以当闻述手贱轻轻松松把闸拉了下去之后,两人相顾无言,顶着天摇地动和无限缩小的空间威胁,边骂爹边逃亡。
  再次攀着绳子离开房间时,眼睁睁看着九楼顶快速降高度,没多久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变成了一楼顶,并且机关闸随着弧形柱消失变夹角而消失。
  一拉动机关闸就立刻换楼并天黑,这个机关也操纵着时间呢。
  九次机关激活为一个轮回,即为九天。
  按照一天死一人的规律,九天后应该只剩下九个人了吧。
  这有什么意义,人少好打牌吗?何况其中两人还是乘客……
  不对,乘客死后人数不变,会有替代品出现。
  所以九天后,是七人加上二十人。
  并且,这二十人就是所谓的“新生儿”。
  那那群死去的……或者说消失的原居民,他们还会回来吗?
  白鹄成功把翘毛压下去了,瞅着外头虎视眈眈的怪物,又想起来闻述被抓伤的手。
  不是流血溃烂,而是加速衰老。
  但一个白天的观察下来,似乎还停留在昨晚的衰老程度——范围只是胳膊。
  连当事人都不太在意,没事人一样。
  白鹄换位思考了一下,好像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只是衰老,又还没死,何况他这种长相的,老了也是帅老头。
  没死的时候想着怎么不死就行了。
  虽然换位思考了,但白鹄一想到了那个观察了一个白天的伤口,又没忍住觉得当事人过分平静了。
  是觉得自己死不了还是死了也无所谓?
  他的眉毛在无人在意的时刻拧着,思绪乱七八糟地跑了,一点没关注背后的消息共享会议。
  “净说些没用的,站点内异常才是正常。”啸天嗤了李四年一声。
  李四年皮笑肉不笑地呵出两声,没和蠢狗计较,后退一步,双手一请,让出舞台。
  啸天单纯在记恨被踹的那一脚,撇撇嘴没上前,说:“左哥带我去外面找了一圈,咱们的来路不见了。”
  虽然这也是“没用的”,但李四年带了一个白天的新人,和带娃没区别,变得慈祥了许多,所以只是继续说:“那个赛维说可以邀请我们帮忙准备食物。”
  系统让他们获取参加祭祀活动的资格,而按照谷长之前的意思,得帮忙准备祭祀活动才能取得祭祀活动的参加资格。
  准备食物就是机会之一。
  李四年对着闻述和白鹄一人瞟了一眼:“不过我寻思着拜你俩所赐,咱们是得不到这个机会了。”
  闻述正蹲着观察那被绑的人质,闻言抬头,纠正:“什么咱们?别乱插足,是我和他两个人!”
  意思是:这个机会你们八个人爱要不要,反正我俩双宿双飞。
  闻述十分擅长说一些让人恨不得捂耳朵的话。
  思绪乱飘的白鹄听到后的想法。
  李四年:“……敢问你们两个人要去做什么?照顾瘫痪老人吗?”
  “是啊。”闻述点头,把人质嘴里的布偶拿出,往白鹄手里塞。
  虽然没洁癖,但也不想碰这玩意。
  白鹄刚想假装双手都要用来整理发型以躲开,眼神瞥到闻述那只皮肤皱巴巴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捏着干净的部位接过了布偶。
  闻述没在意这个顺手的习惯,开始了审问……询问:“老先生,您还好吗?身体还健康吗?有需要帮助的吗?”
