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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关于和沈霞的谈话内容,谢至峤至今也无法打探出只字片语。
  沈迩看似非常依赖他,什么都听他的,但即使是欢愉时刻,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找不到病根怎么救?
  谢至峤很苦恼,安排了今天看展览。
  沈迩似乎并不感兴趣,他一直看着窗外,突然开口说:“我想回酒店。”
  靠着轿厢,沈迩今天穿的是自己原来那身衣服,白衣黑裤,下巴和脸颊比来北京的时候还轻减几分。
  “你不用跟我一起上去。”
  沈迩表现的很冷静,他在车上解释说自己需要回酒店处理一些车队的紧急文件。
  加密程序,必须用他的电脑才能登陆。
  作为车队的技术总监,alber注定不能好好休息。沃金总部的技术中心每天都要给他发送赛车最近的测试数据。
  谢至峤不疑有他,“我看你进屋就走。”
  被临时改变计划,无缘无故的扔下,谢至峤神色语气都一如往常。他看着沈迩的眼神如同看自己七八岁嘴上说不要你陪我玩的小侄女。
  他喜欢沈迩这样的反应,谢至峤想到昨晚在纸上看到的,【beijing cahotic】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异想天开。
  他没有考虑过北京对沈迩来说是不是一块平静的土地,他也没有想过让沈迩来北京工作是否会打乱他一向寂静,自由的生活。
  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谢至峤很快的扫了一圈,拉上所有的窗帘,拿了两个靠枕到办公椅上,最后让客房部送一杯多加糖的热可可。
  亲手安排完房间的环境,谢至峤解开一颗纽扣,对站在中央的人说:“晚上来接你吃晚饭,忙完给我打电话。”
  他靠近,沈迩抬起头,望向他,“谢至峤,你……”
  脑袋开始刺痛,他不由得皱眉,命令自己集中注意力说完:“你走吧,不要过来。”
  谢至峤沉着脸,“什么意思?”
  从出门以后沈迩就一直在拒绝谢至峤。我不去看展览,你不要跟我上去,你走,不要来酒店。
  一朝翻脸,没有任何预兆。
  沈迩的身体僵了僵,脑袋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冷冷的说让谢至峤离开,另一半叫嚣着留下谢至峤。
  他握紧拳头,片刻后,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跟着放大。
  他听见自己冰冷紧绷的声音,“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来酒店找我。夏休即将结束,我也要去美国。”
  谢至峤凝视着他,一字字沉沉的说:“你的意思是不再需要我,跟我彻底了断关系,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当做没有发生,是吗?”
  屋外的光线被完全遮挡,屋内只有老式水晶灯的光线。两人分庭而立,对视着。空间里非常安静,仿佛脸微小浮沉的静止了。
  良久,沈迩说:“是的。”
  谢至峤沉默很久,俊朗的五官隐匿在背光处。
  事情发展到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直接转身离开才是应有的回击。
  几天的同居生活,混乱的情事,亲昵的耳语和怀揣着一颗热腾腾的心脏想要双手奉上的躁动。
  他得到了在摩纳哥觊觎的人,神坛上的alber。
  这种成就感将会成为狐朋狗友酒桌上最好的谈资。
  平心而论,他也没什么损失。
  本来就不是一份真挚的感情,沈迩没有说过喜欢和爱,他只是单纯的需要他。
  在北京,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可以是谢至峤,也可以是任何一个男人。
  谢至峤处理草草了之的情事得心应手,他也是踩在云端上的人,一切都唾手可得。
  即便是他先对沈迩使了坏心眼,即便是对方先开口放弃,眼前这种情况对谢至峤而言都是最容易处理的。
  何况沈迩什么都不要。
  谢至峤盯着他,呼吸轻的仿佛静止了。
  “沈迩,你考虑清楚了吗?”
