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裴淮年一直都是得体的。
陶家舶放肆地看过去,裴淮年的发丝凌乱,领带也被松开,他的西装被随意丢在地毯上,衬衫的袖子罕见地挽在手肘,蓝宝石的手表镜面折射出冷光。
他对着电话,说一些安保调查的事情。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裴淮年并不满意,言语犀利,咄咄逼人。陶家舶没见过这样的裴淮年,他不由得动了动手腕,裴淮年察觉了。
电话的间隙,裴淮年用拇指摸索着陶家舶的手背,似安抚握得很紧,然后很快结束通话。
陶家舶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我的公寓,陶,你暂时不能回家”。
陶家舶皱眉,但没反驳,“最近新闻里暴乱不少,我没想到会在我家附近”。
“南部在闹罢工,今天是你运气好”。
回到公寓,两名助理模样的人在等候,预备跟他们的雇主汇报。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陶家舶,眼里没有惊讶和特别的神情。
裴淮年揽着陶家舶的后背,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说:“我还有点事,给你放了泡澡水。”
陶家舶点头,紧绷的神经在入水的刹那被释放。佣人很贴心的没有加泡澡浴球,那玩意陶家舶接受不了,浴室里袅袅的线香让他很舒服。
他闭着眼睛,咫尺之间的爆炸音还存留在脑海里,陶家舶将脑袋藏进水里,心里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老陶知道这件事。
不多时候,浴室的门被敲响。
陶家舶警觉地望着门的方向,把手没有被转动,裴淮年的声音隔着门板。
“陶,需要帮助吗?”
内容很正经,语气却不怎么正常。
陶家舶眯着眼,大声拒绝:“不需要!”
对方很遗憾无法为陶先生提供贴身服务,又敲了敲门,说:“出来吃点东西吧”。
陶家舶出来的时候,助理们都离开了。裴淮年似乎不喜欢他们独处的时候房子里有人,事实上,陶家舶也不喜欢。
他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裴淮年身边的人,尤其在见过金发少年之后。
“陶?”,裴淮年举着酒杯,用动作问他要不要来一点。
陶家舶摇摇头,受惊后的肠胃需要被安抚,他吃了一点通心粉,又喝了半碗奶酪蘑菇汤。
划拉着手机,不解地说:“怎么没有今晚爆炸的新闻?”
裴淮年仰头喝完酒,停滞的动作微乎其微,说:“这种报道太多了,不一定都会上新闻。今晚你去了哪里?”
消失两天的人不解释反而先质问别人!
陶家舶的拳头都握紧了,他重重地放下马克杯,“尊贵的帕特里克先生又在哪里?你回伦敦多久了?”
陶家舶努力不用审问男朋友,呸,审问暧昧对象行踪的口气问出这句话。
裴淮年却牵起唇角,探过餐桌,牵着陶家舶的手。
“miss me”
陶家舶:!!!不要脸。
他微微偏头,用很酷的侧脸对他说:“想多了,最近很忙。史密斯教授的论文还没改完”。
陶家舶的口是心非,裴淮年很受用。
他走到陶家舶身后,俯下身,鼻息碰上陶家舶的耳垂,柔软的发丝轻抚陶家舶的额头。
裴淮年反手碰了碰陶家舶透着朝气和倔强的下颌,嘴唇近乎要吻上他的脸颊,沉沉一笑说:“need me”
陶家舶:!!!
他咬着牙,很别扭地站起来,他微扬下巴,唇线崩的僵直,对裴淮年说:“你不觉得我们之间不是很公平吗?”
裴淮年垂下目光,审视着陶家舶不满的眼神,从容地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你每天做什么,在哪里我完全不知道。虽然我们不是恋爱的关系,但是在目前的关系里我希望我们至少是单纯的一对一关系”。
陶家舶皱眉,想着金发少年,硬邦邦的开口。
公平是一件威廉先生感到陌生的词语,他与生俱来的身份,一切都唾手可得。
裴淮年思索片刻,轻松地问:“陶,你希望我公开自己的行程是吗?这是不是叫,报备?”
报你....陶家舶咽下脏话。
陶家舶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但好像又是这个意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裴淮年却先提起一件事,“陶,我很高兴你使用了那张卡”。
裴淮年笑着抬了一下眉,牵着陶家舶的手腕两人坐在沙发上。蓬松的沙发陶家舶一下就陷进去,裴淮年半揽着他的肩膀。
尊贵的庄园主对他耳语,情人间最温柔的低语,他问:“今晚是和朋友一起用餐的吗?哪位朋友,我认识吗?”
