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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刘琮提嘴一笑,“啪”的一声,将书合上。
  帐内,胡车儿将将喝下苦涩难忍的汤药。
  她看着碗中沉在碗底的药渣,陷入沉思。
  忽听身后有沉沉声线想起:“你在想什么?”
  胡车儿赶忙起身,向刘琮献礼。
  刘琮一撩衣袍,坐在胡车儿方才坐过的地方,他也注视着那描了景泰蓝云纹的小瓷碗。
  她在等胡车儿回话。
  胡车儿道:“下官在思虑,这汤药为何如此之苦。”
  刘琮知胡车儿胡诌的能力,不知她方才在想这些什么,就连自己进帐都未曾发觉。
  他心中已是有隐隐不悦,想起司马瓒在帐中说的话,他心中冷笑。
  文昌满嘴胡言,行为有失,举止放浪,哪里有一点女儿之态,司马瓒真是好大的狗胆,居然说他是因为此人才在此处屯兵之久。
  真是天大的笑话!
  胡车儿直起腰身,明明是和往日里头一般来此,却明显感觉到刘琮的不同。
  她未撤了礼,任是恭恭敬敬的站着。
  听刘琮道:“良药自是苦口,胡军师莫不可贪快,不食汤药,落下病症。”
  车儿还稀奇呢?这厮是如何得知自己不想喝药,想把这苦到心坎里的药石倒了的。
  帐内狭小,倒是暖和,刘琮眼神寻了一下燃着的碳火。
  下方的人着了宽大的深衣,恭恭敬敬的站在自己身后,是和往日不同的模样。
  刘琮将胡车儿放在案几上的进贤冠一手执起,另一手摩挲着胡车儿自加的绑带。
  他道:“擅改官帽,本将是说你胡军师机警呢?还是说你愚钝呢?”
  这罪车儿可不受,她支支吾吾道:“帽子实在太大了,下官戴不了……”
  倒是给她委屈了。
  有身影渐渐压近,胡车儿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下巴上传来紧迫,刘琮这厮一手捏着胡车儿的下巴,将她低垂的脸抬起。车儿忍不住想看,这人的目光却落在进贤冠上。
  沉沉道:“胡军师,自找死路的事,本将望你少为之!”
  车儿眼睑一颤,弱弱道了一声:“是。”
  刘琮这才将目光落在胡车儿面上,依旧是满面的污脏,眼里含了惧怕,和崖底那次不同,眼睫轻颤,与他对视。
  刘琮手中的进贤冠似是执拿不稳,“哐”的一下磕在案几边缘,又落在地上。
  豆灯一闪,刘琮猛的撤了手,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车儿将地上的进贤冠捡起,看着那一盏跳跃的进贤冠,若有所思。
  第51章 引红妆(十一) 营帐边角挂的都是从帐……
  积雪已经莫过膝盖, 营地中有人打扫,营地之外的山地却是寸步难行。
  刘琮派出的探子回报。
  平城内粮饷已断,决计是不能再拖。
  刘琮思虑在三, 传乌维进帐,乌维曾经担任过治粟都尉, 送粮一事非他莫属。
  乌维领了命令, 明日早时拔营, 送军饷进平城。
  车儿受寒之事, 他并未告知乌维,但在刘琮帐内, 乌维不可能没有听到。
  议事完毕, 乌维将车儿喊住:“车儿……”
  乌维领了送军饷的要事,须得清点粮草,事情还有许多,车儿不想耽误乌维的时间。
  看乌维落在车儿面上担忧的表情, 车儿忍不住拍了拍乌维的肩膀:“无碍, 你别担心,只是小小的风寒而已, 不日便好, 你放心去吧!”
  乌维怎能不担心,他一脸忧愁的将车儿看着,自责道:“都是我不好……”
  车儿笑嘻嘻:“这与你有何干系?”
  乌
  维有口难言,他看着这么冷的天,车儿还是着了单薄的深衣, 她似乎永远都是这般,第一次在巨祝崖也是,白雪皑皑, 掩映了她一身轻薄的纱衣。
  如崖顶的圣洛花一般。
  他坚定了心中的信念,道:“车儿,日后,等阿娘的大仇得报,我定……”
  “胡军师,将军传唤!”
  车儿循着声音往后望去,大帐外头有刘琮的近侍在传唤,帐帘将将落下,刘琮的披风一闪而逝。
  胡车儿不知;刘琮又传她何事,明明方才将将从帐中出来。
  但想起近日里头刘琮的种种,车儿也不敢耽误,她问道:“定如何?”
