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顾舟松开手,很轻地望了屏幕一眼。
他不再吼叫了,连这种声音都怕伤害到屏幕另一端的乔淮生。
那边的电击停下了,乔淮生靠在椅背上剧烈的喘息,然后,他们开始给他播放影片。
乔淮生最喜欢的电影,提起来都会闪闪发光的样子,此刻却成了折磨他的刑具。
顾舟的胸口跟着剧烈起伏起来,如果他现在有一把刀,他发誓会冲进去把那些人全部杀掉,连同他自己。
但是他做不到。
从没有一日如同现在憎恶过自己,当然,或许还应该庆幸,他那个从未体会过温暖的家庭里,或许还有最后一丝用途。
顾舟望向秦之昭:“你想让我做什么?”
秦之昭手指搭在椅背上:“我以为,你求人应该有求人的态度?”
“小舟,你今天忤逆长辈太多次了。”
顾舟的手指紧紧地掐进掌心,从指骨上摸到戒指的轮廓,他望着镜头另一端的乔淮生,膝盖砰得一声砸到地上:“对不起,叔叔。”
秦之昭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我可以帮你把乔淮生救出来,但是小舟,”秦之昭说,“秦家需要一个完美的、合格的继承人,他不应该爱上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你明白吗?”
顾舟紧紧地闭上眼睛,指尖颤抖,声音沙哑:“好。”
乔淮生出来后,才听说那部《白日焰火》被卖了。
他的顾舟,他宁愿忍受痛苦都不愿出卖的人,改姓了秦……
秦舟仰头看着乔淮生落下的拳头,他有一万种方式躲过去,但是他没有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就这样看着这场充满鲜血与痛楚的告别。
如同初见。
“做你的大少爷开心吗?拿着我的梦想做你的投名状,终于爬上这个位置,终于有那么多人看你的脸色关心你,满意吗?”
“是。”
“但是,我会恨你。”
“好。”
“这是你先背叛我,我不会原谅你。”
“好。”
“我不会放过纵缰,还有你。”
“好。”
秦舟望着居高临下的乔淮生,他的眼角有一滴泪,秦舟想要帮他擦掉,却终究没能抬起手来。
他只能听着乔淮生说:“现在,我们分手了。”
那就这样吧,秦舟想。
那就这样吧。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权势。
但是如果只有这样的权势能够拯救他的爱人。
地狱或是修罗,他不在乎。
*
“怎么……你要杀了我吗?”
秦之昭被他扔到墙上,脸色已经因为缺氧而变得发紫,秦舟终于从那种歇斯里底地愤怒中回过神来,将手放下了。
权势确实是个好东西。
能让他和乔南山对话,也能让秦之昭脸上露出忌惮的神情。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怎么行呢?
他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才让秦之昭相信,他是一个好的工具,是打败乔南山的人。
既然已经有了权势,自然要发挥它最大的用途。
那样伤害过乔淮生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包括秦之昭……以及他自己。
“当然不会,”秦舟松开手指,“您说的对,秦董,到目前为止,我们应该还是合作关系。”
“资金链断裂,恒盛又急着将股票交给银行,他们需要钱,我们也是。”
秦之昭欣赏地望着他,其实只要不涉及乔淮生,秦舟一直是一把好刀:“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他们要收,我们就往里砸,抬高股价,让他们交不上货。”
“可是因为清江湾,纵缰的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了,现在……”
“秦董,”秦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说了一句乔淮生劝乔南山时一模一样的话,“能够一次性扳倒恒盛的机会,这辈子应该只会有这么一次,你确定还要跟乔南山继续纠缠下去吗?”
他的手指撑在椅背上,逼近他:“不是你让我多想想堂哥的吗?”
秦舟从未主动提起过秦彦,事实上秦之昭应该对此保持警惕,但是那一刻,他几乎被这种想象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纵缰再次砸下几十亿,和恒盛在股市里斗得昏天暗地。
一家独大或是两败俱伤,那几天,新闻上全被这些消息淹没,无数股民涌进去押宝。
秦舟频频出席各种场所,以纵缰的名义借下了一笔笔外债,甚至将杠杆加到了一碰就炸的地步。
而这一切,在证监会接受调查的乔淮生并不知情。
*
“乔先生,”工作人员说,“这边请。”
乔淮生跟着在房间里落座,这才有空摊开手心。
掌心里是秦舟在晚会上抓着他的手腕时,强行塞给他的——
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价值三亿的戒指,几乎用光了秦舟五年来所有的积蓄,包括他在五年里,一点点地搜罗来所有乔淮生可能会喜欢的东西。
只是戒指的内圈里,被人刻上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
他是乔淮生曾经在顾舟身上作的画。
“高端设计师的是不用想了,不过你有一个特权,等忙完这一阵,未来的大导演亲自给你刻一个。”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刻。”
“那我来刻,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戒指上带着一点血迹,将乔淮生的手指都染红了一点——仿佛是有谁握着的时候过分大力,以至于将鲜血沾到了戒指上。
怎么还是弄成了这个样子呢?
乔淮生望了一眼四周黑漆漆的屋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他佯装醉酒的那一天,秦舟问:
“乔淮生,你做这么多,到底是真的想要纵疆,还是因为别的?”
“你选一个,我送给你。”
乔淮生垂下眼睛,将戒指递给他的一瞬间,秦舟说的是:
“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第43章 “我现在也可以为他连命都……
乔淮生将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 指腹轻轻摸索着戒指的花纹。
“乔先生,下面我们将就恒盛的资本运营情况对你进行例行问询, 希望你能如实作答。”
调查员将笔记本摆在桌上,翻开第一页:“一个月前,证监会调查到,你将锦城的一家锦盛金融的保险资金违规作为高风险投资使用,做空纵疆集团股票,累计资产达20亿。这些交易与您公司的股票流向高度吻合,我们需要您对这一行为作出解释?”
“解释, ”乔淮生轻笑了一声,向后靠在椅背上,“不是我做的事情, 我不认为自己需要对此作出解释。”
调查员想了很多从这位大少爷嘴里撬出东西的话术,但是万万没想到, 这位大少爷居然不承认。
更过分的是,乔淮生不仅不承认自己在锦城的违规操作, 他甚至连针对纵疆的做空都不承认。
明明已经在报纸上沸沸扬扬的事情, 可在乔淮生这里, 他仿佛成了一只一无所知的小白兔。
“你以为抵赖有用吗?”旁边的调查员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这里写得清清楚楚, 你明明是……”
“你们真的清楚吗?”乔淮生看了他一眼,“锦荣资本是我收回来得不错。”
“锦荣资本确实是我们公司的关联方,但是就在拿回来锦荣的当天, 我父亲就以“优化税务结构”为由,将锦荣资本的决策权转移到他私人的信托基金名下。”
乔淮生摊了摊手,一个无奈的,却更像是运筹帷幄的姿势:“我只是公司的总经理, 最多管管执行上面的事情,我父亲的资金交易,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不知道?”那调查员皱起眉,“你父亲把公司资产转移,你骗鬼呢,你……”
“乔淮生先生,”另一位调查员拦住他,冷冷地扫向乔淮生,“如果你这么说,我们是需要提供相关文件的,否则便算是妨碍调查。”
“我知道,”乔淮生点点头,“我当然可以提供证据。”
“而且,比你们想象的要多。”
他轻轻地拂了下指腹的戒指:“我的律师就在外面,我想,他手中应该有我刚刚提到的东西。”
两位调查员脸色一变,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为了不引起怀疑提前串供,几乎是在婚宴上把人带出来的,看乔淮生南山的表情,不可能有提前知道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