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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平成皇城和长安格局不同,但也建得高大磅礴,气势威严。
  刘琮一人在前后面全是着了军甲的将士,走起路来,军甲摩擦,安静威严。
  刘琮进了殿内,立于上首,看左右分列两边的将士,左右一巡,看见了躲在金柱后,畏畏缩缩的那人。
  现下也顾不得管她。
  他开口问正事:“现平城布防如何?”
  张辽旁也站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将士,应是这宫殿的带刀侍卫,因他回答:“回大将军,城内戍守将士部署有五千人,千队百列,一刻一巡,能保证平城内再无乱贼!”
  “西北西南处现在如何?”
  张辽道:“西北西南两处皆是晋国在平城的将士残留,未能遂晋帝退往祁连山后,末将与其决战过三次,但因地形独特,往往会令他们逃脱。”
  刘琮又道:“今日令三军休息,明日鸡鸣之时,西北西南两处,皆派军前往,鸣鼓开战。”
  众将士齐齐回复:“是!”
  掌灯的时候,车儿被分到一个小的庭院,院子不大,但内里却是精致,院内种满了腊梅,将将踏步进去,便是满鼻的清香。
  绕过一个迂回的长廊,便是
  刘琮的住处。
  车儿心里不悦,她今日站在晋国大殿上,不竟悲从中来。
  三月前,如不是刘琮他们施了手脚,那当日和亲的便是她。
  如今晋国是这般境遇,那她的下场又会如何呢?
  父亲和言哥哥有想到她会遇到这种情况吗?一旦和亲失败,两国开战,那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一时之间,竟是悲伤的心痛。
  有人唤了她几声,她才听到。
  是留在此处伺候她的一个小丫鬟,年纪不大,小小的一个,扎了满头的小辫子,发辫里坠了小小的珠翠,有点俏皮。
  是晋人。
  怯怯诺诺的将她看着,含含糊糊的道:“大人,此处风大,莫不要染了风寒,进屋子里头去吧!”
  鹦鹉学舌,说官话中夹杂着晋语,不伦不类的。
  车儿也无心在看外头的风景,夕阳渐下,起风了,将院中的的香味吹的四散开来。手中的茶早已凉透了,。
  她将手中的凉茶放在石几上,进了屋内。
  屋子不大,但是精巧,屋内燃了碳火,暖融融的,绕过一个屏风就是床榻。
  车儿赶了三天的路,早已困顿,她往柔软的寝被里一躺,便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
  明晃晃的月光照在屋内。
  那小丫头趴在外间的桌上睡着了。
  她轻轻将她拍起:“你去睡吧!”
  “可……可将军让小的伺候好大人。”
  “无碍,你去睡吧,有事我会传唤你的。”死里逃生之后,她遭劫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了。
  那小丫头怯怯弱弱,一副不敢违背刘琮命令的样子,被车儿再三央求,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
  屋内未曾点灯,但是因着月光的原因,屋内一切的景致却是尽收眼底。
  车儿披了深衣,坐在床头,脑子空落落的,呆坐了须臾,才步出屋子。
  月光如练,铺了一地,偶有微风,将院中的香味送的满鼻。因着夜晚的寂静,这香味染了月色,也愈发浓郁起来。
  车儿忽地想起在长安时,自己的院中也有一株这样的腊梅,只是那株腊梅梅开雪白,不像这侏,粉粉一团一簇,挤在月下。
  她双手执了衣襟,将宽大的深衣扯的紧了一些,看着被风吹的满院翻飞的梅朵,忍不住伸手去接。
  那株雪白的腊梅,是她十三岁之时,和言哥哥亲手所植,去岁开了头梅,她开心坏了,特意摘了满满的一匣赠与他,如今再待花开时,她已远赴他乡。
  不知那株腊梅有没有月色相伴,有没有人来欣赏?
  鼻尖酸涩,她低头捻着手中的梅朵,看那已团粉嫩上落下一滴水渍。
  她急忙往脸上拭去,忽听背后沉沉的声音传来:“方才想起了什么,让你这般伤感?”