  乌维一笑,摸了摸车儿的头道:“无事,你快去吧,别让大将军久等,最近诸事繁多,你且注意。”
  “嗯。你也是,雪路难行,你要注意安全。”车儿郑重的对着乌维点头。
  乌维看着车儿往帐中走去,宽大的深衣在风中轻摆,他唤道:“车儿。”
  胡车儿回头,看乌维一脸呆愣愣的将自己看着,她将眼眸睁大,问道:“嗯?”
  乌维笑道:“天气苦寒,注意保暖。”
  车儿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我晓得,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快快回去吧,忙你自己的事情。”
  刘琮站在帐口,听着外头两人嘘寒问暖,难舍难分的言辞,冷哼一声。
  胡车儿进了帐,抖落了肩上的雪,见刘琮衣着整洁,在帐正中站着。
  听到自己进来的动静,转身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盯着。
  突如其来的暖流,倾扰的鼻头酸涩,车儿还来不及行礼,便用长长的衣袖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刘琮目光在她身上一巡视,坐回到案几后,唤帐外的近侍加了炭火盆。
  车儿这才赶忙行礼:“下官参见大将军。”
  那近侍加完火盆便出去了,车儿心里有疑惑,往日里头,自个儿伺候刘琮的时候,是一直站在刘琮身后的,形影不离,给刘琮端茶倒水研墨,样样都做,这新来的近侍却不是这般,除非刘琮传唤,否则不得进帐。车儿来了好几次,发现他都是站在帐子外头的。
  车儿心里暗喜,看来自己在刘琮帐中做近侍时,还是伺候的刘琮颇为满意的。
  自己果真厉害,干什么都书最棒的。嘿嘿。
  又苦着眉头一想:想什么呢,什么叫伺候的这厮颇为满意,她赶紧将自己心中这不成体统的想法摒除了去。
  刘琮不管胡车儿面上又开心又纠结的面容,想也知道她定没有在思虑何等好事,问她道:“不是让玉儿替你熬了汤药吗?怎么还是喷嚏连天,可是你自己未曾按时服用?”
  “回将军,下官有按时服用,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才打了喷嚏。”
  刘琮听罢,点了点头:“边塞温差极大,你又瘦弱不堪,难以抵御,今日让玉儿在替你开一副汤药,再吃一程,定会药到病除。”
  车儿赶忙摆手:“将军使不得使不得,玉姑娘怎好为区区下官操劳,小的遂是瘦弱,但是身子还是健硕的。”
  车儿心里捏了一把汗,那苦涩难忍的药石,她不知花费多大的力气,连喝带倒的才给喝完,如若再开一副,还不如让她去死。
  再者,看病就要把脉,上次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薛姑娘才没有摸上她的手腕,这次她不敢保证会有上次那般的信任。
  刘琮极喜欢看车儿手忙脚乱极其无助的模样,自顾自地又道:“既然生病,便要医治,哪里可一直拖着。”
  车儿鼻孔的惊慌的睁大了:“将军,小的……下官是真的好了,真的。”
  刘琮道:“也罢,即使你不愿再食药石,那就将身体练的强健吧。”
  又问他弓马练的如何?
  这事自张辽走后便落下了,加之她又成了刘琮的军师,再也没有人敢催促她去校场练习弓马。
  遂是这样,车儿不敢照着事实明说,刘琮治军严明,向来厌烦半途而废,好吃懒做的人。
  “回……回将军,下……下官有加紧练习的。”做贼心虚,头也没有敢抬起。
  “哦?是吗?那明日五更,本将在校场等你,领略一下胡军师的风姿。”
  车儿惊慌的抬起面庞,将刘琮看着,磕磕巴巴道:“将军……日理万机,军务繁忙,这种事情,怎么能麻烦将军呢?”
  “无碍,本将明日刚好有时间。”
  帐中一时寂静。
  刘琮似是不经意的又问起:“方才,乌维给你说了些什么?”
  “回将军,乌维叮嘱下官天寒要注意保暖。”
  车儿知道,在刘琮心里,乌维食他的远方表哥,如若是关心她的话,定是不会让这人怀疑。
  车儿心里飞速的盘旋着,准备迎接这人接下来的问话,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她偷偷抬起头来,悄咪咪打量刘琮,这人低头执书,眼睑低垂,挺直的鼻管露在书外一截。
  感觉到胡车儿的目光,也从书中抬起眼眸,看向胡车儿。
  车儿心里一惊,赶忙低下头去。
  刘琮目光在胡车儿身上巡视一圈,低头继续看书。
  晚些时候,车儿收到了从刘琮近侍处得来的礼物,是铺厚实的皮毛毯子。
  这车儿熟悉,上次在林子里头,差点被这黑毛畜生夺了小命,这黑毛畜生自从被刘琮杀了以后,便被制成毯子,铺在了刘琮的榻上,今日为何却从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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