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过阵子我和悠悠再来看您……”
李执意识到气氛仍有点凝滞,主动开口客套, 充当那个和事佬。
母女俩表面上握手言和, 终归存着芥蒂……或者说,她们本就没养成亲近的习惯, 如今谁都不敢更靠近一步。
吴优觉得很诡异:起初她一直担心母亲接受不了自己的恋情, 现在却是李执在她和她之间斡旋, 帮忙打破僵局。
“年底了,你们都忙,刚回去倒不必特地再来。”
黎昕笑吟吟地跟李执嘱托,心里面想的却是悠悠。
吴优方才从外面走进来,身后逆光勾勒出袅娜的体形。作为母亲, 黎昕的下意识反应却是——女儿变瘦了。
这阵子悠悠来回奔忙, 确实清减许多。
住院期间,有一晚吴率独自陪护,黎昕跟他聊到深夜。虽然在大学工作多年, 日常接触年轻人不少。但黎老师任教的是社科院系,对吴优的事业并不太
了解。
吴率却略有些涉猎,他在美国的朋友大多在互联网企业, 也讨论国内的商业平台,加班频繁、增速飞快。
上次回国和吴优见面吃饭,吴率才意识妹妹这两年的脱变:他在海外发paper搞教职,其实空有个响亮的title;吴优只一心搞钱,反而悄咪咪地已经实现了原始积累。
吴率和家属院那群一批留学的发小们,在加州攀岩滑雪摘草莓;悠悠则在黄浦江岸的摩天楼里通宵达旦,结果各有千秋、并无胜负。
吴优从小就务实、注重结果,毕业季、去向选择,各种因素促使下与家人越走越远。
黎昕既觉得欣慰,又隐隐遗憾:原来悠悠在她触及不到的领域生活地很好。
母女之间从来都是世界上最独特的亲子关系。作为已婚且已育的女人,母亲经历过外界赋予她的负累,懂得咿呀学语的女儿即将要面临什么世界。
而新生儿又预示着无限的未来,母亲往往在女儿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是同性才有的敏感呼应。
青年时,黎昕不缺天马行空的畅想。走进婚姻后,难免困囿于方寸天地。
当初决定给一对孪生兄妹取名,借用了“无忧无虑”的谐音,字就取“优”、“率”。黎昕坚持要把“优”给女儿,丈夫不理解,明明女儿是妹妹,按顺序该选第二个。
她是她生命的回奏,循着她的足印从身后走来,又渐行渐远,到抵达不了的地方。
“不用愧疚,我签过字,你闹一场,算扯平了。”
……一笔勾销。
黎昕宽慰起了悠悠——女儿休假半个月,公司估计一堆事等着;如果不是心怀亏欠,悠悠也不习惯长久待家。
终于,吴优和李执在近午时离开。还没上高速,她就在副驾上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昨天简直日夜颠倒、太过操劳。
嗯,李执不仅白天黏着悠悠以“想看看她高中时的每种模样,回忆青春”的名义,软磨硬泡悠悠试了好几套校服裙装;并且在镜前一件件亲手帮悠悠脱。掉,行了好多好多不能描述的姿/势。
晚上还硬鼓动她爬上屋顶看星星……这个男人,在色/情和纯情间无缝衔接,不给悠悠一点喘息的时间。
种其因者须食其果,依然是悠悠挑起来的。她脑袋一懵,告诉了他卧室的秘密小阁楼、以及自己那扇私藏的天窗。
当时两人正在一楼厨房,经过午后的几轮酣/战,悠悠骨头已经快散了架,堪比跑了场半马。
她这么抱怨着,被李执毫不留情地拆穿:“你脚都没怎么粘地吧?”
嗯,严谨点回想下,悠悠更像被逼着做了几小时瑜伽,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柔韧性能有这么好,腿和腰被弯/折成各种想不到的模样。
那也累呀!悠悠在背后狠狠锤了他一拳。
“你把铲子打飞,这会儿不饿了”
李执扬起胳膊虚挡了下,有点疼。看来悠悠还剩点劲,仍有发挥的潜力。
“没你我可以叫外卖!”
