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但某一个瞬间,他表情忽地变了变,笑容凝固在嘴边,而后变淡,抬手按住孟绪初的额角,让他抬起头。
“你刚刚是不是不舒服了?”
孟绪初一怔,紧接着就对上江骞严肃的眼神,被刺得心里一慌。
“肋骨疼了?”见他不说话,江骞伸手按在他左下肋,观察着他的脸色,精准指出:“孟阔碰到你了?”
孟绪初嘴都张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骞,分明觉得自己半点不适都没表现出来。
这人怎么猜到的?
“不是……”他眼神闪了闪:“就是不小心。”
江骞脸色沉得更厉害。
——
孟阔抱着孟绪初的外套哒哒从楼上跑下来,在拐弯处一个猛烈的急剎。
只见楼下,大门不远处,两个人紧紧相贴地站着。
江骞一手环着孟绪初的肩,一手放在他左胸下按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动个不停的嘴唇都快要贴孟绪初脸上了!
偏偏他哥不仅没半点戒心,还睁着大眼睛瞅人家!
……那种懵懂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找亲吗?!
孟阔顿时有点气血攻心。
一是这两人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他还没做好以后每天都观看这种画面的准备。
二是……孟阔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他俩现在的样子,和刚才孟绪初描述的,两人的上下关系完全相反。
心惊之下,孟阔赶紧清了清嗓子:“咳!”
洪亮的嗓音引得孟绪初往这边瞟了眼,但像是对他没兴趣,下一秒又偏过头。
反倒是江骞直挺挺地看过来,凶神恶煞的像要吃人,径直将孟阔冒到嗓子眼的话堵了回去。
“我不是跟你说过要轻点碰他吗?”他冷冷开口。
一听这个,孟阔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大半,磨磨蹭蹭走下来,显然心里也很愧疚。
“对、对不起,我太莽了,一时没注意就……”
“再没注意也不能,”江骞看上去真生气了,“他骨头一直愈合得不好,碰到扯到都很痛,你自告奋勇要照顾他,不说多小心了,起码动作轻一点啊。”
孟阔被训得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听到一半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你的道理都没错,但是……”他摸摸鼻子,狐疑道:“在孟家说话是不是得注意点身份?”
“……?”江骞猛地一哽,笑了:“我注意什么身份?”
孟阔轻哼一声,像突然有了底气:“虽然你跟了我哥——”
“好了!”孟绪初急道,在孟阔说出更多前赫然打断。
他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惩罚江骞口无遮拦前,他也曾经一时脑抽口无遮拦,并让孟阔在事关男人尊严的方面,对江骞产生了巨大的误会。
“没时间了,出门。”他从孟阔手里抽出自己的外套,径直上前打开门,并跟脑后长眼似的:“你留下。”
江骞偷偷跟上的脚步猝然停下,不甘愿地撑住门框。
司机早已在外等候,见孟绪初出来,立刻撑起伞引他上车。
孟阔紧跟着穿好鞋,临出门前最后瞥了眼江骞,不吐不快似的压低嗓音:“虽然不知道你用了狐媚招数迷惑我哥,但我眼明心亮着呢!”
“你再小意温柔贤良淑德也没用,我们孟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雨中,小跑着跟上孟绪初的步伐。
江骞:“……?”
他僵立原地,浑身冒着和今天精英般的着装风格截然不同的茫然,英俊眉峰逐渐纠结成一团。
人生头一次对中文的深邃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半晌,他鞋尖在卫生纸的饭盆前点了点。
“你听懂他说的了吗?”
卫生纸正埋头努力干饭,被打断后依依不舍抬起头。
作为一只刚刚断奶且显然听不懂人话的小狗,它只能天真的、捧场地歪歪头:
“嗷?”
作者有话要说:
孟阔:果然我孟家男儿皆是阳中之阳,刚中之刚!
