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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帐 第163节

  苏三夫人先是惊讶,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你安心,人我会给你寻来,银钱你也莫要操心。”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高低也算是姜家三房嫡亲的侄女,我做主你的婚事,就算他是太子也拗不过这个理。”
  姜三爷看苏氏出来,他急忙迎上前。
  苏氏暗暗掐了姜恒戬一下,小声把姜令檀吩咐的事情给说了。
  姜恒戬惊呼:“什么?要找八字相合的人冲喜?”
  他这一嗓子,不光是屋子里的人,就连外边园子里守着的人也能听到。
  谢珩就站在隔了一堵墙的影壁后方,他一言不发站着,把姜氏夫妇的话听得清楚。
  “殿下。”青盐看向准备离去的姜氏夫妻,跪地请示。
  谢珩声音透着几分疲惫:“暂且不用去管。”
  “是。”
  三日后。
  苏三夫人带着媒人上门 ,一路畅通无阻。
  她手里握着一本册子,册子上写着男方的家世性格,里头不乏青年才俊和家世殷实的人家。
  姜令檀靠坐在床上,后腰垫着大迎枕子,虽然还是瘦,但人总算是精神一些了。
  “就这个,这个与十一你八字最合适不过。”苏三夫人伸手在名册上点了点。
  姜令檀随意扫了眼,年方二十七,是个秀才,家中无父无母,兄弟姐妹也无。
  苏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手无缚鸡之力,家里也没个长辈,因为赌博欠了许多钱,答应做这一桩生意纯粹是为了钱财。”
  “我想着人多口杂,家中没人更好,这人但凡敢生出别的心思,你几个哥哥都能当场要她命。且等你从太子这边出来,直接上我那儿去,华安郡主说了,实在不行就去西靖躲上几年。”
  姜令檀嘴唇微微地抖,她闭着眼睛努力把眼泪压回去:“婶娘会不会觉得我想了个极蠢的办法。”
  苏氏看她难受,心里跟刀绞似的:“男未婚,女未嫁,何况你这是冲喜。”
  “难不成太子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管它法子蠢不蠢,对付聪明人,什么法子在他眼里都是蠢的。”
  第136章与太子辞别
  屋内静悄悄的, 花纹繁复的帐帘里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若那锦被再厚些,恐怕连那点起伏都看不出来。
  “殿下, 姑娘已经睡了。”吉喜声音压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姜令檀侧躺着,蜷缩在床榻最里侧, 借着模模糊糊的光影她一动也不动, 真的好似睡着一般。
  谢珩站在帐帘外, 目光低垂,一声不吭。
  也不知过了多久, 帐子传来动静, 姜令檀以为他终于没了耐心, 不想下一瞬,帐帘被人挑开一角,淡淡的迦南香随他修长的掌心一起落下。
  冰冷的额头覆上一只手,干燥温暖。
  可姜令檀却觉得害怕, 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一双手紧紧地蜷着,不受控制轻轻颤抖。
  “既然累了,好好休息。”谢珩隔着帐帘,动作温热如同抚摸受伤的幼兽。
  姜令檀紧紧咬着唇,就怕他不留情面戳穿她装睡的幌子。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走,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并不好受,也许是之前喝下的汤药起了作用, 微睁的
  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就算是梦里,他的手也一直覆在她额心上, 温暖却叫她害怕。
  姜令檀挣了一下压得发麻的手脚,慢慢睁开眼睛。
  她这一觉睡得沉,精神状态瞧着比白日更好一些,双颊多了一分血色,只是没了往日那种软软的笑容,哪怕是对着近身伺候许久的吉喜,她言行上也多了几分疏离。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四下寂静,吉喜不在,吹笙应该也不在。
  姜令檀觉得喉咙苦涩渴得厉害,就伸手掀了帐幔,准备起身倒水。
  昏暗的光烛里,离她不远处的黄花梨木八仙桌前坐着一个人,虽是背着光,但身形颀长,轮廓分明。
  他转过身,手里端着茶盏。
  “渴了?”他问她。
  姜令檀下意识否认,可才开口,声音沙哑,她自己都吓一跳。
  谢珩叹了口气,起身把茶盏递至她唇边:“就算生气了,但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
  他看向她,眼神透着深意,语气一如既往让人猜不透。
  温度正好的蜜水,顺着茶盏晃了几滴到她干燥的唇上,姜令檀本能伸出舌尖舔了舔,不自觉一盏子茶水见了底。
  “还要?”谢珩垂眸看她。
  “不了。”姜令檀果断拒绝。
  “那可愿与孤谈谈?”谢珩食指在茶盏上敲了敲,退回黄花梨木八仙桌后方的交椅坐下,好整以暇看着她。
  不过那处实在太暗,大半都隐没在黑暗里,只能面前看清他有些过分凌厉的侧影。
  “那正巧了,臣女也想同殿下谈谈。”姜令檀逼着自己收回视线。
  谢珩沉默片刻,淡漠嗓音从黑暗中传来:“你问。”
  姜令檀从床榻上坐起来,伸手把从肩头滑落的锦被往上扯了扯,空气渐渐凝固,两人分别占据黑白的两端,泾渭分明。
  “十五那日在山林木屋前,殿下您为何要把我敲晕带走?”姜令檀一字一顿问。
  谢珩闻言,心跟着微微一沉,数息之后他缓缓道:“孤怕脏了你的眼。”
  “毒发失智之人,形如恶鬼,你本就惧他之深。”
  “是吗?”姜令檀心底一阵发愣,也不知何故好似笑了一声,慢慢地抬眼眸:“那人的身份是?”
