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五娘子的话,世子不喜人近身伺候,昨儿有个婢女不懂规矩,惹了世子不快,叫我把人给打发了出去,只留了个管事的仆妇。”
沈幼宜微微吃惊的张了张嘴,所以昨日她看见的那一幕都是她脑子里瞎幻想的,继兄根本没有收通房的打算。思及此处,她连同晌午那点子情绪也一同彻底消散了。
得知崔络在书房看书,沈幼宜在门外问道:“兄长,我可以进来吗?”听到继兄应了声,她推开门又轻轻的关上。
封闭的空间,加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沈幼宜面对崔络时候的那种紧张和拘束又立马显现了出来。见她迟迟不开口说话,崔络放下手中的事,抬眸望过去:“是大夫人那边有事吗?”
他跟继母陈氏只差了十岁,再加上生母去时崔络已隐约记了事,是以那声母亲他叫不出口,只尊称一声夫人。
“唔……没有,是我找兄长有事。”沈幼宜摸了摸耳垂,有些羞涩的开口。她将怀里藏着的荷包拿出来,在崔络不解的目光中递了过去,解释道:“多谢兄长给我带的礼物,这是回礼。”
荷包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只不过绣她的主人明显不擅女红,线头杂乱。崔络看着上头的图案,问道:“为何绣只地龙?”
沈幼宜蹭的一下耳根通红,小声为自己辩解:“什么地龙嘛?明明是条威风凛凛的蛇,兄长眼神真不好。”
继兄的生肖是蛇,她特意绣了这个图案。虽然当时看到成品的时候,沈幼宜也严重有过质疑。只不过身边的人都一顿猛夸,她就又觉得还不错了,之后收起来便没再管过。
怕继兄真的嫌弃不要,她快速说道:“这是我十岁那年给兄长绣的,虽然绣的不好,但胜在是我的心意。况且我送兄长的才不是荷包,是里面的东西。”
沈幼宜说完,不等崔络反应过来,她便转身跑远了,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我还有事先走了,兄长记得打开看。”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渐渐消散,崔络解开荷包,里面放着张泛黄的平安符,背后还有一排七扭八拐的小字。
【望佛祖保佑兄长平安健康。】
继妹十岁那年,正是他在随州被瘟疫所困的时候。崔络心头忽地软了一下,是很陌生的感觉。继妹小小一个人儿,心思过于简单纯粹。
其实仔细算来,他待她也没有多亲近,不过是在她幼年时帮过她几次,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只她往后见了自己便愈发爱笑,往他院子里跑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
崔络以为多年未见,继妹大概早忘了小时候的事,没成想她一直记在心上。他收回心神,把门外的高竹叫了进来,吩咐道:“把这枚荷包好好收起来。”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去我私库里把那枚白玉吊坠找出来,给五娘子送过去。”
高竹愣了愣,应了一声后出去忙活了。
早上的时候世子爷没有吩咐带这枚吊坠,他以为是家里娘子多,吊坠却只有一枚,拿出来怕是叫世子左右为难。况且那坠身上雕了个小小的兔子,娘子中只有五娘子属兔,这不是明晃晃的叫别的娘子说世子偏心嘛?
可从老太君那出来,世子让他往听雨轩送了礼,却闭口不提这枚吊坠,当时高竹还以为自己猜错了主子的心思。
这坠子连同那些礼都是随州的商户们为感念世子大恩送的,世子推脱不过,只意思收了一二,之后又叫自己给他们补足了银钱。
他依稀记得世子爷原来对坠子没甚兴趣的,只他看见上头雕的图案顿了一瞬,那下头的商户就巴巴的给送了来,那会儿高竹就猜测世子爷莫不是想起五娘子了?
沈幼宜那头方将高竹送走,就迫不及待的戴上了吊坠,她摸了摸上面的小兔子,一脸兴奋的问素莲
:“好看吗?”
