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胡大仁听到了,恶狠狠的瞪了张辽一眼。又对胡车儿道:“车儿,我知你不喜欢别人言谈你的长相,我阿娘眼拙,你莫要气恼。”
车儿摆摆手,笑道:“无碍,不知者无罪嘛!胡兄说的是,阿媪,我确实不是女儿,自幼便是这般男生女相,生的女儿儿一般,这般长相,怨不得人人都说的。”
说着,连连饮了几口茶水。
胡大仁又给阿娘说道:“阿娘,你莫看车儿这般娇小柔弱,可是她足智多谋,厉害着呢,以前还是将军的军师呢。”
车儿尬笑两声,真听不出这人是再夸她还是在损她,都说事以前了,她现在就是个伺候刘琮的近侍,她埋头喝茶,道:“胡兄缪赞,缪赞!”
老妪质疑的眸光还巡视在车儿身上,车儿饮完茶水,那老妪凑近了,还欲再倒,车儿赶紧阻止了她:“阿媪,我等在次叨饶了许久了,也该走了。”
说着,站起来拉张辽的袖子,哪知张辽这厮纹丝不动,就仿佛是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般,车儿扯了他的袖子好几下。
那老妪目光落在车儿身上,积极挽留她:“小兄弟哪里话,不叨饶,一点都不叨饶……”还欲在说,听柴门外
头有人呼喊。
老妪应了一声:“来了。”对着车儿又道:“你们先坐着,我出去一下,立马就回。”
说完又往外头走开了。
这般委实是不好走了,车儿看老妪出了正堂,猛的扯了一下张辽的胡子,气呼呼道:“张将军,你是听不到我将才说了什么嘛?”
张辽胡子一抖,将车儿的手抖开,仰头饮尽了茶盅了一点的茶沫子,眼神望着老妪离开的地方,等了一会子才说:“喂!黑炭头,你不说家里有好酒吗?酒呢?”又举了一下茶盅道:“就给我们吃茶?”
胡大仁几欲气死,被这人左一句“黑炭头”又一句“黑炭头”,撸起袖子,就要和张辽干架。
张辽也不怕他,茶盅往桌上一丢,一拍手,做出一副打架的样子道:“你来,爷我怕你不成。”
胡大仁是真怒了,牙咬的吱吱作响:“谁怕谁就是孙子!”
车儿还来不及将这两人分开,他们就又扭打到一起,你揪我的胡子,我扣你的眼睛。
“大仁!你在做什么?”老妪手里举着半扇不知是什么的肉,站在堂口,惊呼道。
胡大仁看阿娘这么快就回来了,赶忙收了手,嘴里嘿嘿道:“阿娘。”
一个不注意,张辽得了势,在胡大仁眼皮处一揪,将这人的眼皮子揪起,又弹了回去。
胡大仁嘴里疼的“嘶嘶”直吸起,眼睛疼的睁也睁不开,他忍不住去摸被张辽揪疼了的眼皮子,嘴里笑嘻嘻道:“阿娘,没事,我和张将军切磋武艺呢!”
老妪看着胡大仁手里还握着张将军的一把胡子,道了声:“胡闹!”就要过来拍胡大仁的头。
胡大仁一跳,惊呼道:“阿娘,是真的,没有骗你!”
张辽看胡大仁挨了好几下打,心里痛快了,这才拱了拱手,道:“阿媪,胡刀手没有骗你,我们是在切磋武艺。”
胡大仁站在老妪后头,抖着眼皮,瞪了张辽一眼。
张辽眼珠子一转,又道:“我们刚在打赌,如果我赢了,就饮您家里的美酒,如果胡刀手赢了,我就把我最宝贵的胡子给他一把。”
说着,做出了惋惜状:“看来,我是无福消受了,听闻您家里的美酒,香传十里,让人垂涎欲滴呢!”
老妪听张辽这么说,转身又拍了拍胡大仁,胡大仁这回没有防备,被老妪拍的几个趔趄。
老妪道:“将军哪里话,我就是个酿酒的,您想喝酒喝,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大仁这小子太不懂事了。”
说着,抬了一下手里的半扇肉:“刚好有肉,将军您等等,等我把这肉炖好了,吃肉喝酒。”
张辽抬手:“那就劳烦大娘了!”
老妪笑道:“哪里哪里,那将军您稍等片刻。”说着,拿着肉出了堂口。
胡大仁瞪着张辽,咬牙骂道:“卑鄙!”
张辽目的达成,也不在乎自己的胡子被胡大仁揪去一半,对着胡大仁拱了拱手,装模作样道:“那就叨饶胡刀手了。”
“哼!”