  车儿先是一惊,回头看去,见刘琮依然一身铠甲,一手握着腰刀,眸光沉沉,盯着自己的眼睛。
  月光实属太亮,她在刘琮漆黑的眸光中,看到了满面泪痕的自己。
  后是一慌,赶忙又去擦脸上还未擦完的眼泪,像刘琮献礼。
  第53章 引红妆(十三) 此峡乃两座山相连之处……
  “下官拜见大将军。”
  车儿低着头, 看着视线里的鹿皮皂靴距离自己的脚尖不足一步,鼻息间除了幽幽的花香,便是这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这人不是说明日要开战吗?应是军务繁忙啊,怎得会出现在这里。
  并且一点响动都没有, 以前她老嫌弃张辽的咋咋呼呼, 现下相较起来, 她还是觉得没有刘琮这厮这般神出鬼没来的吓人。
  她这样一弯腰, 披在肩上的深衣,便掉落在地上, 她心里一惊, 想到自己并未束胸,希望不要被刘琮这厮看出什么端倪。
  背愈发恭敬起来。只是期盼刘琮早点让她起来,好将身上的衣物穿好。
  等了好久,仍不见动作, 她微微撩起眼皮去看这人, 哪里却想他还是目光沉沉的将自己看着。
  视线一对,车儿心里一惊, 他眸光遂沉, 却是满脸耐心,这是在等自己的回答。
  寒风阵阵,车儿牙关不受控制的轻轻打起架来。
  车儿低下头去,对着刘琮恭敬道:“回大将军,下官是想起了往事, 才一时情不自禁,让大将军见笑了。”
  车儿听到刘琮似是轻轻哼笑一声,略有不屑道:“一时情不自禁?”车儿视线里的皂靴往后头移去, 那声响也沉沉的从后头传来:“此景此景?胡军师可是想起了家中定亲的那位?”
  肩上一沉,是刘琮将胡车儿掉落在地上的深衣披在她的肩头,那炽热的大掌一触即逝,分明这么冷的天,他温度却以然如此。
  脑子里一转刘琮所说的话,似乎这般解释好像也并无过错。
  车儿紧了紧身上的深衣,他不敢背对着刘琮,将身子转过来,回他道:“回大将军,正是,因下官家中也有这侏腊梅,是下官心爱之人亲手为下官所植,触景伤情,一时怀念,不知他现下如何?如今,下官远在边疆,只望他一切安好……”
  车儿话未说完,但见刘琮眸光忽地变得犀利,人也猛地凑进,车儿迫的往后两步,抬头看他。
  刘琮忽地动怒,她不知所以,不知那句话触怒了他,嘴里磕磕巴巴接着说:“现下下官与他……”
  刘琮一手揪起车儿胸前衣襟,将她拉近自己一步,目眦怒睁,厉声呵斥:“胡车儿,你好大的胆子!”
  车儿实不知自己犯了何事,但这是车儿明显感觉到,刘琮是真的动怒了,虽说以往每次都会罚她,但相较之这次,却是大大的不同。
  车儿将将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吓得呜咽:“将……将军……”
  刘琮怒气未消,狠狠的将胡车儿看着,夜间休寝,她并未涂脸,面庞茭白,不知是被自己吓得,还是被月色浸的。
  刘琮心里一阵憋闷,他看着那怯怯的眸子,满是可怜与委屈,眼泪扑簌簌的,怎么止也止不住。
  随着微风吹来的花瓣,摇曳着飘来,粘在了她的面庞。
  刘琮心里一跳,将胡车儿一把推开,那一瞬,却触到满手的柔软。
  胡车儿心里怕的要死,那曾还注意到这些,趔趄好几步,还是没有站稳,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琮快走两步,将他将将松开的衣襟又一把扯住。
  看着这人站稳,他才撒了手,撇开目光,强忍着心中的那份不甘道:“明日随本将出征!”
  车儿一想到他方才要吃人的眸子,哪敢有异议,一拱手道:“下官遵命!”
  刘琮轻睨着,方才一番动作,这人领口微微敞开,月色俏皮,偷偷溜了进去。
  刘琮冷哼一声,披风一甩,绕过长廊远去了。
  车儿心有余悸,待铠甲摩擦之声远去,才敢直起身子,刘琮身影渐渐隐去。
  翌日,殿中将士受了命的一个一个退出殿外。
  车儿听到张辽这厮边转身边嘀咕:“将军不是说此次开战,自己不会去的吗?为何会临时改变主意?”
  殿中人本来就少,加之张辽的大嗓门,剩余的几人想不听到都难。
  司马瓒和胡车儿站在殿下,从将军说自己要亲自出征以后,他深锁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看身侧的文昌一直低头不做声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司马瓒是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定和文昌脱不了干系。
  将军以往一言九鼎,何时会改变自己的主意,他心里暗下,文昌此人非除不可,否则定会成为将军的软肋。
  待司马瓒和胡车儿跟着刘琮出了城门,三军已经正装。
  天色幽暗,十万军师手执火把,将暗夜照的通亮,分为两列,浩浩汤汤的队伍望不到尽头,尾端容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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