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而且江骞今天兴致确实很高,终于有点年轻人的朝气,嗯……或者说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小泥球,看什么都好玩。
孟绪初喜欢晒太阳,也喜欢身边人发自内心开心的模样。
他揉揉鼻尖,大概就像江骞说的,他真的很会谈恋爱吧。
他抬眸看了看江骞,江骞眼里始终含笑,只是跟他说着话,眼神总时不时瞟着他头顶那个弹来弹去的灯笼。
似乎他这个发箍真的闪耀,他现在就是一只行走的手电筒。
孟绪初咬了咬唇,再次感到一股难以压制的羞耻。
“你能别看了吗?”他忍不住说:“也别笑了。”
江骞顿了顿,低头瞅孟绪初,一看到他略显尴尬的表情嘴角就抽了抽,非但没收住,反而笑得埋到孟绪初肩头。
“还在害羞啊?”
孟绪初别过头。
江骞把他脸掰回来,带他穿梭在灯火汇聚的长廊里:“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分散一下注意力,这样你不会一直注意自己多可爱了。”
孟绪初:“……”
他就没觉得自己可爱过。
他叹了口气:“什么故事?”
“鬼故事。”江骞笑吟吟地凑近,用诱哄的语气:“流传多年的民间故事,据说很邪性,是真的。”
孟绪初眉梢一挑,做出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江骞清了清嗓子:“以前有一个说法,讲的是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有人从后面拍你的肩叫你,你一定不能只回头,要连带着上身一起转过去,不然就会发生不好的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讲得绘声绘色感情饱满,是在他的中文水平和普通话水平的限制下,最好的发挥,甚至一定程度上营造了悬疑的氛围。
孟绪初表情微妙地变了变,眼珠一转,没多说,反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啊……”江骞卖了个关子,手在孟绪初两肩点了点,又摸摸他的头顶,轻声说:
“因为传说人的头顶和肩膀上各有三盏火,如果回头,肩上的就会灭掉一盏,白天就算了,但晚上阴气重,肩上的火灭了,就容易被鬼附身,或者被缠上。”
他轻轻揉着孟绪初的后脑:“所以宝宝,你以后一个人走夜路,要是有人叫你,千万不能扭头知道吗?是我也不可以,除非我陪你一起走——别怕,我肯定会陪你的。”
孟绪初嘴角溢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点点头:“哦。”
江骞顿了顿,琢磨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扬起眉:“你不害怕吗?这种是很生活化的恐怖。”
孟绪初的笑快要忍不住了,抬头看向江骞:“这故事孟阔跟你说的?”
他眼睛都弯了起来,眼尾微微笑着,满眼汇聚着夜晚的灯火,脸上是摇摇晃晃的灯牌流苏的影子。
江骞一顿,从孟绪初这种习以为常的熟稔表情中,感受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一种要翻车的不对劲。
“他……”江骞迟疑道:“不会是……”
孟绪初点了点头:“没错,孟阔还是从我这里听来的。”
江骞表情一呆。
孟绪初似乎觉得特别好笑地捂住嘴,慢慢悠悠往前走:“真的是好老的故事了啊。”
他说:“小时候孟阔太烦,总爱装神弄鬼吓我,我就拿这个骗他,他信了好多年啊。”
孟绪初双手插在衣兜,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摇头轻叹:“就是现在,你要是晚上从背后拍他肩膀,他都会整个身子一起转——”
正说着,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孟绪初叹了口气,发现江骞今天格外幼稚,无奈地扭头。
下一秒下巴却被人捏住,江骞倾身在他嘴角用力亲了一口,震得嘴唇都发麻。
孟绪初恍然呆滞。
江骞又揽上他的肩,大大方方带他走出长廊,外面星火熠熠,湖泊连接着树梢,又延伸进深蓝的夜空。
江骞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叫你不信邪,这下好了,”他笑着看向孟绪初:“被鬼缠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牌艳鬼(搔首弄姿)(歪七扭八)(邪魅一笑):被我缠上了吧?看不迷死你
初初(冷漠):好幼稚
(明明你俩都是幼稚鬼!)