第67章 明月夜(三) 张辽眼睛瞟了车儿好几次……
肉是羊肉, 整整一大盘端上来,腾腾冒着热气。
胡大仁闲屋子不亮堂,将案几设在院子的一个厅堂里。
厅堂也是茅草搭建, 三面铸了围墙,只在正南面用两根木柱支撑, 留出一面。
透光是透光, 亮堂是亮堂。
可这也透风的紧呐。
羊肉冒出的腾腾热气被吹的歪歪扭扭。
车儿往里头瑟缩着, 胡大仁见车儿冷, 回了屋子将自己的鼠灰色的大氅拿了出来给车儿披上。
大氅不知被人用东西燎了,还是本来就是破旧, 东一块, 西一坨的,没了皮毛,被老妪用补丁,补的整整齐齐的。
案几桌边围了三张小小的坐床, 上头铺了绣莲花纹的垫子。
在熟人面前, 晋人喜欢盘腿而坐,这般显的没有那么拘谨。
车儿本是跪坐在坐床上, 见这两人皆是盘腿坐着, 一副悠闲的模样,车儿也无惧了,将腿盘到前头来,像他们一样。
张辽扯着脖子,一直往厨房那头看去。
车儿见张辽东张西望急切的模样, 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
她思虑一番,拿起茶碗,饮了一口, 似是无意问道:“张将军,我有事问你。”
张辽收回目光,看着车儿,回道:“何事?”
车儿轻咳一声,也回看着张辽,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大将军有何不同?”
张辽皱起眉头:“有何不同?没有啊,为何这般发问。”
看来张辽也不知晓,车儿又抿了一口茶:“无事,随便问问。”
“哈!我知晓了,你是不是最近又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惹得大将军动怒了,所以才来向我讨招来了?”
车儿抿茶的动作一顿,想起晨起那人着了寝衣,将她搂在怀里,她的嘴唇擦过他的,她慌乱的要死。而那人却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眼里还是笑意十足。
她脸一红,将茶盅放在桌上,想了一瞬,又不知干什么,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茶水。
轻轻抿了起来。
嘴里吱呜了一句:“那倒也不是,只是觉得……”
张辽已经开始咋咋呼呼的分析:“我可给你忠告了,一定要好好伺候大将军,别把将军惹怒了,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她已经不知道惹怒刘琮多少次了,好果子也没有少吃啊!车儿心里哀嚎。
她现在忧虑的还有其他事情!
又听赵辽道:“不过说起不同,倒是有一件事,让我颇为震惊。”
“何事?”
张辽上上下下看了三遍,仔细打量着车儿,挠了挠头,苦大仇深的对着车儿道:“你披的这个大氅,似曾相识呐!”
胡车儿抿茶的动作一顿,胡大仁看着车儿的眼神一顿,两人都有些不自然。
不过,一个气愤,一个无措。
张辽疑惑的目光在车儿身上转了第四圈的时候,才往身旁的胡大仁身上看去,看胡大仁眼神乱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他将要开口再问,忽听胡车儿又道:“张将军,你将才说大将军可有何不同?还未告知我呢。”
车儿强忍着,脸上挂了笑意,但是明显不是开心的模样。
张辽又皱了一下眉头,看来事情非同小可。
他四下一望,凑进车儿道:“你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将军动怒了,你说出来,我替你支个招,以我对大将军这么多年的了解,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呢。”
车儿一把揪住张辽仅剩的一半胡子道:“回答我的问题。”
胡子是张辽的命根子,为了一口酒,已经被胡大仁这厮拔去一半,怎得还能在失去另外一半呢?
他赶紧从胡车儿手里轻轻夺过来,道:“回答就回答,揪我的胡子作甚。”
车儿目光警示他。
胡大仁将自己的胡子理好,才极不情愿道:“大将军平日里治军严明,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做出的决定从来不会反悔,上次我去平城的时候,你不是被贬为执旗手了吗?”他看了车儿一眼,又道:
“听司马大人说,你是因为自作主张在营堂上救了胡大仁,才被将军给贬了职的,这等事情,以前何曾发生过,谁敢破坏将军的大计,简直就是自寻死路,闲自己活得太长,你倒是好,不仅没有被将军军法处置,还被封为执旗手,现在又做回了近侍,将军何曾作过这等出尔反尔之事,可见那,大将军对你委实不一样。”
可见呐,大将军对你委实不一样……
这句话梵音一般,在车儿脑海里阵阵回荡。
她对刘琮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