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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宋烟亭写给姜源的情书,你回去再看。”
  宁准言简意赅,纤长的眼睫如蝴蝶振翼,从镜片后抬起一个微妙的弧线,“找到了吗?”
  黎渐川已经检查完了所有金属板和机括。
  他胸有成竹地扬扬眉,从兜里掏出一根曲别针,随手掰了掰,伸进一条金属板的缝隙里,巧妙地一勾。
  “噔。”
  熟悉的响声。
  原本停滞的三五个机括同时转动,一个小小的银色金属块从一块同色的金属板上凸出来,不仔细看绝对不会发现。
  但黎渐川玩机械类的东西,就跟宁准玩药物一样简单,带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在那块金属板上刮了一下,就将那个小金属块拿了下来,看大小,正好是内存卡。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东西,会放在门上?
  “坐下看看吧。”
  黎渐川抬了抬下巴。
  宁准靠到了沙发床上。
  黎渐川把内存卡放进放映屏的插口,然后就听见“哔”的一声,原本漆黑一片的放映屏跳动出一片雪花。
  他坐到宁准旁边,等了大约十秒,雪花渐渐从屏幕上散去,一张阳光帅气的脸突然出现,几乎将整个撑满。
  这张脸双目紧闭,神态安详,似乎在熟睡,但又有点无知无觉的过分。
  “宋烟亭。”
  宁准注视着屏幕。
  他在教务系统里看过了宋烟亭留存在学校里的所有资料,当然包括了他的相貌。
  “他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昏迷状态。”宁准说。
  黎渐川没有说话。
  放映屏上这张脸就这样平静地定格了一会儿,然后画面开始起伏颠簸起来。
  宋烟亭安详的神色也被打破,慢慢染上痛苦和红晕。他无意识地张开嘴,发出呓语。他不安地皱紧眉头,镜头外有血点和污浊的液体兜头落下来,画面无声,且十分肮脏。
  影像虽然除了宋烟亭的这张脸,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有拍摄进来,但黎渐川很清楚里面发生的是什么。
  他脸色冰冷地看着。
  直到宋烟亭的双眼突然睁开。
  宋烟亭迷茫,震惊,愤怒,恶心,难以置信……但最后这些情绪全部褪了个干净,只剩下冷静而直白的恨意。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却做了一个口型——
  “我会报警。你们……都等着坐牢吧!”
  但事实上,黎渐川和宁准都知道,宋烟亭报案失败了,证据不足。
  并且他还被人倒打了一耙,告他诬陷勒索。
  放映屏上的画面仍在继续。
  这并不是一次的录像,虽然画面上只有一张脸,但黎渐川能察觉到场景和时间的转换,这个录像应该至少是五个时间点的。除了第一次宋烟亭睁开眼醒过,后来他基本都是在昏迷。
  而且那张脸也肉眼可见地消瘦憔悴下去。
  黎渐川看得有些憋闷。
  他大概可以猜出这件事的原委。但并不明确。
  录像即将结束时,黎渐川将有些压抑晦暗的情绪抽离出来,转头看向宁准,想问问他的想法。
  但就在他转头看向宁准那个方向时,他的目光忽然凝滞在了半路上。
  紧贴着宁准的沙发旁,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在看着屏幕,神色间十分平静,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他察觉到了黎渐川的目光,转过头,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裴玉川同学,我是宋烟亭。我们一个班的,你还记得吗?”
  黎渐川没有回答,握刀的手微张。
  和宋烟亭只相隔了不到十厘米的宁准却十分泰然,将视线从黑掉的放映屏上挪开,落在宋烟亭脸上,平静道:“宋同学来得正好,我想和你聊聊。”
  宁准的目光幽沉:“你还是人类。是魔盒没有选择你,还是……你没有选择魔盒?”