  沈迩抬眼看他,眼神幽深,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从在摩纳哥相遇,新加坡再到北京。
  所有的对视,情热,温存都在寂静的空中化作细沙,从指缝间溜走。
  沈迩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坚定:“是的,我需要你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至峤低哑的声音终于响起,他如预料中的那样冷静,“如你所愿,我走了。”
  ……
  谢至峤转身走向房门,他的脊背挺直,握住把手,开门,走出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半点要回头的意思。
  从他转身的那一刻,沈迩周边的温度被顷刻间带走,他熟悉的柑橘香气也消失殆尽。
  谢至峤关门转身的侧脸,被沈迩捕捉到。他垂落在裤边的指尖掐进虎口,眼睫半垂挡住了所有神情。
  砰,关门声如期响起。
  整间屋子彻底空了,沈迩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坐下,迟缓的抬起头,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眼,他迟疑了数秒,试探的喊道:“谢至峤?”
  无人回应。
  记忆中调笑的“宝贝儿,alber,我回来了,看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都没有再响起。
  遥远的吵闹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人的血液全部推进脑中。肺泡被压榨的只剩最后一口氧气,被重力高高吊起再重重拍落的失重感蔓延到身体各处。
  沈迩用力闭上眼睛,他脑中尖叫的,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再也没有温暖的怀抱能容纳他尖锐的痛楚,也没有律动的心跳让他稳稳的停在熟悉的港湾。
  离开谢至峤,让沈迩近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打开所有的循环系统,将风速调到最大。
  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小黑点,看不清那一个是属于谢至峤那辆车的。手指攥住窗台的金属边框,沈迩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他撑着身子,打开酒柜,只有普通的威士忌,沈迩仰头喝了几口。
  趁着意识还足够清醒,他快速锁住房门,关掉手机。
  他不让谢至峤再来,更要阻止自己跑出去找他。
  他想戒断。
  想逃离炙热的阳光。
  沈迩站在水龙头下,冷水掩住眼鼻。
  他清楚的知道,从新加坡迫降事故开始,他对谢至峤的感觉逐渐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速度很快,快到他来不及抵抗就已经出现严重的依赖反应。
  见过沈霞以后,很多时候他并不清醒,潜意识占据了理智,做事情只凭本能和感官刺激。
  依赖谢至峤,需要谢至峤。
  他痴醉于彻底放弃自己自主的权利,将一切都交给谢至峤。
  放下工作的重担,放下被劈成两半,作为两个家庭儿子的撕裂感。
  他只是沈迩,
  只属于谢至峤。
  ——
  北五环,一辆黑色的路虎向科技园区驶去。
  他夹着墨镜,看不清眼神,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刚刚拨出去一个电话。
  沈迩关机了。
  车辆驶进辅路,即将到达岗亭,谢至峤在路边停下,又打了一个。
  依然关机。
  他立刻给酒店打电话。
  “2208的客人退房了吗?”
  “没有,那位先生说不需要打扫,让我们这两天不要进出房间。”
  谢至峤挂了电话,后脑重重的靠着座椅,吐出一口气,后视镜里的脸色铁青。
  他是不是犯贱?
  生活太顺了,所以老天爷找个祖宗来折磨自己?
  说了断联系,还给人打什么电话。
  一个小时都忍不住!
  谢至峤揉了揉脸,仰头喝了半瓶矿泉水。冷静下来,他仔细回想从今天早上起床到刚才,沈迩的反应。
  很正常。
  但自见过沈霞以后,他变得不正常,如今突然正常,是不是恰恰说明不正常?
  谢至峤醍醐灌顶一般,继续拨打沈迩的电话。
  车头猛的一转,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声音,他调转车头,再次奔向半岛酒店。
  “谢先生,没有客人的允许,我们真的不能擅自打开房门。”
  客房部的主管在走廊一个劲儿给谢至峤解释,谢至峤面色不善,又是京城叫得上名号的主儿,他一个小主管哪儿敢得罪。
  做这行久了,什么鸟都见过。捉奸,陷害,突击检查的男女老少,没有1000也有800。
  他今天要给谢至峤开了这个门,以后也甭想干了。
  “你给我开开,他真的出事了。”
  “谢先生,真不合规矩。我们没有这权利……”
  “他人现在都不清醒,还讲什么规矩!”谢至峤情绪很激动,在走廊上吵闹。来的路上,他回忆沈迩最近的反应。
  在家几天都不出门,坐在一个地方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没有他明确的指令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些行为,不得不让他往最坏的方向想。
  越想越心惊,谢至峤拽着主管的袖子,想要硬抢万能磁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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