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颂往后躲,肩膀重重撞在墙上,疼得眼睛都眯上了,她敢肯定,肩膀那块儿肯定青了。
  “你还敢躲是不是!”
  客厅传来开门声,“喊什么!在外面就听见你喊!”
  江颂听见张文萍的声音,趁着江华往外看的空隙,跨过床往门口跑,“妈!妈妈!”
  张文萍见到满脸泪痕的江颂也是一愣。
  江华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她,抓上江颂外套的帽子,用力往后扯,衣服领口勒住她脖子,她被这股劲吓得尖叫出声。
  张文萍意识到江华又喝多了在这耍酒疯,拿起刚放下的头盔来砸他胳膊。
  “放手!你给我放手!你把我女儿放了!要耍酒疯滚出去耍!”
  头盔砸的挺重,江华觉得痛,手也松了,江颂逮到机会立马躲到张文萍身后。
  “我*你妈的你还敢打老子?”
  江华怒气更盛,转头就是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张文萍脸上,江颂托住往后跌的张文萍,哭得眼睛睁不开,她站到张文萍前面,用力推江华肩膀,但重量悬殊摆在那,江华分毫未动,她自己被力度反作用,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举动更是彻底惹恼了他。
  “小兔崽子你敢推老子?老子给你吃给你穿,你敢推老子!没有老子能有你!”
  他用力搡一把江颂,江颂侧腰撞上餐桌,疼的跌坐在地上。
  张文萍扑上来跟他拼命,“你怎么不喝酒喝死啊!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啊!”
  两人厮打在一块儿,江颂忍着痛爬起来,扶着墙走到座机旁拨通了电话。
  “是警察吗…我要报警。”
  “……”
  “这里、这有人打人,他家暴……”
  “……”
  “人已经快不行了!”
  “……”
  “我、我在后港路13号楼301。”
  “……”
  身后发出巨大的碎裂声,江颂回头看,落地钟的玻璃碎了一地,张文萍倒在玻璃上,手上有血,那钟是她的身体撞破的。
  “妈!”
  她看都没看,随手拿起手边能够到的最近的东西,然后用力砸向江华的后背。
  人在身处绝境时会迸发出惊人的力气,江颂用力把江华往后扯,他重心不稳,再加上本就喝多了,稍一失去平衡就无法再站稳。
  江华摔在地上,江颂趁这时间连忙拉起张文萍,把张文萍往她房间里扶。
  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江华想撑着地站起来,手掌恰好压到一块玻璃上,疼的他倒吸一口气,重新摔了回去。
  江颂赶紧关上房间门,把房间里一切可以用来抵门的东西都堵到门口。
  张文萍躺在床上,虚弱地呻吟。
  江颂浑身湿透,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也分不清这汗是热的还是吓的,她的右手抖的更厉害了。
  门外安静了几分钟,紧接着就出现踹门声,江华爬起来了。
  他踹了几脚,突然又没了动静。
  江颂双手紧攥着一本厚厚的物理书,这是她房间里唯一能用来防御的东西了,她神经紧绷,双眼死死盯着门,担心一个不注意就被江华破开了。
  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以及,刀刃砍上门把手的声音。
  刀每砍一下,江颂的心就猛然蹦一下。
  门锁岌岌可危。
  窗外忽然传来警铃声,声音越来越近,响破黑夜。
  江颂呜咽出声,始终拿着书举在胸前的手终于敢放下了。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警察!”
  听着脚步声,江华先是把刀放回了厨房,又在门口来回踱了几步,最后才走到门口开门。
  “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赶来的,你们这里什么情况?”
  江华打着哈哈地回:“没事啊警察同志,家里孩子闹着玩呢。”
  “什么闹着玩!报假警也是扰乱公共秩序,要拘留的,知不知道!谁报的警!”
  江颂打开房间门,走到客厅里,颤声开口:“我,我报的警。”
  她手往前指,指着江华,“他,家暴。”
  “有没有证据?”
  江颂点头,“有,我妈妈在房间里。”
  两个警察跟着她走到房间里,看见张文萍脸上和手上的伤,皱了皱眉。
  “这没办法证明她身上的伤就是他打的,有没有其他证据?”
