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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你咬的。】蔺稷挑眉。
  【你抹了药故意留痕。】隋棠白他一眼。
  都没出声,唯心声两知。
  出口的是隋棠的问话,“老师此番破城计策,属于先发制人?”
  “算,但也不全算。”蔺稷笑道,“先发制人从兵法的角度讲,当是在一切占据主动位置的情况下,择选的方式。承明此间其实莫说处于主动,相反极为被动。按照他当时的处境,最好的处理方法当是擒贼先擒王。但是显然,他无法摸透邬善的位置,也不知邬善周身防卫几何。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如今的方法。”
  “亏得老师机智,死里逃生。” 隋棠叹道,“信上说还出现了第三方的人,可有所判定?”
  “何昱吧。”蔺稷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如今看来,去岁八月里的那批杀手,一是冲我,二是冲承明。只是没有想到,何昱居然带人跟到了益州。”
  “他们父子兄弟,到底有何仇怨,要如此赶尽杀绝?不惜千百里追到益州。”隋棠回回闻这事,便腾起火来。
  蔺稷顿了顿道,“早年间,郑熙他们无意中获得过一则关于何珣的命格密辛,他命格判语乃——”
  “命贵无极,辅紫薇,迎太白;然善终不终,伦理不伦,终丧儿手。”
  隋棠闻来愣了片刻,“他为一则虚无的命格,百般要亲子性命,他……”
  然话说一半终是止住了。
  也无甚稀奇。
  她的父亲当年,原也是为了“刑克双亲,间犯手足”八字批语,将年仅四岁的她逐出的京畿。
  她的命格之事,乃天下皆知。
  蔺稷见她瞬间的黯淡,便结束了这话题,只合了卷宗,倒茶与她喝。
  难得沛儿歇晌甚久,夫妻两偷得浮生半日。
  “对了。”隋棠见合上的卷宗,忍不住提醒道,“我闻蒙氏两位将军犯了错,连带四弟也要受罚,约明后日就被送回来由你处论罚。你罚归罚,切莫动怒。”
  “军法都有条列可循,他们犯错知错便可,我不过问问情况,怎会动怒。”蔺稷说话间,闻薛亭过来回话,道是前些日子请的重做门匾的工匠来了,在问是用原本的“甘园”二字,还是重写二字?
  蔺稷还未开口,隋棠便问道,“即是工匠,问问他们可会伐木?接不接伐树的活?”
  莫说薛亭,便是蔺稷都诧异地看向她,“你要伐哪里的木,何处树木碍你眼了? ”
  隋棠也不说话,眼珠转过一圈,乃满园棠梨尽入她眸中。
  “你想也莫想,去岁来这处,我就是看中了这片棠梨树,方多花了一倍的价格买下的这处宅院。”蔺稷好奇道,“你如何不喜欢?”
  隋棠咬着唇瓣,觉得自己也荒唐,不信鬼神又何必忌讳这些,一时挑眉道,“我就是瞧着太密了,想找人修建一下。”
  “那你找花匠,寻甚伐木工!”蔺稷从得了示意的书童手中接来笔墨,就在这处重新书写匾额“甘园”二字。
  隋棠挪去桌案侧边跽坐,帮忙压好镇尺,“何时我的字,也能裱好挂起来。”
  “再练两年!”蔺稷瞄她一眼,闻她哼声连连,“出个题考你,猜猜为何这处叫甘园,我用的何典故,或者是何意?”
  “给你提个醒,你可以去查查‘棠梨’的记载。”
  隋棠好学,闻之兴起,当下丢开镇尺去了书房,直到夕阳西下都不曾出来。
  ……
  暮色四合,青铜桂枝灯逐一亮起,为半日不曾哄过沛儿,隋棠这晚一直都在陪他。
  近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长开,当真眉眼肖父,星眸漆黑,口生唇珠。襁褓散开,就是个雪白的糯米团子,抱在怀中甚有分量。隋棠抱了他一会,将他放在榻上,便见他手足张开。
  脚踢手挥,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最后紧盯着她,小嘴一张一合。
  “你又饿啦!”隋棠掀开他衣襟,并不摸他是否空下的小肚子,而是轻轻摸着他左胸那枚同蔺稷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
  蔺稷说,他就是沛儿,和前生一样的面目,带着前世印记。
  没有什么比这更圆满。
  烛火摇曳,灯芯哔破。
  隋棠的手还在月牙上流连,然指尖所触已经换了一人。
  “沛儿饿了,我还没喂他呢?”隋棠看着身下男人,蹙眉道。
  “罢了吧,你就没一次喂饱过他,也别辛苦了,左右有乳母。”
  隋棠因产后昏迷了数日,没来及用汤药回奶,后面董真帮助推拿了两回,但始终不曾去净。
  她便索性自己喂起了孩子,但到底没有多说奶水,沛儿吮之如当点心,事后都需乳母再喂。
  如今开春,便也打算彻底断了。但她又舍不得,沛儿一闹,就去喂他。这日才被蔺稷强制压下了。
  “可我这会有些胀,不排尽会起烧的。”
  “我让膳房给你煎药了,一会就送来。”蔺稷摸着她头发,眉眼弯下。
  孩子都生了,有些动作和神情不言而喻。
  “你躺下,我给你揉会!”蔺稷将人抱在榻上,两人换了个位置。
  又是汤药,又是推拿,这是备了许久。
  然隋棠却拦下了他的手,“你就学了这些,没旁的了?”
