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赶忙将寝衣穿好。
刘琮端着炭盆进来的时候,余光瞄到小狐狸一瞬的手,将大氅拉紧。
他将炭火盆移直卧榻下,拉了胡床过来,坐在她对面。
看胡车儿还是呆呆的盯着榻尾,一眼不发。可能是打算装死到底。
刘琮先开口问道:“胡近侍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将说?”
他早已知晓自己的女子身份,却密不告知,明显在戏耍她。
说什么?无话可说!
车儿怒了,紧紧捏着大氅,怒道:“休要多话!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莫要惺惺作态!”
车儿说完就后悔了,就算自己难逃一死,这般语气对刘琮说话,也会死无葬身之地呐!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车儿想,死就死吧!那也要死的有骨气一点。
她挺直了脊背,恶狠狠的盯着刘琮。
见这厮眉目深沉,从胡床上站了起来,一手捻着还在滴水的湿发,若有所思,似是真的在思虑如何将他千刀万刮一般。
这般扭捏的捻发动作,由他做出,违和的紧,显的这人极其邪魅。
他慢悠悠踱到车儿面前半跪在榻上,将身前的湿发往后随意一拨。
对着胡车儿道:“你可知女子进军营有何处罚?”
“有……有何处罚?”
“我梁国自建国以来,铭文规定,女子禁止从军,违者……”刘琮故意将声线拖长:“夷其三族!”
车儿眼神一振,将刘琮盯着。
见他又近一步:“不过本将亦有化解之法!”
“有何化解之法?”
刘琮手一收,坐在榻上,将自己的大氅一把拉下:“这军中唯有一种女子可随军出征……”
车儿心开始跳起来,在刘琮的话语中眼睛越整越大。
“梁始置营/妓,以侍军士无妻氏者!我这百万将士在着苦寒之地也是熬了许久……”
她嘴里轻轻一声呜咽,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71章 明月夜(七) 一切不言而喻,车儿也不……
车儿惊坐而起, 望向四周,纱幔层层,轻扫地面。
身上只着了单薄的寝衣, 躺在檀木雕花床上,寝衣透薄, 将内里绛红色的肚兜隐隐显出。
这是哪里?
仅仅一瞬, 刘琮将她带到了哪里?
寝被上绣了凤舞龙盘, 厚重保暖, 她掀开寝被下榻,屋内没有关的窗户哪里有风透进来, 将热出来的汗一下吹干。
纱帐叠叠。
她迷迷糊糊, 又觉得此处熟悉,见右侧的高脚桌上放着一个妆奁,看着眼熟。
她疑惑的坐过去,昏黄的铜镜上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乌发如瀑, 梳垂髫发髻,颊如桃花, 面如凝脂, 粉唇因为惊叹,微微嘟着,稚气未脱。
她往脸上抹去,镜子里的人也往脸上抹去。
这分明是她的寝殿。
拉开妆奁上的小橱,里头放着一个玛瑙大笑的铃铛, 随着车儿的动作,“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车儿将断了的铃铛拿了出来。
这本是一对响铃,因自己顽皮, 不小心将发带扯断了,此刻只能孤零零的躺在小橱里。
完好的另外一个,绑在自己的发髻上,车儿晃了晃脑袋,发上的响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独铃难玥,果真单薄了许多。
上次弄坏了响铃,她难过了许久。
又抽出右边的屉格,发现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响铃躺在里头
她开心的拿了出来,左翻右看,居然和断掉的那个一模一样,不知是谁放进去的。
响铃坏了的事情,她谁也没有告诉的。
她扯着缎带往发上扎去,侍弄了许久,都没有绑好,她嘟着嘴,和自己较劲。
打算再次绑上去。
铜镜中出现一双大手,将她手里的响铃接过,替她完成了没有完成的动作。
“喜欢吗?”
既是眼里有光,也是利如隽鹰,直视着铜镜里和他截然不同的眼眸。
车儿眼里的星光渐渐落下,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惊吓。
手一撑,扶着桌面站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刘琮靠近一步,完成最后的动作,将响铃的发带,扎出一个好看的形状。
似是极其满意一般点了点头,顺着发带捋下来,将带尾摆正在她柔顺的乌发上。
随后才看向他,笑问道:“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这是我的寝殿?”
距离太近了,车儿慌忙去推刘琮,触到满手的温热。
这人着了和她一般的寝衣,但他袒着胸膛,赤果果的露出一片蜜色。
车儿在他胸口的伤口处一瞄,脸上一红,手往外一指:“立马出去?”