  江颂望着他们,一时没说话。
  她拿不出其他证据了。
  大门开着,有上下楼层的人来看热闹,站在门外探头,但都不说话,害怕惹的自己一身骚。
  江颂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像看见了救命稻草般,“有、有证据,有人证,邻居都能作证的。”
  话音落下,门外鸦雀无声,警察往外面看一眼,“谁能作证?”
  声音在楼道里回荡,没有回答。
  江颂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她往门口走,对着门外的人哀求:“叔叔阿姨,您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都是十多年的邻居了,您们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情况的。”
  外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不说话,站在外围的几个摇着头离开,嘴里念叨:“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不好管的。”
  江颂木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跪到地上,眼泪往下掉,“我求您们了,您们帮帮我和我妈妈。”
  有人不忍,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警…警察同志,那个…我作证,他们家的男人确实…老打他老婆。”
  旁边人附和:“是哦,打的还是挺凶的。”
  警察问:“她还没还手?”
  江颂脑袋是清晰的,知道此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一口咬定没有。
  江华立刻大声喊:“谁说没有!警察同志,你看看,我这身上的伤,你看看我胳膊,再看我这手,都是那娘们打的。”
  他简直是个无赖,手上的伤分明是他自己撑到玻璃上划破的。
  “我妈妈是正当防卫!她不防卫会被活活打死的!”
  警察安抚她情绪,把两人隔开,“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这样,你先带你妈妈去医院,你爸爸现在喝多了,人不清醒,我们教育教育他。”
  江颂不动,而是看向警察,眼中充满不可置信:“只是教育吗?”
  “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他喝多了也没得办法。”
  江颂不理解。
  什么叫喝多了没有办法。
  醉酒是理由吗。
  那他为什么不在街上随便打人,而是回来对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动手。
  “我要求去派出所。”
  “小姑娘,你明天还要上学吧,今天都这么晚……”
  江颂打断他的话,依旧坚定地说:“我要去派出所。”
  那天的最后,警察确实带她们回了派出所,但江华只是受了口头警告,江颂给舅舅打了电话,舅舅舅妈赶来,带她们母女回了自己家,至于江华是怎么回家的,江颂不关心。
  ———
  江颂周二才去的学校,周一她陪张文萍去医院检查,又在舅舅的陪同下回家收拾了行李,张文萍伤好之前她们都住舅舅家。
  她从班级后门进,走到座位上,这会儿班里人不多,零星几个人对她看着,讨论她昨天为什么没来。
  李迩今天破天荒地起了早,居然在早读开始前到了学校,他在她坐下后调侃:“不是说我没正儿八经上学,怎么自己也开始请假了。”
  江颂垂眸,兴致不高,“我家里有事。”
  李迩看出她情绪不对,但没再追问下去,毕竟是她的私事。
  临近上课,有人姗姗来迟,从后门窜进来,路过江颂时书包撞上她肩膀,正好是前天撞到墙上的那一块儿,本就青紫,江颂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李迩看过来,问她怎么了。
  江颂摇摇头不说话,眉依然皱着。
  李迩看着她的肩膀若有所思。第二节 课的课间有二十五分钟,本来是安排跑操的,但田径队最近有比赛,需要训练,学校给他们腾空间,跑操暂停
  一周。
  陈姝铃来班上找江颂,带着前天奶奶给她穿的那条裤子,她来时李迩正好出去,两人碰上,陈姝铃让他叫下江颂,他回头看了一眼,没立刻去,而是跟陈姝铃说了句话,说完在后门口喊江颂名字。
  江颂回头。
  班上其他人也回头。
  他们先是看李迩,再看向李迩身边的陈姝铃。
  “陈姝铃哎!”
  ……
  “陈姝铃跟李迩怎么认识的啊?”
  ……
  江颂走过去,陈姝铃笑着冲她招手。
  “她找江颂哎。”
  ……
  “江颂怎么认识的陈姝铃啊。”
  ……
  陈姝铃把装着裤子的手提袋递给江颂,“给你,我洗干净了的哦。”
  江颂嘴角牵起弧度,接过袋子。
  陈姝铃斜了李迩一眼,他笑一下,对两人说:“你们聊,我去找唐斌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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