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突然,坐在他斜对面的一个斗篷人询问道:“可以结伴吗?”
  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许多视线都充满审视与窥测。
  但那个斗篷人却习以为常一样,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显然是一名老玩家。
  “当然可以。”
  哈里男爵回答:“但同一条街上,最好不要超过三个人,我的邻居们。杰克拥有特殊的嗅觉,他喜欢成群的猎物。”
  “好了。”
  他显然不想多说了:“请各位尽情享受潘多拉的晚餐吧。回去之后希望我可爱的邻居们可以各司其职,不要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另外,除非死亡,我希望大家每天的晚餐时间都可以来到我的府邸用餐。”
  哈里男爵朝十三名玩家举起红酒杯。
  “祝好运。”
  或迟疑或干脆,十三个红酒杯陆陆续续举起来。
  黎渐川听到他左边的人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低低说了一声:“感谢男爵的慷慨。”
  晚餐十分丰盛。
  烤肉热喷喷的香气与果酱酸甜的味道混杂,餐桌中央的三根白色蜡烛哔剥燃烧,烛火轻轻摇晃。
  哈里男爵在说完规则之后就离开了餐桌,走进了餐桌外的无尽黑暗中。
  餐桌上有些玩家已经毫不客气地享用起了美食,这其中就包括黎渐川。
  但之前明显是新人的那个人却没有动,他谨慎地向左右看了看。
  他左边大快朵颐的玩家似乎有些忍不住,转向他那个方向看了眼:“魔盒游戏,听说过吗?”
  那名新人见到有人理他,先是一愣,继而压抑不住激动的语气般,忙问:“这个我听说过,我们……我们现在是在那个魔盒游戏里吗?我听说这个游戏……杀死了很多人,都是天才。但我只是个普通人,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他旁边的玩家拿起纸巾擦嘴,十分耐心地解释道:“潘多拉是不会选错人的。
  “除了被魔盒拥有者带进来的人外,其他玩家都是‘特殊’的人,你可能拥有一些连你自己都不清楚的独特之处。”
  那名新人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们只有按照那名哈里男爵说的,抓到开膛手杰克,才能离开游戏吗?如果七天之内抓不到,会怎么样?”
  他问完,好像有点腼腆,低了低头,“不好意思,我有些紧张。”
  “没关系,我第一次进游戏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名老玩家不在意道:“不过你最好尽快摆脱这种状态,学会冷静。七天之内抓到杰克,解开副本的谜团,是再明显不过的通关条件。要是七天之内完不成这个条件,我们就都会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第二种通关方式。”
  “还有第二种方式?”新人惊讶。
  听到这句话,那名老玩家突然沙哑一笑:“当然有了……杀掉其他玩家,当游戏内仅剩下三名玩家的时候,你就可以选择离开。比起抓住杰克,这个通关方式是不是更简单些?”
  黎渐川注意到,这名老玩家在说出最后一句话,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了之前表现明显生疏的几个人。
  那名新人再次陷入沉默。
  而老玩家却仿佛谈兴正浓,继续说:“你的左手边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你本场必须遵守的法则,违背会被抹杀。所有玩家都有一条必须遵守的法则,每个人都不同,你如果能识破其他人的法则,在潘多拉的晚餐上喊出来,那他就会死。每次晚餐每个人都有一次说破他人法则的机会。说对了,法则损坏的玩家死亡,说错了……嘿嘿,那就是自杀喽。”
  他用手指敲了敲高背椅的扶手。
  “这是一种杀人方式。还有一种,就是你能猜出其他玩家的身份,在餐桌以外的地方出手杀掉他们。
  “解谜,或者杀戮。”
  咚地一下重敲,似乎敲在了几名新人的心头。
  其他老玩家都没有开口,保持着沉默,似乎默认了这名玩家所说的话。
  黎渐川没有想到魔盒游戏竟然有两种通关方式。
  但很显然,不管是从他的角度,还是宁准的角度,都会选择第一种通关方式。因为杀人方式通关,是不会获得游戏报酬,也就是魔盒的。
  而且无缘无故的滥杀无辜,不符合他的原则。
  晚餐沉默地进行着,只有轻微的刀叉盘碟碰撞声穿插其中。
  所有玩家都心思各异。
  黎渐川用餐完毕后,掀开了放在手边的卡片。
  他早就注意到,有不少玩家在一开始落座时就翻看了卡片,而开口解释和坐在他斜对面的这两人,却是选择了先用餐。
  纯黑色的卡牌画着怪异而扭曲的图案,并用英文写着一个血色的“law”字样。