  蔺稷颔首。
  隋棠推开他,“我去喂沛儿。”
  蔺稷将她拉回按下,“有,有旁的。”
  他解开她小衣,埋入其中。
  隋棠圈上他脖颈,闭上了眼,低低道,“别用牙齿,不许弄疼我。”
  三重帘帐落下来,室内旖旎,山月高悬,天地都安静。
  直到破晓,日上三竿时,闻人来报,蔺黍将军回来了,屋中才生出些动静。
  第75章 蔺黍直言道,分明是阿兄色令……
  “和四弟好好说, 千万不要动气。”隋棠起身给蔺稷更衣,捧来腰封给他佩戴,眼看又多扣入半寸, 抬眸望了他一眼。
  “要不劳殿下新缝一个?”
  “这就是新的。”隋棠低头理他衣衫,“二尺三, 孤没记错,自己把肉长回来。”
  “老话说量头做帽子, 没听说做好帽子让长头的。”蔺稷伸手拿过案几上的荷包正欲往腰间系去,忽就顿住了手, 目光凝在上头。
  “这些日子你鲜少出去, 搁着不曾佩戴,我见有些地方针脚散了,让兰心用金银双股线重新密了遍。”隋棠理好衣衫起身,抬眸看他盯在那个荷包上, “自己戴好,别让四弟他们久等了。”
  “这是你在铜驼大街买的, 你还买了四十文一锅的胡麻饼……”
  “我这会虽眼睛好了,但绣工还没入门,待以后得空学了给你绣一个。”才买回来时虽比不上官中手艺, 但好歹是新的。如今磨损重缝,确实有些不雅。男人多来得
  寸进尺,隋棠也不和他计较, 哄道, “你就将就戴着, 不戴也行。回了冀州,我去库里给你寻个好的。”
  “不用,就这个我喜欢。”蔺稷眼眶忽就红了一圈, 连带声音都有些哑。
  隋棠一愣,“怎这是么了?”
  蔺稷缓了会,问,“那前世你为何就买半锅胡麻饼?”
  “天气热,怕买多了某些人又不领情,浪费。”隋棠恍然,竟是想到那处了,忍不住剜他一眼,“结果,还是浪费了。”
  她哼他,转去妆台边理发。
  蔺稷摸着那个荷包,目光追随她背影,心口阵阵发烫。
  她在不知前尘的岁月里,依旧做着和前世相同的事。
  “这个味道淡了,让董真给你重换一个。”窗外日头高起,蔺稷将案几上的一个香囊拿来给隋棠,“我先走了,你陪沛儿吧。”
  香囊中放的是避孕的草药花籽,原是两人商量好的,如今多事之秋,南伐结束前且不再要孩子。
  隋棠接过,再次嘱咐,“你和四弟他们好好说,别动气。”
  “说多少遍了!”蔺稷也没回头,边走边笑她。
  隋棠从窗口看他身影,想再叮嘱两句张了口亦觉自己啰嗦,遂只示意侍女进来给她梳妆。
  益州之战虽然大捷,但出现了超过预计的损耗。便是接应承明的环节中,若非蒙氏两位将军急功近利耐不住性子导致打草惊蛇,承明所带的精锐不至于所剩无几。
  五百余人,牺牲了近一半。
  数日前蔺稷收得第一波战况,阅到此处,额角青筋顿现,顺手拿到的砚台都离了桌案总算控制着没有砸下。
  这厢本是蔺黍帐下的事,却又牵上了蒙氏的人。或者不是蔺黍带上他们,是他们又将蔺黍扯在了一起。
  蔺稷走后,隋棠一直坐在妆台前,侍女给她梳好了妆,她都不曾起身,只说一人静静。
  许是蔺稷的病牵动她的心神,近来她右眼皮跳动厉害。
  右眼跳灾,她便想的便多些。
  蒙氏一族中,唯有蒙乔与她稍有接触。她自是认可蒙乔人品,诚如蔺稷所言,乃巾帼不让须眉。然除此之外,蒙氏其他族人,她都不曾直面过。偏偏没有接触的其他人,又都对她不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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