要挟谁呢悠悠嘴上才不认输。全然忘了刚刚在床上耗了近半小时,缠他起来下厨的事情。
她许久不回来,这边店家少又不熟悉,人还挑剔。宁愿磨着李执这张安全牌,也不肯委屈自己的胃。
换个新地方、李执厨具用不趁手,非得拽悠悠陪着一起。拉拉扯扯、再等等食材送上门的时间,俩人到八点才吃上饭。
端着餐盘,盘腿窝在沙发里,都没个正形。
打开客厅的落地音箱,一侧由于经年已经失灵,悠悠掌心砰砰拍了几下,带着滋滋电流的杂音,歌曲染上丝怀旧的气息。
悠悠翘着脚,身上盖了层薄毯,吃到一半开始犯懒,跟李执漫无目的地闲聊。
他提到小时候的老宅院,庭中的苦楝树,还有古镇临河的紫藤,小孩子摸虾捞鱼的水巷;以及后来搬到杂乱的县城街坊,叛逆期会打架、跟家里吵架躲在路口的黑网吧。
悠悠嘿嘿地偷笑两声,李执转过学、跟着母亲换了几套住处,渡过复杂多变的早年时光。比起来她的童年似乎有点乏善可陈,却也拥有特殊的“小小基地”,喜欢躲在那里独自一人。
李执强烈要求参观一下,关于悠悠的点点滴滴,他必定要都渗透个遍。卧房天花靠南墙的角落掀开一块拼板,原来机关在这里。
拉出木质悬梯,悠悠爬上去,试探着拿手指摸了摸,蒙着一层灰。她爱干净,死活再不肯往前。
悠悠就赖在床上,看着李执下楼把吸尘器搬进来,又换了套衣服,将阁楼里里外外打扫干净。那认真劲儿,好像准备去寻宝。
真让他寻到了——伸出双手将悠悠拉到隔层的小天地,她不情不愿地。蹲坐在木地板上时,却仿佛置身在光子漩涡里,穿越回那些年的孤独时刻。
斜屋顶的狭窄空间里,李执连腰都直不起来,干脆躺倒在地。头枕于双臂上,悠悠顺势依偎过去。
仰头正对着天窗,城市的光污染严重,只能望到寥落的几颗星。不似小时候,悠悠可以将银河迎入梦。
待地久了,发觉呼吸有点闷,白墙顶部晕着水渍和浅浅霉斑。
“去开一下窗。”悠悠脚趾蹭了蹭李执的小腿,他很受用地乖乖起身。
“以前梅雨季节时,那里总会渗水。”父母因此要把这扇窗封起来,多亏了悠悠坚持。
夏日清风吹进来,是自在的时光。
李执费全力去拧把手,直到在窗框边缘找到卡扣。后来悠悠极少回来,老两口把它改造成了固定扇。
“别开了,大冬天的外面也挺冷。”悠悠起身拽了下他的衣角,却难掩遗憾。
“行。”李执应了,收回手。
“你家工具间在哪”
“二楼走廊尽端。”
他躬身下了阁楼,等到悠悠听到李执跳下梯子最后两阶的声音,人已经消失不见。
“喂,你去干嘛啊?”
悠悠趴在阁楼口往楼下喊。
他没理她,悠悠兀自垂着长发放空。她在想:不能开启的窗还叫窗么?
可等李执真的大费周章将工具箱搬上阁楼,扳手、钳子拿出来,悠悠又嫌过于麻烦。
“你确定可以复原么?”
李执终于不耐烦地扭转头……她已经问过三遍了!
“你是哈士奇么?还会拆家呢?”
敢不理自己,悠悠追在李执后面损他。
“转手后,很快就不是你家了。”
她居然不领情,李执阴阳怪气起来,挺会戳心窝子,悠悠气得牙痒痒。
“你骂我是狗,那在我身/下两三个小时的悠悠,是什么呢”他接着臊/她。
悠悠想咬/舌头,不该惹他,这个男人犯起浑来真是收拢不住。
李执伸高手臂去拧螺栓,衣服被撩起来,露出一把劲壮/精悍的好腰,两道人/鱼线陡峭延伸。悠悠腾得脸热,下午他qi跨在她shen上,正是用这/处狠狠地折mo她到几乎断气,口/涎/泗。流。
天窗全开,寒凉的空气被放进来。悠悠用手掌扇风驱赶躁/意,脸/颊的红。云才逐渐隐去。
李执全然不知,上半身用力,探出来观察着屋顶。好一会儿后,他回身喊她:“咱们出去看星星吧”
……悠悠没见过小时候的李执,却坚信他比自己皮太多。
“你想摔死我,继承我的几百万房贷啊”她不情不愿。
“别怕,屋面坡度不算陡,而且你的卧室檐口对着二层阳台的花架。”
……哦,他还仔细侦查过地形了呢。
“没有生命危险,但可能会残”
悠悠凡事最求妥当,依然不肯把手递过去。
“别担心,腿断了我养你。”
……这承诺大可不必,她可一点也不期待兑现。
最后悠悠垫着凳子,颤巍巍地握住他的掌心,被李执捞上去。
小心翼翼地踩在陶瓦上,悠悠咬牙切齿:“李执,记住我
今天为你做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