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看他手边一本书,不由得问,“你看什么呢?”
封行渊盯着她沉吟片刻,“秘术。”
鹿微眠听得一知半解,“什么秘术?”
封行渊不紧不慢地将书本收起,“刑罚秘术。”
鹿微眠走上前,“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个了?”
“在你书架上看见的,兴许是换书不小心拿错了。”少年语调稀疏平常,“想知道内容吗?”
鹿微眠踟蹰着,她不喜欢血腥的东西,“不太想。”
封行渊看着她,悠闲道,“等夫人哪天惹我生气,就会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鹿微眠猜想他肯定也不敢真罚她,径直去沐浴梳洗,但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趁着他不注意,时不时碰一碰自己的嘴巴。
临睡前,鹿微眠趁着他也去沐浴梳洗,装着躺好睡觉。
直到沐浴间门被打开,水汽混合着他身上清淡的茶香遍布在屋内的各个角落。
她听到脚步声不由得闭紧眼睛。
紧接着就感觉到床幔被掀开,一只大手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把人转了过来。
鹿微眠一时间忘记装睡,与刚沐浴过后的少年对视。
封行渊视线扫过她闷红的脸,指尖压了下她的唇,检查一番,“这次没留印,不用涂药了。”
鹿微眠能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我好困了。”
她掀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封行渊也就此作罢。
鹿微眠半张脸露在外面,大概是嬷嬷那句“男人都是拿来用的”影响到了她。
感觉到他躺下来,鹿微眠犹豫很久还是小声道,“你的手能再借我一晚吗?”
封行渊看了她一会儿,把手递给她。
鹿微眠接过来,按在她小肚子上。
身后的人似是思索片刻,才出声道,“不流血了,也喜欢用我的手吗?”
他今日没有闻到血腥味。
鹿微眠突然被拆穿,窘迫地咬了咬唇,理直气壮道,“你今晚都轻薄过我了,我就用一下你的手暖身,理所应当。”
封行渊没有拒绝。
毕竟他咬过人后,心情大好。
原来他那样的行为,在她口中是轻薄。
他从前只听过有人这般形容山野地痞的无礼行径。
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他。
虽然不是好词,但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说来,他还挺喜欢轻薄她的。
房内早早熄了灯,孙嬷嬷从屋外瞧见顿时喜上眉梢。
今夜休息这么早,姑娘姑爷定是看到话本,要勤奋做功课了。
她就说,这个家没她迟早得散。
*
不日,帝台城大开城门之日。
贾琏被人悄无声息地送到渡口离开。
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渡口进入。
揽星阁大门打开,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高塔之上,坐于高位撑着额角的封行渊,缓慢地睁开眼睛。
没有点灯的顶层,只有外面昏暗泛红的光线。
层层纱帐帘幕遮挡之下,封行渊看到了熟人。
卫沉在纱帐外站定,在黑暗中没认出来封轸,“听闻你这里可以做交易。”
“稀客啊。”封行渊动都没动一下,仍旧维持着小憩的坐姿,隔了一段距离打量着他,“我以为你是来我这里打探的。”
“不重要。”
事到如今,贾琏来这里做了什么交易与他而言并不重要。
他满脑子都是慕青辞给他的警告。
贾琏的交易完全没有慕青辞提起明窈六月身孕对他而言的威胁大。
“那你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吗?”
“知道。”卫沉能来,一定是多方打听过揽星阁,“我可以听命于你,从此为你所用。”
封行渊听到这里,才坐直了身子,“卫大人不是朝廷忠臣吗?”
“如此这般,不怕有违良心。”
“为家国效忠者,盼家宅安宁。”
“若家宅不宁,储君无德,我便没有良心。”
卫沉面前黑纱层叠起跃,拨动着他的衣摆,一片血色的帝台城夜空下,他仿佛面对着无底深渊。
但他纹丝不动,“听闻你这里可以满足人的执念。”
“若你能保我妻儿平安,我的灵魂就属于你。”
封行渊隔了几层纱帐与他对视。
依然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灼灼。
“旁人都要的权贵财势,你只要妻儿平安?”
