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幼宜眨了眨眼,心虚道:“我记住了,再没有下回。”
  一行人接着继续往回走,快到妙心居时,她对崔络道:“今夜多谢兄长,就送到这吧。兄长一路舟车劳顿,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嗯”崔络随意应了声,见沈幼宜几人走远,也转了身。
  回到内室,素莲见沈幼宜身上淋了雨,又是一阵念叨,服侍她脱了外衫泡热水澡,又派了个婢子去小厨房熬姜汤,生怕自家娘子染了风寒。
  偏女郎跟个没心眼的似的,一个人傻乎乎的偷乐。可她就不明白了,世子爷天天冷着张脸,哪里就有那么好了?倒不如三房的两位郎君看着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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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府上没甚大事,也不是初一十五,不用去崔老太君那儿请安,沈幼宜就多懒了会儿床。反正母亲素来疼她,也不会计较她请安早晚。
  只是她正抱着锦被睡的香,就被素莲急慌慌的声音吵了个彻底清醒。她微喘着气道:“小娘子,世子爷给府里带了随州特产回来,听说还给大家备了礼物。昨日车马走的慢,世子怕老太君等的忧心,这才骑马先赶回来。夫人她们已经去寿安堂了,叫您赶紧起来收拾收拾。”
  “你说什么?”沈幼宜水灵灵的杏眼霎时瞪的圆圆儿的,立马掀开被子,下床梳洗。待她赶过去时,一家子果然都在了,就连继父和两位叔父也都下了朝。
  沈幼宜有些羞愧,小脸囧得红了一片,下意识的去看母亲。陈清芷也不明白女儿如何那么爱睡,初嫁过来时她也怕府里人说三道四。还是丈夫说,小女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会也没什么,往后便不曾管过。
  她招手叫女儿过来,笑着道:“看母亲做什么?还不快给你祖母赔罪。”
  沈幼宜微微俯身,脆声声道:“孙女给祖母请安。”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贪睡起迟了,还望祖母恕罪。”
  “这有什么?没得让你母亲吓唬你,年轻就是觉多。”崔老太君笑的和蔼,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这个孙女虽说是儿媳妇从前头带过来的,可她性子纯粹,又小小年纪是个美人胚子,小时候还跟个福娃娃似的,她看了心里欢喜。
  不过一个小女郎,她崔家又不是养不起?她点了点沈幼宜的额头,笑着逗她:“只是来迟了不要紧,就是你兄长带来的好东西全叫你几个姐姐挑了去。”
  沈幼宜不明所以,顺着崔老太君的视线看过去,有仆妇上前端了个白玉瓷盘子解释道:“这是随州商户跟胡商做生意时得的天青石,稀罕着呢。
  他听说世子爷底下有几位妹妹,就特地请人打了几枚样式不同的簪子。方才三娘子和四娘子已经挑了,二娘子说她选不出来,就让五娘子来了先挑。”
  瓷盘上还剩三枚簪子,大概有一枚是留给已经出嫁的大姐姐的。簪子颜色都是淡淡的雅蓝,色泽清雅,莹润剔透,只做了花样上的区分,有白莲,海棠和芙蓉。
  崔雪妍和四姐姐崔雪珠在一侧坐着,手里正把玩着刚得的发簪,四姐姐的簪子是小紫薇,是她素日里最爱的花。崔雪妍的簪子做了兰花样式,是沈幼宜的最爱。别人她不敢肯定,但崔雪妍却是知道她喜爱兰花的,毕竟这人曾失手打碎她一盆二月兰。
  沈幼宜垂下眸,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总归是给自己来迟了没理,总不能霸道的不许人家们先挑。她没敢再浪费时间,挑了一枚她还算喜欢的海棠发簪。
  见她挑好,二姐姐崔雪莹才去选。沈幼宜朝她笑了笑,心里头明白二姐姐是在让着她。除了给她们姐妹几个的簪子,继兄还送了幼弟明忱一枚上好的玉佩,毕竟他离家时幼弟还小,总是要送份礼以全了兄弟情。
  另孝敬了祖母一尊白玉观音。崔老太君脸上的笑就没停过。不是说多稀罕这个物件,难得的是孙子这份孝心。
  带回来的其余大件便是封了罐的金糖蜜枣和清香的牙茶,都是随州当地特产的。崔老太君做主,叫人给每个院里都送些去。眼看着东西都空了,干坐了半天的崔临心情复杂。
  他唉声叹气的过于惹人注目,崔老太君见儿子那副样,没好气道:“都多大人了,还想着向儿子讨东西?”接着又看向二房和三房的夫妻俩道:“璟行去随州是为陛下分忧,为百姓做事的。若是真大张旗鼓的弄回几车东西,百姓怎么看我们崔家?陛下又怎么想璟行?”
