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季繁想不明白,却隐隐约约地泛起一种无力感,就发现,破石头永远变不成金子。他那么光彩熠熠,她实在难以比肩。
陈硕不想公开与她的这段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
虽然如今不了了之的结局,亦是季繁所期愿。可莫名地,她依然会为此而偶尔难过。
人家化妆师说得没错。像陈硕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该悬于天上的明月,可远观可追慕,唯独不该动心,企图占有。
因为,她没有拯救银河系的能力。自然也就做不到,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他相配。
季繁失神低睫。
陈硕哪儿知道她经历过这些弯弯绕,只瞧出她情绪不佳,思索了会儿,手指上蜷,反握住她的,安抚似地拍了两下。
很快松开,末了,还不忘捏了捏她的掌心,弯身凑过来讨饶:“别生气,不是凶你。”
季繁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食指和拇指不自觉搓捏了一下。
……
演播厅就位。
其实就是另一间空出来的酒店屋子。床和桌椅全被挪到了别处,套房内只留一台挂壁电视,给他们用作提词器。
季繁和静念待在一边,隔壁是另外一队。
先前见过一面,俊男靓女的组合,男的叫沈泊言,听口音像个北方人,言语间总带点儿化音,清冷又带劲。女的叫万佳乐,是名短视频博主,最近在网络上热度很高。节目组邀请她来,估计也是为多平台宣传的流量考虑。
两人相处,看起来就跟她和陈硕一样熟捻,倒不像是刚认识的。
而且当时自我介绍,季繁瞧得清清楚楚,那个男生,眼睛一刻都不曾从人姑娘身上移开过。
除过,万佳乐转头,想和他互动对视的那一秒。
墙壁隔音时好时坏。
音乐缓缓流淌,渗进季繁的耳膜,是一首挺悲情的歌,叫作:《假如爱有天意》。
男声清润,带着与其外表不符的温柔,唱得抒情缱绻:“当天边的那颗星开始出现,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紧接的女音绵长,含了点道不清的情愫:“年少的我们曾以为,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
他们一唱一和,将故事淋漓呈现。
后和音收尾:“谁知道爱是什么,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
期间不知是哪句词触动了她,季繁内心猛地一震,不禁怔了下。
正分段讲词的静念抬眼时就见她出神,当即清嗓咳了声,轻唤:“季敏?”
季繁敛住情绪,嗯了声,淡淡纠正:“你喊错人了,我叫季繁。”
“……”静念尴尬地往镜头出瞟了眼,道:“你以前……”
“你也说那是以前。”季繁摆明不愿意和她话家常聊过往,直戳了当又意有所指地揭穿她:“日子都是朝前走的,我不是个念旧的人。”
静念一时语塞。
季繁没再理,自顾自拿了只马克笔,标记着a4纸上的小字,面上辨不出起伏。
她知道静念在暗示什么。无非是当初整个年级,都在谣传静念是陈石页的正牌女友,而陈石页从未有过解释。
但也没再给过她半点好脸色。
那时不少人瞧见陈硕特意去班上找季繁,静念索性借题发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可故事不知怎么编撰,就成了——
季繁道德不端,横插一脚破坏了人家俩感情。
于是陈石页终于看不下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让静念道歉。
然而,静念却反讥季繁太过敏感。
第58章 初吻 “不好意思,是得偿所愿。”……
静念见她如此, 也没再继续不识趣地碰壁。
消停下来,开始记词。
因是台下备赛阶段,房内摄像头和耳麦一律没开, 少了噪音干扰, 再加之两人双双陷入沉默,屋子里一时静极,只剩笔尖“沙沙”摩挲纸页的声响异常清晰。
季繁看着乐谱上密密麻麻的标记,自觉头大, 思绪便不受控神游。
她忽地想起陈硕微博小号的那个头像。
下意识地, 季繁悄悄抬眼,瞧着静念的侧脸轮廓看,看着看着,唇线就越绷越直。
许是她的目光太灼热。
静念反应过来, 愣了下,转过头:“你、你盯着我做什么……”