卫沉重复,“我只要妻儿平安。”
他似乎听出来这人的犹豫,“你且说你做不做得到。”
封行渊沉默良久,“当然。”
这是最好满足的执念和欲望。
甚至都称不得欲。
他只是觉得怪异,这揽星阁是贪欲伪善阴暗之地。
可自从鹿微眠来过说了平安论调之后,怎么觉得,他这里忽然沾了点祈福之地的意思。
为何还真有人,甘愿牺牲自己去换他人平安。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卫沉几息之间声音轻了很多。
在风吹纱帐间被封行渊听到,“我爱她。”
*
深秋气寒。
树梢枝叶落了满地,被走过的马车卷起又压碎。
马车停下来,暮云扶鹿微眠下车。
府中家丁前来相迎,“那青荷姑娘肯说了。”
鹿微眠没有想到青荷能这么配合,“她当真知道谁催使的周喆?”
“青荷姑娘不知道人名,但画了一副画像。”
鹿微眠回到她的院子里。
青荷正被人喂着汤药,见到生人还是有些害怕。
府中命下人都去学手语,眼下贴身照顾她的侍女俨然可以与她顺畅交流。
鹿微眠询问着青荷的情况。
才知青荷当初还是被周喆硬生生灌药才致使她聋哑。
生怕她听到什么,说出什么来,因此在府内很少留下字面上的证据。
当初周喆抄家,才没有搜出有力的证据来。
青荷做梦都希望周喆死,如今人也伏法,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青荷给鹿微眠看了画像。
鹿微眠看着画像上的人,秀眉轻蹙。
虽然算不得栩栩如生,但还是让她没由来的萌生熟悉感。
画像上的男人身姿笔挺,束发齐整,约么二十来岁的样子。
但眉目阴柔无比。
乍一看像是谁家的贵公子。
但鹿微眠怎么也不记得京中有哪一家贵公子是这样的长相。
鹿微眠拿着画像,在屋内踱步。
可到底是哪里眼熟呢。
她走到日光下,看着那张脸,鬼使神差地捂住了那人的束发。
鹿微眠蓦的反应过来。
这是慕青辞的贴身太监,姜崇!
姜崇平日里见她都是太监衣装,很少以常服出面,因此鹿微眠乍看并没有认出来。
甚至在画像上,都看不出他做奴才的模样。
他反倒更像个主子。
鹿微眠硬是盯着画像反应了很久,“确定是他?”
青荷看着一旁侍女手语比划,而后点头。
并且提起,每次周喆见他都很客气。
他一来都会进书房。
周喆会将工部近来的消息告知。
一呆就是个把时辰。
鹿微眠缓了一会儿。
翻看着青荷交代的书信笔录。
上面详细说明了周喆是如何与此人私相授受,贩卖机密。
这是太子结党营私的有力证据。
兴许这个证据摆在皇帝面前,能让围猎刺杀的案子尽快了结。
鹿微眠差人把笔录备了几份收好,府中下人前来禀报。
“老爷夫人叫您过去。”
鹿微眠安顿好青荷,走去前院。
鹿瑜见她过来,忙问着她青荷是如何说的。
毕竟青荷即便是能相信他们家人,但似乎也只愿意把事情告诉鹿微眠。
他们去瞧了几次,她都躲在一旁。
到底还是她们一般大的女孩子好亲近。
鹿微眠将其中一份备着的证据文书递了过去,讲述了她的猜测可能。
无非是慕青辞在工部发展的眼线,这份证据大小是可以扣慕青辞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
鹿微眠仔细想来,慕青辞的确是借着工部的手,修了一个随时可以摧毁的大坝工程。
等帝王南巡摧毁沉城,弑父弑君,他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鹿瑜听闻查清了这工部叛徒的始末,松了一口气。
“过两日,修缮江南水坝的队伍就要启程了,在启程之前查清楚,也好放心。”
“这太子殿下一向是温和守礼,怎会做如此事情,”叶绾还是难以置信,“亏我从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好孩子,还好你没有嫁过去。”
“不过还是要小心。”鹿微眠敛眸,“好在眼下慕青辞被幽禁,许多双眼睛盯着他,应当还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