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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帐 第73节

  那婆子虽不算周氏的心腹,但也算日日要出府采买,不出两日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
  原来是因为陛下赐婚寿安公主前往西靖联姻, 周氏当即就盯上了与寿安公主青梅竹马的武陵侯。
  应家府邸和镇北侯府恰巧又是对门, 周氏思来想去, 觉得不如使唤姜令檀去当这个中间人,能借着陆听澜的关系试探一下武陵侯的态度。
  所以才借着姜云舒的生辰, 让她回府。
  吉喜把窦妈妈打听到的事一五一十说完, 她想了想又小声补充道:“奴婢还另外听了一桩事。”
  “说是自东郊遇刺, 永昌侯府世子刘在德被刑部关在大理寺牢狱内,至今生死不明,永昌侯府上下求助无门,只能寻到长宁侯府。”
  “刘家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意, 整日堵在长宁侯府门前,但凡刘家的人在宴会上碰到周氏,总要哭哭啼啼嚎上两嗓子,张口闭口就是指责姜十姑娘为人轻浮,随意苛待丫鬟。”
  “奴婢听说长宁侯府周大夫人一贯看重名声,也没料到遇到这样会撒泼打滚的无赖人家,近些日都快被气出病来了。”
  凉夜生寒,烛影幢幢。
  姜令檀垂眸听着, 冰冷的手心握着茶水,过了许久才慢慢喝一口。
  今日恰逢十月十五月圆夜,这个时辰她本该早早歇下的, 可天上高悬皎洁的月光透过菱花格窗落进屋中,难免叫她不安。
  略浓的茶水在口腔内散开,眼底因为困倦在灯影下泛起一层迷离的水光。
  “姑娘可要睡下?”吉喜见她瞌睡连连,担忧问。
  姜令檀摇头,伸手比划:“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吉喜叹了口气:“近几日玉京议论的全都是寿安公主与西靖联姻的消息,还有就是宫里司妃娘娘据说病得厉害,就连陛下也抽空去陪了小半日。”
  姜令檀又抿了一口浓茶,这茶却越喝越困,意识逐渐昏沉。
  谢珩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长臂一伸,把荏弱娇俏的身子揽进怀中,冷冷朝身后吩咐。
  “出去。”
  吉喜赶紧垂眸,轻手轻脚退下去。
  夜幕笼罩,烛花爆出轻响。
  谢珩一双漆眸渐红,大手拢上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指尖克制着轻轻的颤抖,身体深处不受控制涌出来的欲念,快要将他逼疯,恨不得把怀中已经陷入梦乡的少女揉碎,吞入腹中。
  滚热的汗水,顺着他清俊脸颊滑落,那双明明看什么都没有任何情绪眼睛,此刻透着秾丽的妖异。
  滚烫的鼻息落在少女无瑕的雪肌上,带着轻微的喘息声。
  谢珩喉结滚了滚,勉强控制住要张口朝那脆弱脖颈咬下去的冲动。
  因为蛊毒的影响,那些从血骨里弥漫不受控制的渴求,在这冷寂的夜里,变成歇斯底里的恶鬼。
  “善善。”
  谢珩低声呢喃,薄唇慢慢衔住少女柔嫩的指腹,牙齿渐渐用力。
  梦里。
  姜令檀一直奔跑在渺无边际的荒原里,墨一样的夜色中,一只毛色纯白的雪狼朝她奔来,张口想要呼救,可荒原上凛冽的风一下子全都灌进她喉咙深处,炙热的气流。
  再然后,她被雪狼狠狠扑倒在地上,然后“啊呜”一口,吃掉了。
  “救......”
  姜令檀从梦魇中惊醒,泛着水雾的眼瞳里透着茫然。
  目之所及,依旧是睡前熟悉的黄花梨木床榻,藕荷色暗织榴花带子纱帐朦朦胧胧。
  她觉得指尖有些发痒,垂眸一看,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伤到,红了一小块,有点像被蚊虫叮肿的红包,伸手去捏,又痒又痛。
  常妈妈掀开纱帐,拧干热帕上前:“姑娘可算是醒了。”
  “吉喜说姑娘昨夜睡得迟,许是会起得晚些,却没想到您竟然一觉睡到近申时一刻。”
  “昨儿夜里风大,姑娘可是吓着了?”
  姜令檀轻轻摇头。
  她昨夜睡得格外沉,除了那个有些荒唐的梦境外,竟然没有听到屋外一点声音。
  早过了午饭的时辰,姜令檀也不饿,索性就吃了一块点心,就着牛乳羹随便打发过去。
  吉喜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
  “奴婢福意,给姑娘请安。”
  姜令檀微愣,福意她认得,是陆听澜身旁伺候的。
  “你家主子可是有事要吩咐?”
