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猛地一把夺过方向盘,秦之昭像是疯了一样冲上去!
车身撞来的一瞬间,秦舟松开方向,轻吻了下指骨的素戒。
“我现在也可以为他连命都不要。”回国的时候,秦舟对闫玲说,“这跟我所做的一切,冲突吗?”
不冲突。
从来也没有冲突过啊。
那些欺负过乔淮生的,那些折磨过乔淮生的,终于要被彻底地,完全地清理掉了。
“乔淮生,你做这么多,到底是真的想要纵疆,还是因为别的?”
“你选一个,我送给你。”
刚刚到国外的时候,秦舟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一条缺月项链。
设计师的设计箴言是:愿月亮永不坠落。
秦舟心中也有一轮月亮。
那个在他少年时期曾经仰望过的人,他希望他永远皎洁,天真,脆弱,敏感。
永远只做自己喜欢的人。
秦之昭这样的人,如果不彻底解决,总会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冒出来。
那就彻底一点吧——
最好,永远消失。
让那些折磨过乔淮生的,在今天一起消失。
车子撞过来的一瞬间,秦舟握紧指骨,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愿月亮永不坠落。
愿他的月亮在今晚,再无噩梦。
我爱你。
第44章 “也祝福你,千万不要输。……
乔淮生和顾舟是怎么分开的。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不是在戒断中心, 不是顾舟被认为秦家的时候,也不是在那个满地鲜血与狼藉的小巷里。
而是在那天晚上。
乔淮生发现顾舟跟秦之昭见面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 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乔淮生第一次跟顾舟吵架。
“你自己闻闻顾舟,你身上是什么恶心的味道!你告诉我,你见秦之昭做什么?!”
“他是我的客户。”
“客户?什么客户! 秦之昭这样的人找你做客户?行啊,那你现在把工作辞了。”
“不行。”
“好,好得很。那你现在走吧!滚!滚啊!”
原本温馨的小房子变得乱七八糟,花瓶碎在地上, 玻璃和滴落的水洒在地毯上。遥控器跟着被扫落,投影仪闪了两下,就关机不动了。
顾舟站在一地狼藉中, 望着他:“乔淮生,你不是要我了吗?”
“对!”乔淮生浑身发抖, 没有看到顾舟眼尾的红,“你不是要找秦之昭吗, 那你去找啊!滚!”
“乔淮生, ”顾舟攥紧了手, “你之前说……”
“我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你的行了嘛!我现在说让你滚!滚出去!”
“好。”
顾舟点点头,却没有往门外走, 而是一路走到窗边,拿起前两天拆下来的钢条,垂下眼, 眼底凶性一闪而过。
随后举起钢条,猛地砸到了自己的腿上!
乔淮生发誓自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但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尖叫,可他永远是会记得当时顾舟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 无家可归的狗的,他脸色发白,一条腿因为受伤而蜷缩着,直勾勾地仰望着乔淮生:
“你之前说……如果我背叛了你,就把我的腿打断了关起来。”
乔淮生仿佛一瞬间从那个眼神里读懂了下一句:
现在我自己把它打断了……可以不要抛弃吗?
乔淮生手指发抖,蹲下身,想要去触碰他的腿。
却被顾舟一把抱进了怀里。
“乔淮生,”他的声音有些发哑,乔淮生知道他很疼,但是他搂得很紧,以至于乔淮生只能听着他问:
“你信不信我?”
信。
乔淮生想说他信。
可是顾舟刚去医院的第二天,乔淮生就在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遇到了找来的乔南山。
“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乔南山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你为了他,居然敢忤逆自己的父母!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跟他断掉!老老实实结婚生子!乔淮生!你听到没有!”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没有办法收拾你了吗?乔淮生!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乔淮生仰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看着他凶狠的、嫌恶的目光,好像面前这个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弄脏了衣服的应该被清理的垃圾。
二十多年来,乔淮生仿佛第一次认识乔南山。
他应该觉得难过,可躺在电击椅上,被逼着一遍一遍地看那些视频的时候,浮现在心中的居然是——
顾舟的腿还伤着,现在漫天地找他,应该会很难受吧。
但是他也很难受。
乔淮生想,他不是故意要冲顾舟发脾气的。
事实上,长这么大,乔淮生也没冲谁发过这么大的火。
但是顾舟是不一样的。
顾舟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东西是彻彻底底的属于他,不是属于富有的乔大少爷,也不是属于台上光鲜亮丽的乔学长,而是属于乔淮生这个人。
属于他的光亮,和他在小巷里的疯狂自私扭曲算计。
这样的乔淮生……只有顾舟一个人的乔淮生。
或许是乔淮生潜意识里就觉得无论如何顾舟都不会离开,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不该冲他发火的,乔淮生想。
他只是太讨厌秦之昭了,讨厌到连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都会觉得恶心。
他并没有真的想要顾舟离开自己。
顾舟怎么可以离开自己?
见到他和秦之昭有说有笑的时候,他也很疼啊。
他也很疼啊。
电流传遍全身,乔淮生全身抽搐,好似一条被抛上岸的濒死的鱼。
真的……很疼啊。
他这一辈子没有跟谁道过歉。
如果真的能出去,看在,看在他也那么疼过许多次的份上,他们能不能还像以前一样。
不需要工作了,也不需要柔软的地毯和新鲜的玫瑰。
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一个角落给他们吗?
疼痛让乔淮生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有很多次,他都觉得自己或许要死了。
曾经他渴望和期盼过死亡。
可顾舟说得对,其实他不是真的想死。
他就是需要一个人教他怎么活下去。
他明明都已经找到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活下去呢?
肺腑像是被穿透,乔淮生弓起腰,不自觉地干呕着。
如果他今天真的死在这里,他的父亲会为他而感到伤心吗?
还是会觉得终于处理了一个污点?
眼前发黑,那种濒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乔淮生不想死,但是……
他的脑袋不自觉地垂下去,却在一瞬间——
砰、砰、砰、砰!
好像是耳膜鼓噪时传来的幻听,那声音从另一侧的墙壁撞击发出。
砰、砰、砰、砰!
三长一短。
“就像这样,如果我们两个之间用只有我们知道的方式加密,那么下次再出现的时候,就只有我们知道它的含义。”
“那它的含义是什么?”
“我爱你。”
我爱你。
耳边仿佛又响起低沉的、带着点羞耻与沙哑的声音。
乔淮生震惊地抬起头来,在剧烈的疼痛里死死地盯着另一侧的墙壁。
眼眶发红,连那枚红痣都被冲洗得发亮。
他曲起手指,无意识地点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四下,再停一次。
三长一短。
我爱你。
在隔着监控屏幕的无声对视里,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用这样的方式传达过爱意。
那道声音响起不过三日,乔淮生就被放了出去。
他依然没有答应以后不再喜欢男人不再忤逆。
但是乔南山居然不再追究了。
没有人知道他和秦之昭达成了什么共识。
就像是没有秦之昭的通知,乔南山也许未必会那么快找到乔淮生。
而没有乔南山的默许,秦之昭也不可能带着顾舟来到监控森严的戒断中心。
乔淮生只知道,他出来的时候,他的顾舟不见了。
分手的那一天,乔淮生站在巷口,看着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