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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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总,你怎么过来了?”
乔南山一开口,乔淮生跟着回过头,便看到秦之昭推着轮椅,从门口的方向进来。
秦之昭的腿脚不好,这种场合是一向不会参加的。
只是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出现在了现场,还是对家的订婚宴。
媒体的长枪短炮立刻对了过来,看着秦之昭微微一笑,来到乔南山的身边:“当然是来恭喜乔董。”
“毕竟二十多年前的这个时候,这里也曾经办过这样的一场宴席不是吗?那时候的地板可真红啊,”秦之昭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轮椅边缘,简直是要连指缝一起扎进皮革里,可他还是在笑着,“乔董一定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吧?”
“我当然记得,”乔南山冷笑了一声,“我还记得,如果不是秦董您在家里将人当成耻辱一样对待,也许那天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说起来,我们都有罪,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乔南山俯下身,以一种羞辱的姿势,将杯子与秦之昭的碰了一下,“你看,现在坐在这里没了双腿的人是你。”
“而接受着这么多恭贺,迎接胜利的人,却是我们。”
“明天收盘,恒盛就会正式举牌纵缰,到时候,还请秦董一定要出席董事会。”
“来,”乔南山挥挥手叫来乔淮生,“生生,跟秦董问声好。”
乔淮生这才端着酒杯迈步走过来。
他穿了一身纯白西装,灯光下长身玉立,总是张扬的性子难得在今天收敛了很多,胸口处插着一只白玫瑰,俨然一副新郎官的样子。
只是那指骨上依然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戒指的痕迹。
“乔大少爷,”秦之昭看他一眼,“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倒是比你爸强上许多。”
乔淮生望着这个少年期曾经让你自己觉得绝望窒息的人,走到今天,那种恐惧好似突然就消失了。
顾舟说得对,就算是秦彦真的死了,死在了他父母的订婚宴上。
就算他们都有罪。
先该去死的,也应该是他身边的这两位才对。
乔淮生嗤笑了一声:“但是我觉得还不够啊。”
“起码秦董,您还是能大摇大摆地进来跟我说话不是吗?”
“果然是长大了,”秦之昭说,“秦舟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狠心,也不会让纵缰落到现在这样。”
“秦董教子无方,这一点,总不能也怪在我的头上。”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
秦之昭说:“但是你怎么就能确定,一定就能等到呢?”
五年前他就是这样让人恶心,时至今日依然是这样,乔淮生隐隐皱起眉,听到秦之昭道:“秦舟可不是阿彦。”
“你在锦城背着他做下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就能确定,他一点都不知情的呢?”
“又是怎么能确定,他就一点后手都没有?”
心头重重一跳。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秦舟到了。
和白色那样匹配的黑金色西装,指骨上戴着戒指,灯光下风度翩翩。
像是主角,又像是最后的裁判。
第42章 “我们分手了”
乔淮生回过头, 看秦舟从另一侧走过来。
曾经无数次他想象过这样的场景。
秦舟穿着西装,应该会有准备好的戒指, 从礼堂的另一端走过来。
不需要观众,也不需要宾客,只有他们两个。
也只是他们两个。
秦舟望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于是乔淮生也笑了一下。
手中的酒杯递给侍者,乔淮生的步子往前迈了下,正要向前。
几个穿着西装的人从秦舟身后显出身来, 先他一步,穿过满堂的宾客,来到乔淮生面前。
“乔先生, 我们是证监会的,您被举报涉嫌违规资产操作, 请您配合我们去调查。”
“怎么回事?”
“恒盛出事了?”
“证监会都找到这里来了,肯定不是小事吧, 这还能不能出来了?”
笑容凝结在脸上, 乔淮生看着几人走过来, 沉闷的黑色在此刻成了无形的镣铐。
“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乔南山往前一步, “我们对纵缰的收购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跟他有什么关系!”