  福意点头,声音着急:“方才雍州派人八百里加急给奴婢家主子传了消息。”
  “说才到雍州不久的世子在雁荡山遭遇伏击受了重伤,就连芜菁娘子也束手无措。”
  “郡主准备今夜离京前往雍州,不知姑娘是要对外宣称和郡主同去雍州,还是一人留守镇北侯府?”
  姜令檀闻言心底咯噔一跳,手掌心发冷。
  世子陆景辞可以说是陆听澜的半条命,若真出了什么意外,陆听澜恐怕是要发疯的。
  她也没有犹豫,想到长宁侯府那些琐事,反正如今暂居东阁,太子殿下书楼里的那些书册,她就算一日看一本,连着几年都不一定能看完,左右不出去就是。
  她紧紧捏着因为寒意变得僵冷的指尖,伸手比划:“对外宣称,我与郡主一起去了雍州。”
  “我留玉京,若有事需要,我也能想法子周全一二。”
  “是。”福意点头。
  没多久,外头下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
  在太阳落山前,印着镇北侯府标志的马车,拿着从东阁求来的文书从玉京出发,前往雍州。
  姜令檀坐在窗前,怔怔瞧着廊庑下的雨帘。
  她轻轻揉着发凉的掌心,紧了紧身上厚实的羊绒毯。
  自从得了太子庇护,她已经平安度过两个月圆夜,等十月一过接着就是十一月,她马上就要及笄。
  一直留在东阁并不是长久之计,就算太子心善,她也不能当困于笼中的鸟儿,出了长宁侯府应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才对。
  南燕之大,总能寻到容身之所。
  入秋后,接连几场大雨,京郊树林里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
  天寒雨湿,虽未下雪,但无孔不入的秋风无处不在,冷到人骨子里。
  “冷就靠过来暖着。”
  “孤难道是洪水猛兽?”
  谢珩手执书卷,狭长的凤眸淡淡往侧方一扫。
  姜令檀只觉得一股寒意往上蹿,冷得她长睫被那风一拂,似染了寒霜。
  今日是寿安公主和联姻使团前往西靖的日子。
  她作为天子独宠的公主,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前来送行的人多得把玉京城外的官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令檀坐在宽敞华贵的马车里,指尖正悄悄挑起帘子往外看。
  武陵侯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厉的风,像是已经把他眉眼冻住,侧脸如刀凿斧刻,纹丝不动。
  “殿下怎么让武陵侯去给寿安公主送亲?”姜令檀叹了口气,伸手比划。
  谢珩合了书卷,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不妨猜猜?”
  又让她猜。
  近来他总喜欢这样,叫她猜测他的想法。
  “殿下是给武陵侯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可对?”姜令檀放下帘子,神色平静说。
  谢珩勾了勾嘴角,细碎似砂砾一样的寒芒漾在他漆黑深邃的瞳仁里:“孤给他机会。”
  “不过依孤所见,世间男子大抵都是薄情寡义。”
  姜令檀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太子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一时无言,只能手握成拳,抵着唇轻咳一声。
  这时外边的官道忽然传来喧闹,接着是三皇子透着哽咽的声音。
  他今日也不知是抽得什么疯,在众目睽睽下,忽然抱住西靖太子贺兰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贺兰歧半边身体还是残的,自从上次“跑马”重伤,他身上的伤只增不减,就没有好全过。
  谢清野正哭得开心,就被另一道虚弱像是吊着一口气的声音打断。
  司馥嫣坐在特制的木头轮椅上,身后簇拥着丫鬟婆子,她含泪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寿安公主。
  “寿安,都是我的错。”
  “我原是说好替你去西靖联姻,可没想到出宫时竟然遭遇刺杀差点丢了性命。”
  “那日我若是不进宫,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含烟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竟然还笑了一下,只是抿紧了唇没说话。
  司馥嫣当即敏锐察觉到谢含烟今日对她的态度过分冷淡,但她并没有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毕竟谢含烟只要嫁去西靖,那就相当于她们这辈子恐怕是最后一次见面,一个被各方势力作为弃子的公主,从联姻定下的那日,就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司馥嫣紧紧握着谢含烟的手,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到她声音温柔说:“本宫听闻华安郡主前些日去了雍州,姐姐既然留在玉京,日后岂不是姐姐最好的机会。”
  “姐姐可要好好争取。”
  这种时候司馥嫣怎么会表现得欢喜,她适当透出一点忧愁:“你在西靖要好好的,至于东阁那边,我想殿下大抵是厌弃司家的。”
  谢含烟眸光微闪,不由想到那日在镇北侯府看到的绝色女子。
  她语调愈发的柔和:“怎么会,姐姐不要多想。”
  “太子哥哥年岁轻,如今还未及冠呢,选妃的事太后和父皇才不着急。”
  “只要陆听澜永远留在雍州,在玉京皇城又有谁能和姐姐相提并论。”
  “妹妹会在西靖看着,看姐姐日后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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