江·贤良淑德·骞:(听不懂.jpg)
初初:压力又到我身上了……(叹气)
第63章
穆安集团总部,大楼前。
巨大的佛陀金象矗立雨中,眼眸低垂、双手合十,一串佛珠横亘掌心,悲天悯人守护着这座城市,一线雨丝划过脸庞,宛若垂下的泪珠。
金山堆成的高楼下,一片欢声笑语,宽阔的大厅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各部门根据层级高低依次排开,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电梯前,高层领导人手一捧鲜花抱着等在前面,小员工门各个举着手机录像,俨然一副隆重到夸张的迎接仪式。
“这回孟院长回来,排场可真够大的。”
“可不吗,那么严重的一场车祸,能活着都算奇迹了,他还能回来接着斗,可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稀奇的是董事长都亲自来接他了。”
“别看他现在笑着,心里多半在滴血呢……”
“哎哟说起来咱们董事长也是可怜,年轻的时候被林董压着,好不容易把林董熬死了,一大把年纪又要跟小辈们斗,偏生孟院长还不是个善茬……”
“岂止不是善茬,我都怀疑他是九尾狐,有九条命!你说这回他要是顺顺当当走了,董事长心里舒坦,咱日子也好过不是?偏偏他命硬得出奇,回回遭殃回回都活着,要不是不清楚他的八字,我真想算算那是什么命格。”
“哎哟这话可造孽啊,就说孟院长这三番五次地遭殃是为了什么呀?难不成他自己想作死?要说和那谁没半点关系谁信,他们上头那些人手腕最脏了……当年林董不也死得不明不白吗?……”
“在总部说这些,你们是真不怕没班上啊?”
“怕什么,这么多人离这么远,你难不成觉得董事长能听得见?这些在我们2部早就不是秘密了。”
“2部生态和总部能一样吗?你们穆蓉总不管这些,在我们这可都是忌讳呢!”
“啧,所以说他心虚嘛。”
……
现场吵杂,虽不至于有人高声喧哗,但人多起来,各自发出一点声响,汇聚在一起也是不小的动静。
角落里人群低声交流了什么,穆海德确实听不见,他立于众人之首,双手搭在拐杖上,一双凌厉的眼睛眺望远方,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他脸上没有笑容,但也没刻意表现得严肃,只是天生下垂的嘴角和高大的体魄让他显得不怒自威。
有下属点头哈腰地奉承道:“董事长,您怎么还亲自过来呢?迎接孟院长的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呀!”
“是啊是啊,您在会议室里坐镇就行了,孟院长再怎么说也您的小辈,哪能让您这么等着呢?”
穆海德摆了摆手:“哪有什么小辈长辈的,绪初可是我最重要的同盟,这么久才回来我是真的想快点见一见他。”
“孟院长一定很想见到您!”他人连忙应和道:“您对他来说亦父亦师,经此一难他肯定最想见的就是您。”
穆海德惭愧地摇了摇头:“哎,我虽然是看着他长大,但他从小是承安教导得多,我倒是没出什么力。不过这孩子聪明、能干,集团只有交托给他,我才能安心吶。”
“哎呀董事长,您真是大义吶!”下属们露出很是感动的神情:“孟院长要知道您这么信任他,不知道该有多感动!”
穆海德低调地一摆手,示意不必多提。
大雨源源不断自天际倾泻,坠落屋檐倾注成朦胧的雨幕,将大楼外的景象扭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
水汽沿着台阶攀爬,天色阴沉,到处是灰蒙蒙的一片。
众人在大雨中翘首以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会议开始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道路尽头却始终没有出现载着孟绪初而来的车辆。
现场热闹过一阵后,逐渐显露出疲惫,一开始还铆足精神举着手机拍照的员工纷纷放下手机,揉着酸软的手臂互相交换疑惑的眼神。
人们关注时间的动作越发频繁,某个时刻,穆海德也抬手看了眼腕表,眉间的纹路加深。
气氛逐渐算不上热烈,有个小经理硬着头皮宽解道:“董事长您别急,应该快了,孟院长不是会迟到的人。”
“没事。”穆海德用和蔼的语气:“雨天路滑,绪初才经历过车祸,开得小心一点也正常。”
“是是是,董事长您理解就好,孟院长早就知道您在等他,一定会尽快——”
他话没说完,忽然被急匆匆赶来的秘书长打断,秘书长冲他严厉地使了个眼色。
小经理不明所以,但也识趣地闭嘴,往后退了退。
董事长秘书一脸严肃,到穆海德面前先颔首行了个礼,才低低开口:“董事长……”
这位秘书跟在穆海德身边的时间不短了,是他相当信任的人,平时很少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