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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拉着她的是个中年将士,满身冻疮,流脓流血。
  身上没有一点好皮肤。
  她实不忍心,将要坐下,身旁乎有医者过来:“来,将这粒药丸吃下,可缓解疼痛!”
  说着,给那中年将士嘴里塞了一个乌黑的小药丸。
  过了一阵子,那将士便闭眼迷迷糊糊的睡去。
  帐中吵闹不堪,碳火不足,受伤的将士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取暖。
  车儿让女奴将自己帐中多余的木炭拿来,给受伤的将士用。
  女奴支支吾吾的道了一句“是!”
  来时的目的没有达到,绕过几顶小营帐,车儿本想离开这里,便见到将从战场退下来的几个将士。
  几人相互搀扶着。
  车儿眼尖,看到了刘琮的那个沉默寡言的近侍。
  凑近问道:“几位将士请留步,请问前头现下战事如何?”
  那近侍知道车儿是将军帐中伺候的人,将胳膊从左右搀扶的两人身上撤下来,对着车儿道:“车儿姑娘……”
  将将一语,便摇晃着要倒下。
  左右两个军士赶忙去扶。
  车儿跟着他们,让那近侍坐在一顶人少的小帐中,这才听他说道。
  “小的退下来,已经有三天了,现在前方战事如何,小的也具体不甚清楚,只是在将军吩咐小的退守的时候,情况不是很乐观。”
  车儿焦急,巴巴的等着近侍说明。
  近侍气息不足,缓了几下,才接着说道:
  “北地气候冷的异常,三军到达之后,便扎了营帐,雪太大了,人马难行,将军只得领步兵作战,越到山下,气候愈发寒冷,冻死的将士数不胜数,粮饷也不足了,将军才让后备军退下来。”
  说着,竟是哽咽起来。
  “我等在行至半途时,听闻将军在攻城时发生了雪崩,大将军被困在山脚,生死不明。”呜咽了一阵,又道:“那处常年积雪,按理说来,经常年风吹日晒,已经为冰雪,定是被夯实的,不知怎会发生雪崩,将军他们……他们……”
  车儿心思一乱,那近侍说后头说了些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摇摇晃晃的回了军帐,脑子里重复着一句话:“大将军被困在山脚下,生死不明……生死不明……”
  怎么会生死不明呢?
  他那么厉害的人,随随便便便可得了一个城池,听他自己说,他自带军作战,便不曾打过
  败仗的。
  等那女奴来帐中掌灯的时候,车儿才忽觉自己呆坐了许久。
  披了的大氅都不曾卸下,捂了一身的冷汗。
  她忽地站了起来,问那女奴:“军中可有传来消息?”
  女奴摇了摇头。
  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阵,想了千万种结果,又一一的给否定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她想的那种结果。
  可是万一呢?
  放心不下,又去了一趟医帐。
  帐中受伤的将士有增无减,医帐也增加了许多顶。
  车儿询问了好几个人,都是先退下来的后备人员,大多是伙房营,和送军粮的将士,并未参加作战。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参加作战的将士,但人已经陷入昏迷,根本就问不到什么有利的消息。
  车儿急得团团转。
  忍了好几忍,乘着没有人注意,偷偷溜到帐后,默默淌了一阵子泪。
  他不会有事的!
  他走的时候那么气势汹汹,把她都吓呆了。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话,他就走了。她还没有和他说清楚,她对他也是有耐心的。只要他不在欺负她。
  “车儿姑娘。”
  车儿身子一顿,赶忙将脸上的泪痕摸了去。
  身后薛玉宁站在亮光处,筒着手站着。
  “车儿姑娘早些回去休寝吧,天寒地冻的 ,仔细别冻坏了身子。”
  两人自上次不欢而散以后,数日不曾见过,本也是刘琮限了薛玉宁的足,除了医帐,她哪里都去不得。
  车儿不慎懂医术,看军中医师不够,便帮着包扎受伤的将士,这活计她干过,还算得心应手。
  此刻将将哭过,又被外头的风吹过,鼻头通红一片。
  车儿和她本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薛玉宁看她娇躯在风中娇柔,想起披风的事情,对着她又道了一句:“听闻明日李域将军要从平城过来,往大奖据帐中送军粮。”
  车儿脚步未停,一路离了军帐。
  第90章 梦银汉(二) 怪不得刘琮说此城难攻呢……
  李域护送的粮草是从平城加急征筹的, 数量不多,可维持三五日并没有问题。
  但送粮的军士却有五千人马 。
  这于理不合。
  在军帐暂做休息的时候,车儿去见了李域。
  现军帐中管事的是一个名唤王珏的中年将士, 车儿在刘琮帐中和此人打过几次照面,未曾交谈过。
  车儿站在帐外, 听两人在帐中低声交谈, 听的不是真切。
  她将将想往近凑一步, 听的真切。
  帐中谈话的声音便是停了。
  “何人在外头?”