第77章 番外03
原以为被医生特赦回家后, 能和家人们舒舒服服过个好年,可除夕当天,孟绪初还是又住进了医院。
因为他肩膀的刀伤突然发炎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干了件蠢事, 一件在他看来蠢到令人发指,怎么也不可能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他从床上摔下来了。
从整整两米乘两米的kingsize大床上, 一边做梦一边翻了下去。
清晨, 房间昏暗, 被褥凌乱, 孟绪初蜷缩在床边,盖着温暖的鸭绒被,陷在柔软的床垫里睡得香甜。
他身侧的一边已经空了,但从枕头和床单的凌乱程度可以看出,不久前那里还睡了一个人,只是现在不知所踪。
迷迷糊糊间, 孟绪初感到有什么东西凑近了自己,暖烘烘的、黏黏糊糊往他身边蹭, 亲他的脸颊。
江骞最喜欢做这种事。
通常这种情况, 下一秒江骞就会抱住他, 然后和他一起裹进温暖的被窝里。
孟绪初嘟囔一声, 习惯性地、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却没像往常那样被温暖的体温紧紧抱住, 反而猛地扑了空。
哐当!
他一头栽下了床。
紧接着身下传来凄惨的叫声:嗷!!
孟绪初头皮都发紧,下意识曲起手肘撑住地面, 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就从他手臂的间隙蹿了出去, 化为滋溜一条白光。
可能是贫血, 也可能是早起的低血压, 孟绪初整个人天旋地转, 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撑着地面坐下,后背靠在床边。
而他的正对面,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狗——卫生纸乖巧警惕地蹲坐着,仔细看有点瑟瑟发抖,身上的毛都炸起来。
它豌豆大点的脑子大概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小纸只是想和爸爸贴贴,为什么会突然遭遇泰山压顶。
孟绪初也懵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色苍白地和小狗对视,心脏在胸腔里咣咣乱跳。
半晌,他低下头,把脸埋进掌心里,指缝间传出一声深深的、略显崩溃的叹息。
他真的疯了吗?上次把江骞当成狗,这次把狗当成江骞,怎么一次都猜不对?
难道没睡醒真的会让人变成傻子吗?
“嗷……嗷嗷?”
卫生纸哼哼唧唧地靠进,扒拉两下孟绪初的膝盖,又爬进他的怀里,小心翼翼蹭着孟绪初的手背,显然是有点害怕却又忍不住想和爸爸贴贴。
孟绪初放下手,先捏起卫生纸的两只爪子,把小狗摊成一张狗饼,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认没被自己压坏,这才把小狗捞进怀里。
感受到爸爸的疼爱,卫生纸立刻又变成兴高采烈的快乐小狗,哼唧一声蹭蹭孟绪初的颈侧。
孟绪初低头,看到小狗乖巧的豆豆眼,和黏黏糊糊蹭来蹭去的模样,眼神一时变得极度复杂。
半晌,他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小狗头。
洗手间里,孟绪初慢吞吞洗漱完,偏头闷闷咳了两声,抬手挂毛巾时后知后觉感到肩膀有点痛。
他顿了一下,蹙眉不知道在感受着什么,然后把毛巾放回洗手台上,关上洗手间的门,对着镜子解开了睡衣扣子。
左边肩膀从肩窝到锁骨的地方贴着一张医用胶布,孟绪初慢慢撕开,露出一块鲜明的刀疤。
这块疤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已经愈合不少,但仍留下一大块暗红的结痂,现在结痂里似乎有新鲜的血液渗出。
孟绪初凑近了些,在镜子里仔细观察,确定伤口有一点点崩裂,大概是刚才从床上摔下来扯到了。
他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按了按,纸巾染上零星血迹,不算严重,他伤口一向愈合得慢,恢复过程中这种程度的崩裂根本不算什么。
孟绪初漆黑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将纸巾揉成一团扔进马桶里冲走,转身洗了把手离开洗手间。
他回到房间,找出医药箱,熟练地往肩膀上药,然后换上新的敷料贴,再把感冒药吃了,穿好睡衣下楼。
江骞正和孟阔一起站在大门口,家居服外随意套了件黑色羽绒服,两手空空,孟阔拿着几张福字张罗着要往窗户上贴。
孟绪初好奇地往门口望了望:“你们在干什么?”
江骞一见到是他,连忙把他往里推了推:“你先进去,外面冷。”
孟绪初“哦”了一声,没再继续往外走,但也没退后,靠在玄关的墙壁上看他们。
清早天光还未大亮,吹来的风里依然夹杂着夜晚的寒气,飘进玄关,把孟绪初的头发吹得轻微晃动。
他懒懒地靠着,侧头抵在墙壁上,那里刚挂了一个中国结,底端红色的穗子扫着他头顶的头发,眼里带着惺忪的睡意,就这么一错不错盯着江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