“有证据显示,乔淮生先生将锦盛保险的资金进行违规高风险操作, 现在请配合我们进行问询。”
“还有,乔南山先生,我们将正式通知您,在案件查清之前, 我们将对恒盛的资产进行冻结,作为恒盛的董事,请您这两天暂时不要离开本市,随时准备好传唤。”
“行了乔董,”乔南山还要上前,秦之昭推着轮椅拦着他,“我知道您在订婚宴上闹出这样的事不好看,但是你这样一再阻拦,岂不是更让大家觉得恒盛有问题?”
乔南山:“是你?!”
“当然不是,我都说了,这不是我们之间的战争,”秦之昭得意地回过头,望向正朝着这里走来的秦舟,“这要感谢我这位好侄子啊。”
“要不是他从锦城给我带来消息,我怎么能知道哪里是七寸呢?”
“听说恒盛加了那么好大杠杆,就是等着沽空纵缰,现在资产冻结,账应该很难还上吧,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银行求情。”
“行了爸!”乔淮生拉住想要冲上去的乔南山,“不就是调查吗?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两排工作人员隔出一条路,彬彬有礼让出一条路:“请吧,乔先生。”
“好。”
乔淮生起身往前走。路过礼堂的时候,正好与赶来的秦舟擦肩。
锦城……
一瞬间,乔淮生突然想起,郁明的那句——
“我今天见到秦总跟莫骁的那个秘书见面了。”
秦之昭说得对。
这局是很早之前就布下的。
在他自以为是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秦舟在做些什么呢?
“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过来看我摔下来?”
乔淮生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
“果然啊,会咬人的狗,永远都是养不熟的。”
秦舟张了张嘴:“乔……”
“别说话,”乔淮生说,“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你说话。”
“我说过,你跟我之间,不死不休,”乔淮生缓缓走过去,将领口的那支玫瑰拔下来,“只要我活着,这场仗就还不算完。”
玫瑰被插进秦舟的领口,黑色西装被白色点缀,看起来像是要出席什么葬礼。
可今天分明是场婚宴。
秦舟死死地抓着乔淮生的手腕,将要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指骨沿着他手指望上收拢:“乔淮生,”
乔淮生想要将手指抽出来,却被他死死地按在胸口,乔淮生不让他开口,但他还是道:“你那天说的,我答应你。”
“不死不休……”秦舟说,“我会做到。”
秦舟没有说是哪一天,乔淮生也没有问,手指松开,手腕是被攥紧后留下的红痕。
乔淮生跟着证监会的人离开了。
秦舟才终于放下了另一只紧握着的、戴着戒指的手,指甲伸进肉里,掌心一片模糊。
*
“谁让你动他的!”
拳头砸在轮椅边缘,鲜血从掌心里渗出,秦舟一把将秦之昭从轮椅上拎出来,力道之大,像是把他掐死:“我告诉过你,我只有这一个底线!”
“你答应我过我!你只动乔南山一个人的!为什么碰他!”
“咳咳咳……”秦之昭猛地咳嗽起来,脸上却依然带着狞笑,“是你先背叛我的,秦舟。”
“在锦城的时候,乔淮生想要做什么,我不信你真的没有看出来。”
“可是你怎么做的呢,他一招手你就要什么给什么,甚至差点动手杀人,”秦之昭说,“真是白费了我这五年对你的苦心!”
“苦心?什么苦心!”秦舟说,“你指的是,将我扔进深山里跟狼群学血性,还是扔进赌场里六个月学计谋?”
“我记得警告过你。”
在他去锦城的那一天,车子就停在轮椅前。
而现在,秦舟似乎没有了再跟他虚与委蛇的打算,直接将人整个人拎了起来:“秦之昭,你应该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答应你?”
秦之昭的身体被他狠狠地撞在墙上,猛咳了两声:“你要干什么!秦舟,你要杀了我吗?!”
秦舟想起乔淮生今天在礼堂里的样子,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