裴淮年垂下眼睫,观察着陶家舶的神色,对方被问到今天共进晚餐的对象后背挺直了。
“你不仅认识,还大有渊源呢!”,陶家舶看着裴淮年,眼里除了恼怒还有几分迷茫,“裴淮年,我不知道你这么会给人取名字!”
第0022章 如你所愿
“他跟你说了什么?”,裴淮年不动声色地滚动喉结,眼里逐渐酝酿着一抹灰色。
“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该死的种族主义,我忘了揍他一顿”,陶家舶才不会真的揍他,他可没有多余的保释金。
他余光斜了一下,裴淮年的表情没有丝毫没抓包的愧疚感,甚至比寻常更冷淡。
一晚的糟心事,灰色的迷雾四处冲撞,找不到突破口,陶家舶腾地站起来往外走。
“陶,你干什么?”
“回家!”,马丁靴重重的,跟地板之间挤压出声。
裴淮年大步上前抓着他的小臂,陶家舶不知道自己负气出走的样子活像一个气呼呼的河豚,很可爱。
裴淮年堵住他的路线,鼓起来的河豚不让碰,他虚虚地揽了揽陶家舶的肩头。
“你家被炸了,你忘了吗?”
“我可以住酒店”。
裴淮年突然不着急了,他慢悠悠地解开表带,说:“嗯,从这里出去一公里有一家不错的老牌酒店,对了,别忘了用那张卡”。
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制止了陶家舶的脚步。
陶家舶缓缓扭头,有点窘迫地说:“今天用你的卡,不是我自己要用的。你的人约我在那么贵的地方吃饭,我只是一时激动买了单”。
说到你的人,陶家舶的声音有点哑。他不认为自己是在吃醋,他只是恼怒觉得自己被耍了。他一个直男,是裴淮年先招惹他的,离他表白还不到一周,就要出面解决找上门的旧情人。
妈的!
陶家舶气鼓鼓的虽然很可爱,可他是一个刚刚经历了危险的人,这时候一些细微的情绪都可能被点燃。
紫罗兰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裴淮年勾着陶家舶垂落的手指,凑仔他耳边说:“陶,那张卡给你就是让你用的。如果你每餐都能按照这个标准吃,才是这张卡的价值”。
没人能不被这样的绅士的喂养计划打动,离家出走未遂,陶家舶心里的气球被戳破,被裴淮年勾着手指拉回沙发。
裴淮年毫不掩饰的目光一寸寸从陶家舶脸上刮过,连他眼白中的一丝灰也看得清楚。
裴淮年还没洗漱,衬衫微褶,扣子松了两颗,修长的脖子下隐隐露出小片皮肤。大腿的西装裤布料贴着陶家舶的,喉结上下轻滚,一枚轻吻落在陶家舶的额头。
陶家舶不由自主地靠近,鼻尖凑近他,深深吸一口能让他安心的味道。
在这个异国,处处充满不安和意外的地方,安全感对陶家舶来说非常重要。
裴淮年说:“陶,你见了francis”,是肯定的陈述句,似乎裴淮年早已掌握陶家舶的动向,陶家舶没有注意到。
“嗯,就是在庄园的那个金发男孩,他之前给了大国几个恶意的骚扰电话。他是怎么得到我的电话的?”
“这一点我会去查,我需要解释的是,他不是我的人,你误会了”。
反派演员巧舌如簧,陶家舶一个字都不想听,冷哼一声:“他说自己的名字是你给取的,是对他的赐福,还说你们关系不一般。你们各执一词,我到底信谁?”
裴淮年捕捉到一个重要的关键词,隐隐松了一口气,恢复绅士般的微笑说:“陶,我不要求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公正的判断,是吗?”
他没有急于辩解而是后退一步,让陶家舶冷静地思考。
宽容的笑成功迷惑住了陶家舶,陶家舶的手指攥了攥睡裤,大发慈悲道:“给你一分钟解释”。
裴淮年比了一个well的手势,他站起身,指着身上的褶皱不堪的衬衫说:“请容许我去洗澡,然后把时间都交给你好吗?”
他一副哄孩子的语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陶家舶,眼看着就要上前抱他。
陶家舶不耐烦地摆摆手,事情还没解释清楚怎么能打近身战?
虽然事实是,如果落入的那个怀抱,陶家舶不知道还管不管得住自己躁动的心跳。
他将这份躁动归结为吊桥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