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婢女还是哭:“奴婢和大娘子不敢说啊,若是忍忍,日子还能过下去。否则和夫人说了,您训斥侯府一顿,回头他们将气撒到大娘子头上,还有得熬。那一家子都是吃人的,二夫人刚开始还忌惮崔家,面子上还过得去。直到大娘子迟迟没有身孕,她便日日磋磨。
大娘子小产那日,我去给她拿披风,回来便见妾室拉扯推搡,大娘子这才把孩子摔没了。大娘子气不过想要个说法,妾室好巧不巧的也被诊出了身孕,她有二夫人护着,我们又能怎样?”
婢女自嘲一声,继续道:“陈述不敢忤逆他父亲母亲,渐渐就酗上了酒。一喝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怨大娘子生不出孩子,是大娘子无用他才会去睡妾室。回头醒了酒,他又跪着求大娘子原谅,好一顿甜言蜜语哄着。”
崔三爷也只是哭,去求崔临:“大哥,这可如何是好啊?咱们得把羽儿接回来啊。”
崔临刚想骂这不成气的三弟几句,崔老太君被仆妇扶着过来了,恼火道:“当爹当成你这样?你还有脸问你大哥如何?现下不把大娘子接回来,是要等着明天给她收尸吗?”
崔临一惊,上前道:“母亲,您怎么醒了?”
崔老太君气的胸口不顺:“出了这等子事,我如何还睡得下去?”
她环绕众人一圈道:“你是国公爷,有些事不方便做,况且你去了那不是白白给他们脸?老三这个当父亲的得去,只你实在不顶用,叫璟行这个世子去给你撑面,再带上五十护院。如今闹到这个地步,也没必要给他陈家留脸。”
说着崔老太君又看向陈清芷:“老大媳妇也跟着去,好好宽慰一下大娘子。”
几人都听了个明白,这是叫他们该打骂便打骂,不用留手。
长乐侯府许是知道跑了个婢女,有所准备。崔络他们到时,大门紧闭。高竹喊了几声,里面也没人应,他上前推了推,神情严肃的看向崔络。
“世子,里面有人抵着。”
崔络冷笑一声,拔了剑道:“撞门。”
崔府的护卫都是由崔临这个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国公爷操练出来的,岂是长乐侯府这群酒囊饭袋能比的,用了力,不出几下,门便开了。
侯府众人委实没料到崔家敢强闯宅院,仆从们慌了神,去禀告各房主子。由婢女带路,他们一路无阻的进了崔雪羽的院子。堂妹的卧房,崔络这个隔房堂哥和三叔父不适合进去,便只在门外等。
陈清芷进了屋,满地的衣衫凌乱,一脸死气的崔雪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的白色里裤染上了血。她捂住嘴说不出话,把人扶起来,叫哭红眼的婢女去打水擦试。
两人忙活了一通,崔雪羽一言不发,任由她们折腾,眼里像是已没了生志。陈清芷吓得不轻,宽慰道:“大娘子还年轻,千万别想不开。待离开他陈述回家后,都是好日子。”
说到离开,崔雪羽终于有了反应。陈清芷把她扶起来道:“你父亲和你大哥此刻就在外头呢,咱们这就回崔家。”
几人刚出了屋,穿戴整齐的侯府众人终于姗姗来迟。
二夫人见这架势,上来就哭道:“国公夫人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我家好好的女郎嫁到你们家,就是被你儿子作践的吗?大娘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是他动的手?”陈清芷也是当娘的,实在是心疼。
崔络神色一变,淡淡开口:“和离吧。今日便签了和离书,往后崔陈两家再无干系。”
众人皆是一惊,二夫人面色难看:“崔世子还没成亲,自是不晓得男女间的事。这夫妻间睡一处,难免有些打闹磕碰,哪就这么严重要和离?”
她说着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当然羽儿刚小产,我这个孽障喝了酒才犯下错,回头我定好好罚他。”
崔络掀了掀眼皮,看向这无耻的蠢妇人:“在下是没成过亲。就是不知成过亲的二夫人,也被张二爷这般打闹磕碰过吗?”
这话委实叫夫妻俩臊红了脸,陈清芷明知不合时宜,却实在痛快地想大笑几声,她倒是头一回知晓她这个继子还有这样一面。
沉寂许久的长乐侯终于开了口,一脸阴沉:“你崔家女不侍公婆,又保不住孩子,七出里便犯了两出,没有和离,只有休书。况且世子爷半夜带人闯我陈家,也不知是何规矩?我侯府即便不如国公府有权有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世子爷这是要仗势欺人吗?”