  璟行是崔络的字。
  二房和三房的人凭白得了训斥,也不敢反驳,只笑着说好。崔临看了老母一眼,心里蛐蛐着,您年纪更大,方才孙子一孝敬,您笑得可止都止不住。
  坐在对面的崔络只低头喝茶,无视父亲飞过来的眼神,一旁的沈幼宜见了,佩服的五体投地。只下一秒,继兄微微抬眸,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沈幼宜下意识转过头去,脸上烧的火辣辣。继兄也未免太敏锐了些,每次偷看他都能被抓包。
  在儿子那没得到半分回应,崔临讨了个没趣,直到出了崔老太君的院子,他还憋闷着,自个儿在那嘴里念叨。陈清芷好笑道:“吃母亲和阿宜他们的醋了?”
  谁知崔临嘴硬道:“我堂堂国公爷,要什么好东西没有?还吃醋?我是气那个不孝子。”
  直到回了两人的住处,发现高竹送了名画和手镯过来,崔临绷了一路的脸总算是放了晴,咳了一声道:“还是有点孝心的。”
  第4章 婚事 为何绣只地龙?
  从祖母那请过安,沈幼宜姐妹几个上午还得去族学听课,她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四姐姐崔雪珠拉走了。所幸四姐姐向来藏着几包糕点,大方的分她垫吧了几口。
  终于等到晌午下课,沈幼宜已经饿的手脚发软了。待她去了母亲的院子,看见一桌丰盛的菜品,罕见的吞了吞口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陈清芷吩咐仆婢伺候女儿净手,好笑道:“让你懒床,今天饿坏了吧,只是现在还不能开饭。”
  沈幼宜嘟了嘟嘴巴,委屈巴巴的看向陈清芷。
  陈清芷摸了摸女儿的头道:“你继兄刚回来,他房里原来的厨子回乡了,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烧的菜合不合他胃口。母亲去遣了人问,若是他过来用饭,咱们可不得等一会儿,阿宜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沈幼宜一听说是要等继兄,顿时感觉肚子也没那么饿了。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仆妇回来覆命道:“世子爷说他习惯一个人用饭,院里的厨子也合他心意,就不过来了,叫我谢过夫人的美意。”
  带着小儿子从书房出来的崔临听了个正着,哼了一声道:“他爱一个人吃就让他一个人吃,没得费这些事做甚。”
  陈清芷知道丈夫素来嘴硬,瞪了他一眼道:“世子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你不心疼?”
  说到这,崔临笑道:“我一个当爹的再怎么心疼都比不上媳妇知冷知热。璟行这次回来,也是时候该成家了,还得辛苦夫人多给他留意长安城里的贵女。有拿不准主意的,就去跟母亲商量。”
  陈清芷应下:“侯爷放心,母亲一早就提点过我,我心里也有几家属意的,只是要再多打听打听。”
  听到母亲和继父的谈话,沈幼宜拿筷子的手一顿,愣住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在心上,等迎了新妇进门,继兄就是嫂嫂的了吧。
  跟她玩得好的手帕交,宁远候府的三小姐徐颜,她便时常跟自己抱怨,说自从嫡亲兄长成了亲,就愈发不把她这个妹妹放在心上了。
  沈幼宜之前是见过徐家世子疼爱徐颜的,她当时还羡慕了好一阵。在母亲未改嫁之前,她们母女俩在沈家可谓算是寄人篱下。生父早逝,祖母不喜,当家的大伯母更是看她们不顺眼。彼时她经常能在院子里听到隔壁兄妹俩人的吵闹,当时她心里就羡慕的紧。
  后来她也终于有了兄长,虽然待她冷淡,可沈幼宜还算知足。毕竟继兄天生就不爱跟人亲近,也不只是单单对她,细细想来,继兄对她还是不错的。
  可……若是他成亲了呢,就连徐颜这个亲妹妹都抵不过嫂子,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妹,哪里能比得上新嫂嫂在继兄心里的位置?尽管理智上明白兄长跟嫂嫂更亲近是人之常情,可沈幼宜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不过很快她就把自己安慰好了,继兄娶妻这事目前还没有着落,她做甚把自己搞的这么不开心。
  沈幼宜叫素莲把自己的小宝库找出来,里面有一枚放了很久的荷包,那是继兄离家两年后她亲手绣的。
  当时随州城内疫病四起,祖母又惊又吓,带着全家去寺庙里上香祈福。沈幼宜偷偷给继兄求了张平安符,回来绣了她人生中第一枚荷包,把平安符放了进去。
  虽然时机不对,但这么好的寓意,她还是想送给继兄当礼物,就当还他的簪子了。到了清雅苑,院子里静悄悄的,沈幼宜把高竹叫了过来问话,疑惑道:“昨天那几个婢女呢?怎么我一个都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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