  在黎渐川掀开的瞬间,有血迹从卡牌的最上方缓缓淌下,滑过空白的中心区域,留下一行血字:“只能说谎。”
  血字消失。
  黎渐川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仿佛多了什么。这种怪异感让他有些不适地皱起眉。
  位于长桌另一端的座钟突然响了九声。
  八点开始的晚餐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在最后一道钟声落下时,黎渐川大脑一晕一沉,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
  他瞳孔紧缩,浑身紧绷就要弹起,却发现此刻自己竟然坐在一间十九世纪欧式风格的客厅里。
  他被从那张餐桌上送离了。
  看来只有每天的晚餐时间,所有玩家才会被送到餐桌上,而其他时候,都身处同一条街的不同位置——因为哈里男爵称呼他们为邻居。
  黎渐川保持着警惕,从有些老旧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动着打量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旧公寓,一共有两个房间。
  其中一个被当成了杂物间,堆满乱七八糟的旧物。另一个是公寓主人的卧室,配备做饭的煤炉餐具和简单的床椅桌子,非常朴素。
  卧室靠门的位置挂着一面镜子,黎渐川照了一眼,发现镜子里的人和自己的容貌大概有五分相似,深棕色短发,五官轮廓更深,带着一种见血的锋利感。
  看着身上苏格兰场的制服,黎渐川推测自己的身份应该是一名警探。
  他搜了一下公寓,发现整间公寓能引起他注意的只有两处,其它地方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两处,第一处是卧室里的那张床。
  床头的枕头下藏了一把左轮手枪。
  作为一名警探,有枪不奇怪,但把枪放在枕头下,必定是在时刻戒备着什么。
  第二处则是靠着窗的那张书桌。
  书桌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些鸡毛蒜皮的案件档案。但在这些档案的最下方,却压着一张报纸,上面最醒目的位置刊登着一起凶杀案,凶手被命名为开膛手杰克,受害者是一名妓女,她被残忍地剖开了肚子,肠子流了满地,子宫被摘除。
  新闻表明,这是本月开膛手犯下的第三桩案子。
  黎渐川仔细翻看着桌面上的档案和报纸。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从窗外传来。
  黎渐川眼神一厉,动作自然地放下手里的纸张,走向床铺。
  在路过窗帘遮掩的阴影处时,他向后一靠,整个高大挺拔的身躯都没进了黑暗中。
  同时,一把从餐具里拿来的尖刀出现在他手中,他偏头看向窗外,整套动作速度极快,且无声无息。
  昏黄的光线射出窗子,在满是杂草的荒芜的地面上割出扭曲的棱格。
  一只惨白的手突然按上窗户。
  黎渐川瞬间出刀。
  “抱我上去……”
  压得极低的声音从窗户下方传来,及时制止了黎渐川的动作。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出现,被一头黯淡的金发微微遮住。
  这双眼睛和现实里也略有不同,但黎渐川已经认出,它属于宁准。
  他手里的刀锋映出一道雪月般的寒芒。
  但最终还是没有刺出去。
  将视线从那双桃花眼上移开,黎渐川收起刀,迅速打开了窗户。
  他不知道宁准是怎么这么快找到他的,但他猜测,这大概与宁准带他进来的魔盒有关。
  黎渐川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窥探。
  然后他无视宁准抱人的要求,大手一伸,直接抓着宁准的腰把他提了进来。
  松手的瞬间,宁准突然没骨头一样环住了黎渐川的肩背,低声说:“我的法则是双腿不能行走。”
  这句话十分突然。
  黎渐川眼神一动。
  “我给了你我的信任。”
  宁准偏了偏头,柔软的金发蹭过黎渐川的侧脸。
  他的语气很认真,就像是诚恳至极的信徒对魔鬼奉上自己的心脏一般。
  但黎渐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瞥了宁准一眼,拎起他来到书桌边,取过钢笔在一张废纸上写了一行字:“我的法则是不能说话。”
  宁准顺势坐在书桌上,看着手边的废纸:“这个法则……是有点麻烦。看你随机到的身份,应该是警探。这个身份是不可能是哑巴的。一旦你遭遇其他玩家,不能说话这个特征太明显,晚上巡街时无所谓,但在白天,这个特征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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