  白鹄听着有点好笑,也蹲下来接茬:“给我一个帮助您的机会,您能得到一个为您赴汤蹈火的我。”
  这厮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凄惨,至少骂人的时候中气挺足的,就是嗓子太粗糙,听着人耳朵难受。
  可惜拳头打到棉花上,他们权当耳旁风。
  这位瘫痪老人是他们从隔壁三楼那屋……现在变四楼了的那屋趁乱拖回来的。
  大概是昨天话太多了,他被剥夺了望风的权力,一整个白天都趟在屋内。
  他们爬上四楼顶的时候看到他朝上平躺着,睁着眼看那有限的天空,眨眼的次数都少。
  朦胧的天光洒下,屋内潮冷,他像年久的黑斑霉菌,死死附着在床板。
  至少现在咒毒白鹄和闻述的时候比之前有活力。
  白鹄打小就尊老,但也不想平白被骂,打算交给看上去并不太尊老的闻述处理,自个儿甩着破烂布偶起开了。
  突然,他眉毛一皱,立刻将滑走的视线收回看向前方。
  悬在屋内那个尖角的麻绳依旧看上去牢固,但下方不再是空空荡荡了。
  麻绳下挂着一个十字架。
  九层房的每一条麻绳都挂着不同的物件或是不挂,但毫无雷同。这个十字架曾出现在之前的三层房间内。
  而现在他们所处的这间屋也从二层移动到了三层。
  也就是说,房间转移了,但麻绳没有动。
  他和闻述是将石屋启动的人,也参观过每一间房,没道理这么明显的错误他们会忽略这么久。
  所以……
  白鹄又一下松了眉梢,躺到了床上,压着手臂侧头看的确不太尊老的闻述。
  已经靠“口才”来成功“求得”机会的闻述抬头,冲他扬了扬眉毛。
  那张称得上生人勿进的脸此刻增添了些莫名的自得,显得可爱。
  所以白鹄又没忍住想笑。
  “你笑什么?”闻述有些莫名,摸了摸耳垂,又没想要回答似的快速问了几句,“睡了?里边留给我是吧?那你等会儿,让他们把这老先生放在没有床的空位上我就来陪睡。”
  他是满嘴跑火车,但又不敢停留,转头就指使别人干活,催人速度,没多久就都各回各床了。
  白鹄对于闻述的爬床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侧身让了个位置,恰好也把闻述塞到他手上的布偶绑到了床脚。
  闻述有些小声地说:“你这会儿脾气见长啊。”
  白鹄没明白闻述是什么意思,毕竟他自觉脾气很好,否则像闻述这样的骚扰狂的坟头草长得应该挺高的。
  不过他没把这话说出口,从善如流地认同了这句夸奖。
  闻述看了他挺久的,没憋出什么坏主意,开始打量他的那头粉毛,说了挺多的,什么“你压了一天的呆毛又翘起来了”,什么“你的粉毛怎么掉色了”,什么“你那虾线也是赶潮流胡乱弄得吧”,一些乱七八糟的。
  白鹄嫌他吵,也觉得他这会儿话有点密,但转眼一向,这厮平时对外话又挺少的,也算平衡。
  所以他就也应声。
  他哼哼几声,说:“长我脑袋上的不能叫呆毛,翘起来也是因为出类拔萃。”
  然后又应:“染的当然掉色,虽然方方面面都优异,但基因暂时没有变异。”
  又不太乐意,说着:“你那什么100刺青我还没说呢。”
  闻述低低笑了一声,心里比笑得更乐,就是莫名其妙地乐呵。
  白鹄还是觉得得为自己正名声,清了清嗓子,又说:“我进地铁站那天去给人当模特拍照来着,所以造型潮流了一点,又不是天天顶着粉毛虾线吃饭睡觉。”
  闻述觉得有些稀奇。
  这厮是连路过一朵花都要借来臭美的自恋性子,臭屁得不得了,就算是顶着懒羊羊的那坨发型出门都能嘴硬说“这发型只有我能驾驭得了,给你们开开眼”的人。
  难得还会给自己解释。
  闻述忍不住想笑,又怕惹自恋狂恼怒,憋了好一阵,才说:“那是,白大帅哥美得嘞。”
  白鹄啧了一声,闻述就咳了一声,说:“下回我陪你挑个站点去染个其他……”
  “死基佬能别调情了吗!”还没说完,静悄悄的屋子传来一个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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