素莲捂嘴偷笑,直点头:“我们女郎生的好,自然戴什么都好看。”
“那是。”沈幼宜双手托腮,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真好,素莲你方才听到高竹说了么,这坠子兄长只送了我一个人。”
“是是是,世子爷待女郎的确不错。”素莲一一应着。
沈幼宜听了,又傻笑起来。
随着崔络这位国公府世子爷的回归,府上可算是热闹了几日。待他头回上朝后,一身绯色官服更加衬的他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一时间崔府的门槛都快被长安城里的夫人们踏破了。
陈清芷与崔老太君商议过后,暂时定下几家适婚女郎的人选,分别是太原王氏的三娘子,范阳卢氏的六娘子,荥阳郑氏的四娘子,赵郡李氏的五娘子,还有一位中书令家的大娘子。
这几位女郎皆出身高门大户,才貌双全,与崔络正是相配。不过崔老太君和崔临都更中意太原王氏和范阳卢氏的娘子,两家也都往崔家递了信儿。太原王氏的三娘子是崔络的嫡亲表妹,范阳卢氏的六娘子是二房卢氏的娘家侄女。
因着姻亲关系,两位女郎也时常在崔府走动,崔老太君想着孙子的性情过于冷淡,若是能与自幼熟识的女郎成亲,多少都有点情分,亲上加亲再好不过。
只是她如何想不重要,要紧的是孙子的想法。璟行离开长安前,她曾委婉试探过跟王家结亲的想法,可孙子却给她打哑迷,只当没听出她的话中话。
崔老太君思量了片刻,对陈清芷道:“后花园里的秋菊开的正艳,就咱们一家子看也没甚意思,你操持着办一场赏菊宴,多邀几家的夫人和女郎过府同乐。”
陈清芷哎了一声应下,知晓婆母是想叫崔络自己相看。
第5章 宴会 不愿娶妻
一转眼的功夫,又到了官员们的休沐日。陈清芷特意选了今儿办赏菊宴,就是为了不耽误继子的时间,前些日子她已经派人给各府女眷送了请帖。
三房人给崔老太君请过安后,她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嘱咐崔络:“你母亲今日邀了众多贵女入府赏花,都是些年轻女郎,你表妹和你二婶母的侄女也都在。祖母记得小时候你对她们照顾颇多,现下你方回长安不久,也过去凑凑热闹,权当叙旧罢。”
“是,孙儿记下了。”崔络作缉行礼。
听到继兄亲口应下,沈幼宜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才数十日的功夫,府上竟真的要商议继兄的亲事了。
出了寿安堂,与她走在一起的崔雪珠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道:“哎,阿宜你说,我们不会真的要有大嫂了吧?”
接着她又兴奋的猜测:“也不知道大哥最后会选哪家贵女?听我母亲说,我舅母巴不得我表姐嫁过来做世子妃,只是王家女郎看起来也是势在必得呢,就看大哥更喜欢谁了。”
沈幼宜奄奄儿的,没什么兴趣,只敷衍了几句。
要真论起来,这两人她谁都不喜欢。她虽入了崔府的族谱,可长安城里的贵女们,骨子里清高孤傲,不过是面上给崔家面子,哪里能真的看上她这个半路子的崔家女郎?
她至今都记得,幼时初次参加宴会时,那些贵女们隐隐的疏离和高高在上的眼神。后来母亲教导她,人活一辈子没必要为旁的人或事较劲儿,她们就算再看不上她们母女,可见了面不都是有说有笑?
待时辰差不多了,后花园里渐渐热闹了起来。亭子里婢子们早已备好了茶点,供诸位夫人和贵女解闷。
陈清芷见了几家夫人,连忙上前招待:“王夫人和卢夫人快坐,今儿事情多,若有哪里招待不周的,还请几位夫人见谅。”
“这里哪里的话,国公夫人这宴会办的再周到不过。”王夫人笑了笑,一脸和气。
她这话也并非奉承,想当初陈氏一介寡妇身嫁过来时,长安城里的贵妇们哪个不等着看笑话?可偏偏人家就是掌了中馈,还愈来愈落落大方,瞧这通身的气派,哪还能看出以前的小家子气?
也是人家有福,若是自己的小姑子还好好的,如今哪能轮得到她过这好日子?
王夫人收回思绪,拍了拍女儿的手道:“阿黛,快见过崔夫人。”
一旁的卢夫人也不甘落后,给自己小姑子使了个眼神后,也带着女儿攀谈了起来。
陈清芷不傻,自然知晓人家不是对她热情,她转头对贴身婢女道:“你去世子院里瞧瞧,就说邀他过来赏花。”
接着又嘱咐崔家的几位女郎带贵女们四处逛逛。这样的场合,向来是崔雪莹出面。沈幼宜偷偷溜走,去找徐颜玩了。
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在一处就叽叽喳喳说起话来,徐颜见沈幼宜不高兴,哄她道:“哎,都怪我当时跟你乱抱怨,害得你现在都不想让你继兄成亲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沈幼宜眨了眨眼。
徐颜往她身边凑了凑,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前段日子我捉弄了大嫂,母亲知晓后狠狠训了我一顿,说夫妻才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还说等我日后出嫁了,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叫我跟大嫂好好相处。”
她挠了挠头,继续道:“大哥也跟我讲了道理,说有了嫂子便多一个人疼我,岂不是更好?而且我嫂子也没怨我,现在我们相处的特别好。都怪我之前对她存着偏见,背地里说了她好多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