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他妈——啊!”身后的黑衣人将他踩得更狠。
  江骞好整以暇看他哀嚎了一阵,才略作制止:“放尊重点。”。
  他抬了抬手,手下就把穆世鸿拎起来摔到一边,绑在一块水泥柱上。
  穆世鸿活了几十年,从来没受过这种牲口一样的对待,全程嚎叫,骂得一句比一句脏。
  “啪!”手下一个巴掌甩过去,穆世鸿被扇得倒在地上,像是直接扇蒙了。
  江骞叹了口气,慢悠悠走到他身前,“安静了?可以好好说话了?”
  穆世鸿噤了声,皱眉打量起江骞,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蹭着水泥柱坐起来。
  江骞拉了拉他脏污的衣服,又扭头看了眼四周,谦和道:“实在不好意思,亚水不是我的地盘,场地简陋,人手也不够,您担待一下。”
  场地是简陋,但人手可不少,穆世鸿警惕地打量着江骞:“你想做什么?”
  江骞轻笑:“我以为你很清楚。”
  “好,好……绑架是吧?”穆世鸿喘着粗气:“要多少你说,百万?千万?还是亿?孟绪初让你来的?”
  江骞不说话,颇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穆世鸿咽了咽口水,从最初的暴怒中冷静下来,试探道:“你现在还有机会,放了我,我给你钱。你没必要这么为孟绪初卖命,拿了钱远走高飞不好吗?我保证不追究。”
  江骞蹲下来,手肘搭在膝盖上,似乎意味着两人都进入了和平交流的阶段。
  “是吗?”他说:“可是他也给得很多,而且好像比你更有信用一点。”
  穆世鸿说:“他给多少,我都翻倍。”
  “这么大方?”江骞夸张地“哇”了声,又说:“可是你对他都下那种死手,我怎么知道万一我放了你,你会不会也对我下手啊?”
  穆世鸿闭了闭眼:“你跟在他身边也这么久了,他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给你好脸色只是为了利用你!但我现在做的都是为了活命,我会用自己命骗你吗?!”
  他不遗余力地游说:“放心,我们家和他的恩怨不会牵连到你,我只是为了自保,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等于是在等他先弄死我!”
  江骞若有所思点点头:“有些道理,但他为什么一定要弄死你?”
  穆世鸿一顿,眯着眼打量他一会儿,轻笑一声:“你也不用来套我的话。”
  “他不过就是为着林承安的死怀恨在心,想弄死我们全家。可再恨有什么用,人又不能活过来,林承安早就是是一摊烂肉了。”
  林承安的死,江骞只是听人说过,是一场令人唏嘘的悲剧,在集团周年庆典的前两天十足从楼上摔了下来。
  恰恰那年庆典办得尤为盛大,为了不影响程序,他们甚至没有发丧,直接火化。
  孟绪初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盒骨灰,而所有人全在市郊的庄园里,为公司的事业版图取得新飞越而彻夜狂欢。
  直到一个月后,作为集团创始人,林承安的死讯才被公布,并举行葬礼。
  江骞叹了声:“话不该这么说,当年确实是你们做得不厚道。”
  “还要怎么厚道?”穆世鸿嗤笑:“他死得多晦气啊,脑浆都摔出来了!不火化留着过年吗?还在那么大好的日子,难道要我们所有人什么都不做就给他哭丧吗?!”
  “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年都给他吊丧吗?!穆安究竟是姓穆还是姓林?!”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轻哼一声:“说到底也是他自己多事,非霸着位子不肯退,这把岁数享享清福不好吗?”
  “——不过就是个搞技术的,他知道怎么做生意吗?!这么大的家业还不是我们哥几个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居然还想跟我哥争一把手的位置……”
  江骞点点头,“可我怎么听说你们穆安创始前,第一笔资金都是林家给的?大半都是林小姐的嫁妆?”
  穆世鸿不说话了,挑起眼皮看江骞,似乎觉得他的话很可笑。
  半晌他挤着眼道:“林涧都嫁给我哥了,她的钱不就是我们家的钱么?——啧,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再过几年你就懂了,年轻人。”
  “还有那个孟绪初,”他咯咯笑起来:“你以为他真是什么好人?林承安不过是养了他几年,教了他几年,他连自己亲生爹妈都不放过,能有多爱戴他?”
  他勉力坐直,向江骞凑近,“他不过是想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弄掉我们一家,好霸占集团,还显得他情深义重。人吶,为名为利,唯独不为情。你还是太天真了。”
  江骞垂下眼,目光岑冷地注视着他:“这些话你敢当着他的面说吗?”