刘琮低声笑了,凑进一步,问道:“去哪里?”
温热的气息迎面,车儿又去推拒,这悍将壮如山石,纹丝不动,反倒是反弹的力气,将她拒的往后一扬。
手随意的在桌上一扶,放在桌上那只没了发带的响铃,因她的触碰,“叮叮当当”的滚到了地上。
车儿顾不得那些!
她只想逃离。
脚尖一勾,将碍事的杌凳一脚等开,转身就跑。
还未离开,便被人拦腰抱起。
车儿手脚乱蹬,嘴里大骂:“放开我,放开我,你这悍将。”
刘琮将她放在榻上,一手扯她的寝衣,眼神灰暗,望着她:“还敢唤我悍将,你骗本将的之事,本将都未和你计较,你倒是先骂起本将来了。”
在他手里挣扎不脱,她去抓按在她胸口的手,那人随手一扯,便将她寝衣扯下。
在她的惊呼声里,那人道:“本将来和你好好算算账!”
车儿大呼:“放开我!放开我……”
身体猛然变轻,似乎是坠崖一般的感受,她忽地惊坐而起,一身的热汗。
身上盖了厚重的被子,是刘琮的毛皮毯,被人仔仔细细的裹了边,少了周围扎人的毛发滋扰,夜里盖起来极其暖和。
车儿觊觎了许久,没有想到此刻盖在自己身上。
她在摇晃的马车里,外头有行军嘚嘚整齐的马蹄声。
她吐出心中一口浊气,扶着胸口,猛喘了几下。
幸好只是被梦魇着了。
毛皮毯子周边有衣角一动,车儿往边上看去,见玉姑娘目不转睛的将自己盯着。
一改往日的温柔模样,眼里的神色很奇怪。车儿说不出来的怪。
她后觉,连忙扯着毯子盖住自己的胸口。
她还穿着刘琮的寝衣。
玉姑娘道:“你别藏了,我早就知晓了,你是女子!”
车儿眼神一顿,抬头看她,望见玉姑娘眼里的厌恶难以掩饰。
疑惑着问她:“你……”
薛玉宁望着她粉扑扑的面庞,怎么看都是艳丽可人,怎么会以为她是男子?
只怪自己眼拙,又恨这人奸诈。
心里的怒火夹杂在胸口的滞闷呼之欲出,去了她所有的礼节,在她开口之际,道:“大将军告诉我的!”
她语气不善,车儿不愿和她多言。
喃喃道:“原是这般。”
薛玉宁气不过,嫉妒心作祟,脑子里全是昨晚温泉处大将军维护胡车儿的话语。
……“如若声张,定不轻饶!如若声张,定不轻饶!……”
她坐直身子,继续维持着本来的体面道:“我与将军青梅竹马,感情渎深,将军有何事,当然会告知我!”
看胡车儿眼睑微垂,楚楚可怜的狐媚样子,将她心里的怒火彻底点燃,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胡车儿脸上。
“你到底是何人?”
车儿本就浸水,受了汗,风寒未退,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扇的反应不过来。
侧着身子捂着脸,不敢置信。
没有人敢这样对她无礼!
她幽幽回头,望见薛玉宁的巴掌再次过来,她一把握住薛玉宁的手腕,往侧身一甩。
大声呵斥:“放肆!”
抬首就还给她一巴掌,又觉不解气,反手一抬,在薛玉宁另外一边又是一巴掌。
薛玉宁被扇的往马车上一偏,不偏不倚,撞在窗柩处。
外间马蹄声近,车帘被人掀起,有人问道:“何事吵吵扰扰?”
薛玉宁一改眼神里的厌恶,涌上眼底的泪水让她看起来极其委屈,柔柔弱弱的唤了一声:“……大将军……”
她额角有伤,通红一片,加上着柔弱的声音,显然是被胡车儿殴打,受了极大的委屈。
一切不言而喻,车儿也不想解释。
车儿心里暗笑:这下可心疼死刘琮了,让感情渎深的青梅受了伤。
在刘琮关切的目光巡视在薛玉宁脸上的时候,车儿及时转开了视线。
她讨厌他们!
薛玉宁额角的伤口有血珠渗出,刘琮目光一转,又望向里间的那人,看她有没有受伤,那人通红着面庞,只留给他一个置气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