一群寡廉鲜耻的鼠辈,崔络不想浪费口舌,只道:“我崔家女还没有被休弃的先例。候府若有异议,对薄公堂便是,今夜便先告辞。”
只下一刻陈述不知从哪窜了出来,看向崔雪羽:“娘子我错了,都是他们灌我酒,我该死,随你打骂,只千万不能和离啊,离了你我还怎么活?”
陈清芷嫌恶的看向他,呸了两句。她握着崔雪羽的手用了几分力,生怕她又被这混账几句话哄得昏了头。
憋了一肚子火且有侄子撑腰的崔三爷早已忍不住了,跳出来将陈述和侯府上下以及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平日里最爱做些酸诗,眼下刚好派上用头,骂得侯府众人傻了眼。
陈述向崔三爷这个岳父请了罪,上手就要拉扯崔雪羽。崔三爷去拽他,奈何吃得过于心宽体胖,反倒自己被甩开了。
崔络没眼看,快速将陈述拎过来,一脚踹的他直挺挺跪在地上,接着手中的剑架到了他脖颈处。二夫人惊叫一声,显些没昏过去。
长乐侯亦是暴怒:“崔络,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崔络没看他,只是朝崔雪羽看去。堂哥一句话没说,崔雪羽却明白了他眼里的意思。
这是她的事,自然要由她来做决定。崔雪羽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些年她忍了太多,也信了陈述太多次。
之前是她胆小,不敢走出这一步,如今方知崔家从未放弃她,她鼓起勇气道:“陈述,和离吧,其他的我一句话都不想再与你多说。”
崔络颔首,陈清芷也欣慰的笑了。
恼羞成怒的陈述破口大骂道:“你可想好了?一个被休弃的妇人,除了我,往后还有谁会要你?”
崔三爷吐了他满脸吐沫星子,指指点点道:“我呸,我真是瞎了眼才把女儿嫁给你,你还是想想谁以后还会跟我一样瞎眼吧?什么东西?”
崔络收回剑,出声道:“高竹。”
高竹心领神会,将陈述提起来就是一顿揍,好给大娘子出口恶气。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侯府拦不住也不敢拦,长乐侯指着崔络的背影,狠狠骂了一通。
张二爷吓破了胆,颤颤巍巍道:“大哥,这可如何是好啊?”
长乐侯没好气的瞪了亲弟一眼:“怕什么?是他崔家无理在先,我们有何好怕的?况且自打崔家和端王成了姻亲,外头便将他崔家看成端王一党,景王早已不满。我侯府既已上了景王的船,也是时候表些忠心。”
惠德十八年春,早朝之上,镇国公世子崔络被言官弹劾,举朝皆惊。
第29章 和离 兄长你头疼不疼?
宣政殿内
惠德帝眯了眯眼, 看着下头心思各异的诸位大臣们,最后视线落到面不改色的崔络身上,轻飘飘开口道:“御史所言, 崔卿连夜已呈宫内值守的官员上了折子, 朕上朝之前已然知晓。”
他看向内侍监道:“读罢。”
内侍监精神一抖, 手捧奏章念了起来。
“臣崔络恭请陛下圣安。昨夜忽闻妹受夫家凌虐,病入膏肓。余心痛妹遭遇, 遂夜闯侯府以救之, 行事或有欠妥之处, 望陛下宽宥。
又, 长乐侯府宠妾灭妻,二房次子更肆意虐待其妻,崔氏实不能忍之。故恳请陛下做主,恩准二人和离, 以正纲纪。”
惠德帝锋利的双眼扫过长乐候道:“崔卿所言,长乐侯可有异议?”
长乐侯连忙跪下, 哭哭啼啼又将昨夜那番狡辩的说辞润色了一番,气的崔三爷直骂他无耻。比起来卖惨, 崔三爷可比他会多了,况且句句皆是情真意切的爱女之心,叫人闻之落泪。
崔临对崔三爷这个亲弟总算满意了, 派上了用场。他跟崔二爷使了个眼色, 兄弟俩共同出列,道:“请陛下替我崔家女做主。”
崔家那头兄弟三个再加上一个世子崔络, 长乐侯却是一人在独撑,谁叫家中子弟不出息,只他一人有上朝听政的资格。被闯门的是他陈家, 挨凑的也是他陈家子,长乐侯快气晕过去了,仍然挺直脊背辩驳。
“儿女婚事,说到底是小打小闹,但他崔络实不该带人闯我侯府啊,普天之下这是哪门子规矩?陛下明鉴啊,他崔家今日敢闯侯府,保不齐哪天就敢夜闯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