  有人掀帘探头一看。
  须臾, 车儿便被迎进帐中。
  那名唤王珏的将士和李域皆停下话头。
  李域一直驻扎在平城,管辖平城的秩序, 如今带领这么多将士前往留城送粮, 车儿察觉到端倪,但未曾说破。
  待说明了来意。
  那中年将士对她吹胡子瞪眼睛的:“胡闹!两军开战非同儿戏,怎可带着女子出战!像你这般娇弱之姿,去了又能如何?只是徒增累赘, 添加负担罢了。”
  车儿不卑不吭:“车儿不才, 曾任将军帐中谋士,替将军出谋划策, 也曾打过胜仗, 如今时局与我军不利,车儿也想出一份微薄之力,为大将军出谋划策,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即便车儿之力杯水车薪,也难挡车儿为国为民的拳拳真心。”
  此话有理有据,铿锵顿挫!
  王珏有听闻胡车儿为将军献计之事, 彼时以他为男子,如今知晓她的身份,说什么也是不肯。
  连连摆手拒绝:“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又如何,本将是不会同意的,你还是安安心心呆在军中,等着大将军回来吧。”
  车儿视线往李域脸上望去,希望李域能替她说服王珏。
  哪知李域与她视线相撞,也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王珏所言。
  车儿打消了念头,对着李域道:“此去祁连,凶险异常,李将军务必小心,待见到大将军,替我问大将军安好。”
  李域拱手:“多谢车儿姑娘挂念,本将定会向大将军说明来意。”
  李域行的匆忙,破晓时分,便出发了。
  车儿夹杂在行军队伍中,不敢落下脚程。
  北行之路,车儿知晓应是难上加难,但未曾想到是这般的艰难。
  放眼望去,滢滢天机,一片冰天雪地,远处的群山和天际连成一线,白茫茫一片。
  沙地皆盖着没膝的积雪,一脚踩下去,先是柔软的积雪,再是棉若的细沙,伴着脚程,加之军袄厚重,让她根本就抬不起腿来。
  过了一个山峡,风愈发的大了起来。
  疾风裹着地上要融不融的冰碴子,呼啦啦地,全往脸上招呼。
  迎风行军,吹的呼吸都困难。
  车儿扯下脸上的纱巾,将盔帽往上一抚。
  前头李域领的骑兵已经下了马,一个牵着一马,往前头行军。
  人苦,马也苦。
  皆是陷在雪地里,寸步难行。
  运送粮草的辎重都落在后头。
  前头有将士见车儿将纱巾扯下,站在小丘上喊话:“那小将士,若不想大白天变成黑眼瞎,便将纱巾裹上。”
  叱喝被风声送来,声音微乎其微。
  车儿背过身去,大口喘了几下。
  将纱巾扎紧在面上。
  绕过一个下坡,地势便成了上势。
  这下愈发艰难起来。
  运送辎重的马车,陷在坡口,纹丝不动。
  前头有人过来查看,皱着眉头跑到前方去禀报了。
  有将士挥着手往车儿这边招呼:“你们几个,过来,一起推车。”
  于是,落在后头的几百名将士,便都过去推车。
  人力有限,将将推上坡路的车架,没了人力的推送,便顺着往下滑落。
  有人大喊:“别停着!再推!”
  如此几次,皆是繁复,车架难以上坡,将士们个个垂头丧气。
  咒骂天气。
  车儿瘦小,被挤到了边上,见将士齐齐用力时,拉车的绳索反倒是松的,辎重车本由战马在前头拉,让其后每车涌上几十个将士,一起用力,将战马的力道给卸了去。
  车儿对旁边指挥的将士道:“军爷,小的有计,可使车架上坡!”
  那将士也着急了,听有人献计,视线往这个矮小的士兵身上望去,速速说道:“有何良策?快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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