  宋烟亭笑容收敛:“宁老师,我只是个受害者。不管怎么样,这一点都是不会变的。”
  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今天是第三天了。我愿意听你说你想聊的东西,但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因为那些事,本来就与我无关。”
  宁准神色不变,径自道:“3月17号,这一天在很多人心中都很特殊。”
  “这天是姜源的生日。你将你的情书和魔盒,一块送给了他。”
  第52章 高校狩猎夜
  宋烟亭听到宁准的话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讶异中带着几分了然道:“原来你们将那个东西叫做魔盒啊。”
  他的脸色是病态的白,但眼睛却明亮平静,透着若有所思之色,语气稀松道:“希腊神话中的潘多拉的魔盒……听说那是宙斯给潘多拉的,一个装满了灾难的密闭盒子,让她送给她嫁给的男人‘后觉者’厄庇墨透斯。潘多拉在厄庇墨透斯面前打开了魔盒。”
  “一股黑色的烟雾从魔盒里飞了出来,让瘟疫、疯癫、灾厄、罪恶、贪婪这些数也数不尽的祸害流散到了人间……”
  宋烟亭笑起来:“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这样的表现忽然让黎渐川有点摸不准宋烟亭的态度和状况。
  但宁准却轻松自然,随着宋烟亭的一番话,放松了微绷的身体,像和老友闲聊一样,向后靠在了黎渐川身上,抬眼看着宋烟亭,笑了笑:“介意我们从头开始谈谈吗?”
  “当然不介意。”
  宋烟亭蜷起腿,坐在沙发上,眉眼间的笑意鲜活明媚,半点看不到放映屏里的憔悴阴郁。
  他的视线在黎渐川和宁准之间打了个圈儿,“你们是恋人?这很好,我喜欢和宁老师分享一下恋爱故事。”
  黎渐川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宋烟亭的神态举动,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像他这样的职业出来的,如果想要存心降低存在感,是很容易的,“变身”为空气,是他们必备的职业素养。
  毕竟,谁会在意一个空气一样的路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宁准和宋烟亭视线相对。
  他问:“你是转校过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姜源?”
  宋烟亭回想了下,随意笑笑:“差不多吧,转校到这儿后不久,我帮了姜源一个小忙,他感谢我,就请我吃了几顿饭,后来我成绩不错,就为他补课。”
  “一来二去的,就喜欢上了。但一直都是暗恋。不过我看他也不算排斥,所以我打算等他生日的时候表白。”
  说着,宋烟亭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甜蜜的笑容。
  但不知道是不是黎渐川的错觉,他感觉宋烟亭这个笑容说不出的违和。
  宁准面色平静,手指叩在黎渐川的膝头,缓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和姜源同桌,同一个寝室,都住在男一宿舍楼。你在姜源生日的零点整,将告白和礼物一块送了出去。”
  “但姜源没有接受。”
  “他感到恶心。”
  宋烟亭嘴角的笑容一僵,眉梢微挑,却没有对宁准的话发表任何意见。
  宁准继续道:“你不知道姜源厌恶你,也因为刚转来没多久,不清楚这所学校的隐性规则。所以在姜源生日当晚,你没有去酒店参加他的生日会,你被骗回了男一宿舍楼。”
  “姜源将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送给了高阳他们。”
  宁准的眼底浮起一层尖锐的冷意。
  “我调查过他们五个的家庭背景。”
  “高阳的父亲是法官,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律师,所以他个人应该很善于钻法律漏洞。郑非凡出身医药世家,父母都是医生,他对人体很了解,也可以拿到一些,或者说自己配出一些药物。”
  “梁观的父亲是画家,他个人很喜欢摄影,但如果他和他的父亲一脉相承的话,恐怕都是偏爱血腥阴暗风格的。他的父亲最出名的一幅画叫做七楼。是一个女人从七楼跳下后,摔得烂碎的肢体。”
  “霍松明倒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富二代。”
  “至于张梦超,我有理由怀疑他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将法律与道德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超级罪犯。或者说,他的初衷可能是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大侦探,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莫里亚蒂教授,才是他的本性。”
  宁准眼中映着头顶的亮白灯光,他低声笑了下:“高智商,有背景,有手段,且蔑视法律与人性。”
  “但他们却是这个学校荣誉榜上的前五优等生。”
  宋烟亭脸上带着微笑:“如果宁老师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的话,那恐怕没人能称自己为高智商的优等生。”
  他靠着沙发,“你猜得不错。我在3月17号的凌晨表白,到了那天中午,姜源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回寝室好好谈谈。”
  “我将那天的安排空了出来,回到了寝室。但寝室里面不止一个姜源,还有高阳他们五个。”
  “我之前一直疑惑,我们寝室对面的这个小房间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被封住了。”
  “那天晚上我得到了答案。”
  宋烟亭的表情平静,眼中却流露出如滚黑的岩浆般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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