视线于空中交汇几秒。
季繁淡淡收了眼:“没事, 就觉得你挺好看。”
分不清楚她的夸奖是真心还是假意,静念只觉得毛骨悚然。
“啊, 我、我吗?”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谢谢你啊。”
季繁轻轻“嗯”了声, 拿着荧光笔,在歌词上勾了条线, 状似无意地提起:“感觉你很适合高马尾, 而且素颜清清爽爽的,比昨天录制时的那个烟熏妆顺眼太多了。”
“是吗?”静念礼节性笑了笑,似陷进了某种回忆:“好久没扎过,上一回还是学生时期。”
“高中确实经常见你扎。”宽形的荧光笔尖划出一小段距离,季繁没抬头:“对了,后来我转学后, 你和江泽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静念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他不是也考来北辰?”季繁说:“上次朋友聚餐,偶然见过一面。感觉他变了很多。”
手下字句标记到头,她一顿,掀起眼皮,道:“听说,女朋友现在换得挺勤快。”
“是么?”静念眼神躲闪,牵唇笑了下:“和我没关系。”
“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季繁想了想,又问:“这两年,他还一直坚持把陈石页当情敌吗?”
“可能吧。”静念喃喃道:“但总归,也是怪我当年对陈石页太过执着。”
“你知道的。”静念终于愿意回视季繁,她苦笑一声,开口:“他那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心动。”
“谁?”季繁明知故问。
“陈石页,陈硕。”静念说得很小声,却很坚定:“其实,季……”
想到方才二人的尴尬,她终究还是改了口:“季繁。”
静念有意让步服软。
然而,被叫到的人却反应平平,只略微点了下头。
她一哽,半晌才继续:“你是不是还在介意当年的事情?”
季繁没承认,也没否认。
“不管你信或不信。”静念说得恳切:“从始至终,我都并非有意将你推至风口。”
“但人言可畏,陈石页他既肯接受我的情书,就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负责?”季繁低眼,咬重字音重复这两个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的意思,这一切反倒成他的问题?”
“年级里谁不知道陈石页性情最冷。”像是被戳到痛处,静念语调倏而上扬:“我递信那日,本来就是抱着被拒绝的心态。”
“可出乎意料,他接了。即使面对同学们起哄,也毫不犹豫地接了。”静念说着说着,眼眶就变得湿润。
她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接她的情书,如果喜欢,为什么又对她不冷不热。
直到她听说季敏的存在。
青梅竹马的关系,听上去就惹人生厌。
陈石页对谁都冷淡到极致,唯独对她特别。
纵然相处时的表情看不出区别,总归都是一副平和散漫的模样。但每逢她离开,那道定定追随的视线,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整颗心出卖。
不可否认。
静念嫉妒这种特殊。
纠结由一开始的喜欢与否,变成之后的不甘。她忽然就很想去拼尽全力抢一抢。
结局是,一败涂地。
时至今日,静念依旧记忆犹新。
当她不顾脸面,再次鼓起勇气向陈石页告白时,他眸中望不见底的暗色。
“静念同学。”他称呼得客套,没留一丝一毫的情面:“我想,我已经跟你说得足够明白。”
周围一圈哄哄闹闹的同学当即噤声,八卦眼神徘徊在二人之间。
陈石页懒得多说,扫一眼她,言简意赅两个字:“自重。”
话落,就要从她身旁绕过,那态度摆明是不想耗时间在不相干的人或事上。
“你让我自重?”静念情绪激动,伸臂拦住他。
余光恰好瞥见刚至门边的季敏。
心底那点爱而不得顿时如滚烫岩浆,喷薄爆发,转成千丝万缕的怨。
静念失控抬指,一手够上他的衣角,一手指向门外:“陈石页,我不过才找你两回。她却天天缠着你,难道你不该一视同仁地也朝她说上一句'自重'吗?”
少年拧眉下睨,语气隐约带怒:“松手。”
静念知他洁癖严重,往日相处时也会格外注意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