  穆世鸿喉头一哽。
  江骞从他的表情看出了:“不敢。”
  ——“但你敢对我说。”
  他笑起来:“挺好的。亚水的确不是我的地盘,你不怕我我也不能说什么。”
  穆世鸿移开眼,不再多言:“就这样,我给钱,你放了我,我送你出国。”
  江骞笑得更大声,以至于不得不捂住嘴,肩头颤动:“抱歉抱歉,”他伸出手:“实在太好了,没忍住。”
  穆世鸿眼神闪动,露出一种莫名其妙怀疑的眼神。
  好半天江骞才止住笑,恢复正常的表情,但依然有些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孟绪初派我来的?”
  穆世鸿眉心狠狠一跳。
  “就像你说的,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所以我今天请你来,”江骞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他的胸膛:“只是单纯出于我,对你,的个人恩怨。懂吗?”
  穆世鸿怔住了,他自问从未和江骞有过深交,更谈何恩怨?
  但这个他曾经从未放在眼里的人,此刻却显露出一种极为恐怖的威慑力。
  不是猛兽暴怒时呼啸的怒吼,更像毒舌吐着芯子缠上你的后颈,穆世鸿渐渐觉得不认识这个人了,眼中流露惊疑的神情。
  江骞有点耐心耗尽,“懂吗?”
  穆世鸿一抖,下意识点头。
  江骞这才松口,把脚边的袋子拿过来,取出里面的浅驼色大衣。
  穆世鸿脸色剧变。
  “怎么,没见过吗?”江骞挑眉:“你应该很熟悉。”
  他拿着衣服靠近,作势要捂在穆世鸿脸上,穆世鸿惊恐地弹开。
  江骞啧了声:“怕什么,只是件驼绒大衣而已。”
  穆世鸿退到角落:“你、你想杀了我?”
  “怎么会,”江骞莞尔一笑,“一件衣服怎么能杀人呢?”
  他扬了扬手,手下就接过大衣,在穆世鸿惊恐的摇头中,一步步靠近,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穆世鸿剧烈挣扎起来,只是他越挣扎,空气就越稀薄,窒息的恐惧从咽喉弥漫。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重压减轻,一口大空气铺天盖地贯入鼻腔,让他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别紧张,”江骞慢悠悠地说:“我只是想找你确认一下,这么多次漂亮的意外,是不是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穆世鸿大口呼吸,沉沉地盯着他,缺氧下大脑还在飞速转着,看江骞疯成这样,暗暗揣测孟绪初那边是不是真的不太好。
  江骞没那么多耐心等他说话,又一抬手,手下会意地再次用那件大衣压住穆世鸿的口鼻。
  就这样循环往复多次,直到穆世鸿深切感受到了窒息的美丽所在,江骞才稍稍收手。
  “让我猜猜,”江骞自言自语般:“你没这么大本事,他过敏的事你应该也不会太清楚,是穆海德?”
  他看着穆世鸿的表情,逐渐了然地“哦”了一声:“是穆海德指使你做的。”
  “谢谢你告诉我。”
  穆世鸿咬牙切齿:“你到底是谁?”
  “想知道?”江骞抬起头想了想:“你认识的人里确实有一个知道一些。”
  “……谁?”
  哪知道江骞丝毫没有卖关子,反而迫不及待般直截了当:“穆庭樾啊,你去问他吧。”
  穆世鸿终于露出了极度惊恐的神情,“你、你!……”
  他尖叫着想要逃,却被几个五大三粗的黑衣保镖死死按住,贴脸着地,眼前只能看见江骞洁净的鞋面。
  头顶罩下一片阴影,江骞突然笑着问他:“想不想当鱼?”
  惊惧之下,穆世鸿没反应过来,下一秒身体腾空,几个保镖直接把他架了起来,往不远处的蓄水池拖去。
  穆世鸿浑身一抖,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挣扎起来,只是为时已晚,他被人用绳子捆着,直直扔进了水里。
  浑浊水面铺天盖地而来,侵入鼻腔,灌里肺里,是比刚才更加恐怖,更加绝望的窒息。
  他在水里翻腾、挣扎,真就像一只离岸的鱼。
  水池边守着十几个保镖,每隔一会儿就把他拎出来晾一晾,等气喘匀了再扔进去。
  不远处,手下升起一盆火,江骞将大衣扔了进去,静静欣赏了一会儿水里求救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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