  谢珩和她对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黑暗中他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他忽然站起来,椅子向后倒下,发出凄厉的撞击声。
  “你说!”
  “那人的身份究竟是谁?”姜令檀朝他喊出来,嗓音微微透着厉色。
  “我本不想问的,但偏偏殿中要守着我,逼着我,逼着我与您谈谈。那请殿下亲口告诉我,那人的身份究竟是谁!”
  她说完,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息,双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
  谢珩定定地望着她,一向波澜无惊的眼底终于有了惊色,他情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扶她,却被她厉声喝退。
  “你别过来。”
  “今日我只要一个答案,什么都行。”姜令檀仰着头,眼神倔强。
  “是……谢三。”谢珩狼狈避开她的注视。
  姜令檀凝视他许久,忽然摇了摇头:“我对殿下失望至极。”
  她不待谢珩解释,宛如自言自语继续说道:“原来殿下对我的好,对我的怜惜,不过是因为三皇子犯下的错,殿下作为兄长必须要维护的愧疚之心。”
  “如实没有那人毒发失智,每逢十五要饮我鲜血这桩缘由,我与殿下恐怕就是云泥之别,殿下是高高在上的龙子龙孙,而我不过也就贱命一条。”
  “善善,不是这样的。”谢珩声音苦涩道。
  “那是怎么样?”姜令檀冷笑,“殿下对我,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私心?殿下一直逼我回玉京,到底是对臣女的维护喜爱,还是因为殿下需要一个活着的血奴。”
  “不是。”谢珩眼角通红,他想解释,但真相对她而言,却比她猜测的更要千百倍的残酷。
  他永远笔挺的肩,像是被无形中的大山压得垮塌,再解释只会换来她更多的不喜。
  “善善既然喜欢雍州,那便留下吧。”
  “这里不及玉京养人,孤让吉喜和吹笙一同留下,就在你身旁伺候。”
  谢珩凝视着那张叫他心疼却不敢近前的脸,他承认,他面对她一字一句的质问,终于慌了心神,一次次的随她意愿的让步。
  “我不要。”
  “不要任何殿下留给我的人和物,我身上的银钱足够我置办一间院子和常妈妈还有冬夏,我们三人一起生活。”
  “更何况,”姜令檀声音顿了顿,嘲弄般道:“我身子骨弱,时时不见好,午间三婶娘带着媒婆和名帖给我定了桩婚事,说是八字相合能佑我安康,冲喜的日子选定十日后立夏那天。”
  “到时出嫁,殿下记得前来观喜。”
  “冲喜?”谢珩在黑暗中站了良久,他平静朝她走去,然后俯下身,盯着她眼瞳里泛着的泪光。
  “那你为何要哭?”他问。
  姜令檀迎着那道沉冷的视线,声音渐渐平静:“太子殿下,这不是哭,是喜极而泣。”
  谢珩伸出手,不顾她的阻挠,强势又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喘了口气,然后冷冷地说:“你年岁小我甚多,若论起曾经的亲密,喊我一声太子哥哥也是应该的。”
  “孤作为你曾经同床共枕的旧人,于情于理总归要给你出一份嫁妆。”
  “你且安心,等出嫁那日,孤定来观喜。”
  谢珩漠然看她许久,终于一甩袖摆大步离去。
  屋里屋外静得落针可闻,吉喜和吹笙屏声息气呆愣站着,不敢进去。
  直到许久后,似有茶盏砸在地上的碎裂声,惊得两人同时回神,踉踉跄跄往屋内跑。
  姜令檀蹲在地上,肩膀打着颤,她张着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然而却哭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吉喜和吹笙连忙把她扶起来。
  吹笙看到地上碎了的茶盏旁有几点鲜红的血,往上一瞧,姜令檀整个手掌心都是红的:“姑娘,你的手。”
  “我口渴想喝水,就是……身上没力气,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蹲下身去捡时头晕得厉害,不小心伤了手。”姜令檀无知无觉掐着伤口,像是感觉不到痛。
  吉喜让吹笙把人扶到床上坐好,她出去拿了剪子伤药,又让小丫鬟端了热水送来。
  “要把手掌心里碎掉的瓷片挑出来,有些痛,请姑娘忍忍,”吉喜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姜令檀愣愣坐着,脖颈上冷汗都出来了,她也没喊一声,等吉喜包扎好,她动了动被纱布捆紧并不灵活的手掌:“殿下方才出去时,是生气的吧?”
  吉喜和吹笙相互对视一眼,两人摇头:“太子殿下出去,奴婢不敢擅自揣摩主子的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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